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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书连忙将食盒打开,柔声道:“殿下,政务虽重要,但也得保重身体才是,日后还是尽量按时用膳,若实在不及,臣妾可以送来。”
  季淮轻点头,未拒绝谢书的好意。
  宫人将食碟摆放好,季淮在谢书期待的目光中拿起玉箸,他夹起其中一道送入口中,而后手指微顿,咀嚼完后他才指着几个食碟道:“你做的?”
  听他问话,谢书忽想起他曾说过不希望自己为他沾染油烟,欣悦之外不禁忐忑,然仍是点了头:“是。”
  而后在季淮的目光中,她继续补充道:“臣妾不及殿下大才,不能在大事上为殿下分忧,所擅长的莫过于厨艺和音律。殿下是臣妾夫君,臣妾自当尽己之力服侍好殿下。”
  不知为何季淮闻言未有丝毫欣悦,他仅是弯了下唇,情绪却很淡。
  谢书不禁蜷起手指,有些失落无措地垂下脑袋,语气也低沉下来,隐隐有种破罐子破摔之感:“殿下莫要觉得臣妾多事,在臣妾心中殿下重过一切。臣妾自私愚笨,不懂什么家国大事,心念唯殿下康健。”
  “为殿下下厨,臣妾心甘情愿,不怕沾染油烟。若殿下以后仍不按时用膳,臣妾仍会如此行事。”
  总而言之你若觉得我做错也没用,我下次还敢。
  谢书没做错什么,季淮怎会责怪她?即便她有错处,季淮也不会对她有任何责罚之意。
  听了谢书的这番话,季淮微感无奈,又觉得自家媳妇实在可爱,于是他没忍住笑出声来。
  以为他不高兴的谢书,被他突然发笑整得满头雾水。
  她睁着双大眼睛发懵地看着他,宛如一只呆傻的小动物,十分可人怜。
  季淮的笑声更清朗了些,他放下手中玉著,向谢书招手道:“来。”
  谢书疑惑地靠近他,还在发怔间就被他搂住腰,拉入怀中。
  娇小的一团,软软地落进季淮怀里,他闻着谢书身上清甜的气息,将声音放得愈发温柔:“阿书用过膳了吗?”
  被木兰香气浸染着,谢书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傻傻接口:“用过了。”
  “用过了啊——”季淮的桃花眸微弯:“那阿书就看着孤吃。”
  “啊。”谢书呆呆点头:“好,你吃——”然后她就盯着季淮。
  季淮不愧是天家出身,一举一动透着矜贵优雅,连用膳也不例外。
  他用膳时姿态放松间礼仪完美,咀嚼无声,动作慢条斯理,让谢书觉得他食的不是清淡小菜,而是美食珍馐,所处之地也不是书房,而是宫廷宴场。
  看着谢书又觉得饿了,于是她逼着自己转过视线。
  转过来后漫无目的地四下扫了一眼后,便发呆似的将眸光落在桌案上。
  初时真就是随便看看,哪知还真让她看到了东西。
  一份卷轴半呈在桌案上,上书恰是季召所需的殿试学子的入选名单,然而因有一半是卷着的,所以只能看见一半,然从谢书这个方向,那一半可以清晰入眼,且还是最重要的那部分。
  季淮怎将名单放得这般随意,要让有心人看去多不好。谢书下意识轻皱眉头,浑然不觉自己在季淮眼中就是那个有心人,也浑然不知这名单就是给她看的。
  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谢书潜意识不想多看,于是她很快将目光移开,落在别处。
  这一看……很巧,她又看到了东西。
  那是一封信函,笔墨很新,谢书猜测是季淮今日才写,但这封信函放得位置有些偏,谢书看得不是很清晰。
  只能依稀辨认出几个字迹,似是‘她’,‘那人’还有‘不知道’?
  ‘她’指的是谁?那人不知道什么?谢书看得莫名其妙,正当她要稍微凑近点细看时,忽听安静用膳的季淮开口:“阿书的字写得好吗?”
  季淮一出声,谢书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她不再关注那封奇怪的书函,专心回答季淮的问题:“不太好。”
  “那有空孤教你。”季淮笑着道,眸光却不着痕迹地看向那封书函,而后一道气流从他指尖泻出,书函瞬间翻了面。
  暗地里做完,季淮面上笑容如常,继续问:“如何?”
  谢书不太想学。她的字写得不好并非是她愚钝,只是她不喜欢,对于琴技舞艺,甚至是下厨她都能学得很好,唯独这个写字让她觉得痛苦,没法耐心去学。
  然迎着季淮的目光,谢书无法道出拒绝,最终她狠心咬了咬牙,道:“臣妾觉得很好。”
  听出她的语气不太对,季淮的注意力回到她身上,思虑一瞬,像是明白什么,然还是勾唇笑道:“如此甚妙,正好明日稍空些,孤可以教你。”
  谢书“欣悦”到鼓起腮帮子,她眼皮抽了抽,最终有气无力地应承。
  季淮用完膳,谢书心知他还有事要忙,便懂事地提着食盒离开。
  而季淮看着谢书消失的身影,俊容上的笑容很快消失。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卷轴,思虑着谢书方才的反应,而后又将目光转至那封被他吹翻的信函,眸色渐渐暗淡。
  终于他叹了口气,将卷轴随手丢开,接着把那封信函拾起,动作缓慢地将其叠好,转身放进书架中的一个暗格里。
  做完这一切,他转眸看向门外,久久未动。
  第12章 兄长 军队领头,红鬃烈马之上端坐个年……
  次日季淮用完午膳后,倒真有了空闲时间。
  谢书被唤去书房时,面上是笑着的,心中却在流泪。天可见,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练字。
  约莫是上苍听见她的呼声,当笔墨纸砚被摆放好后,忽有宫人来报:“殿下,刘大人求见。”
  季淮还没反应,谢书已经腾地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气氛安静一瞬,她转眸便见季淮似笑非笑的神情。
  谢书后知后觉地脸颊微粉,然杏眸仍是期待地看着季淮。
  刘大人来得真的太是时候了。
  季淮从她发亮的双眼读出这个意思,他不禁无奈摇头,而后笑开:“既然如此,阿书先回去,孤改日再教你。”
  接着转头:“让他进来。”
  谢书连忙点头,出去看见刘大人,不自觉对他弯起眼睛,柔声道:“大人快进去吧。”
  刘大人微顿,行完礼向书房走去,心中想着太子妃似颇为友善。
  之后季淮未有什么空闲时间,即便有,似也忘了此事,未再提起。谢书巴不得他忘了,哪还会去提醒。
  *
  夏日来临,气温渐升高,东宫荷花池内的花盛开大半,叶绿花粉,清新怡人,风吹过时满池盛景,让人赏心悦目。
  谢书觉得殿中太闷,便来到凉亭纳凉。
  宫人为她端来清茶,她面朝池内荷花,迎着微风,正觉静谧舒适时,她的贴身侍女环儿,提着裙摆向她小跑而来。
  环儿脸上洋溢着喜气,到了谢书面前迫不及待地开口:“娘娘,好消息,定远小将军归京了。”
  定远小将军,谢家大公子谢声,谢书一母同胞的兄长,十七岁戍守鄯州,而今已经七年。七年之内,谢书仅三年前见过他一面。
  那一面还是因两人的外祖父逝世,谢声被允许回京吊唁,然来去匆匆,谢书未曾与兄长好好相处,便又是几年分隔。
  今世得上天眷顾,将与兄长重聚,犹记前世兄长苦守关州,未有归期,最终她与父亲皆死于季召之手,不知兄长得到消息该是何等心疼。
  不管如何,好在谢声今世终是归京,谢书不禁满心欢喜。
  她连忙站起身,声音隐含激动,问:“兄长现下在哪儿?本宫要去见他。”
  环儿连忙劝阻道:“娘娘先莫急,小将军才方进城门,约莫有些时候到皇宫。现在朝会还未结束,小将军应还要先去金銮殿见过陛下才是。”
  谢书冷静了点,她对环儿道:“你派人先去守着,兄长出来记得告诉本宫。”
  “是。”环儿躬身退去。
  方才平复下来的燥意似又涌上心头,微风难解,谢书看着城门的方向,轻攥手指焦灼等待。
  *
  大梁街道,百姓立在两侧,目不转睛的看着缓行而过、气势凛然的军队。
  军队领头,红鬃烈马之上端坐个年轻的红袍将军。将军生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笑起来时俊朗风流,意气风发,隐有几分潇洒的江湖之气。
  不像是威武严肃、凶神恶煞的将军,倒似个风流落拓的玉面侠客。
  如此俊朗的将军,着实让人们意外,引得不少闺中女儿红着脸偷瞧,也有官宦人家对着他若有所思。
  这定远小将军,父亲身为骠骑大将军,妹妹贵为东宫太子妃,而自己亦人中龙风,还生得俊郎无比,加之此番成就,定能有所功绩。若能将女儿嫁与他,该是何等荣光之事。
  谢声不知众人所想。七年时光,他难得再回京城,此刻只想早些见过陛下,便去与家人重聚。
  想着连速度都不由快了些。
  皇帝欲封他为侯之事,谢声已得风声。对此他未有任何失落与不满,初时离京也是想靠自己有所成就,如今局势虽与所求甚远,但已是再好不过。
  毕竟皇帝忌惮谢家兵权,与其让他削弱父亲,倒不如削弱自己,如此不至于让谢家元气大伤。
  一路思量着,谢声很快到达宫门口,而后下马快步赶往金銮殿。
  金銮殿的朝会仍未结束,内侍尖利的声音通报:“定远小将军求见——”
  皇帝抬手:“进。”
  殿下季淮掀起眼皮,打量着谢书的兄长。看他昂首阔步,从容地来到殿前,而后躬身跪拜,嗓音清亮:“臣谢声参见陛下——”
  皇帝道了免礼,而后让人拿来赐封的圣旨。封谢声为临安侯。
  朝臣们消息灵通,也心知皇帝用意,故皆未有惊色。
  谢声更是平静,跪拜领旨谢过天恩。
  该办的事也都办了,这场较往日漫长的朝会终于结束。
  季淮走出殿门后刻意停住脚步,果然见谢声跟上来,并拱手道:“臣谢过太子殿下。”
  谢声知道自己能够回京并且封侯,季淮在其中起着很大作用。因此他是真心感谢季淮相助之恩,至于为何相助,谢声只当他是因为妹妹。
  然能为妹妹做到这个地步,太子倒是个仁和宽厚之人,只盼日后他称帝,也能善待妹妹才是。
  “兄长要去看看阿书吗?孤猜她此刻应在等你前去。”季淮笑道。
  谢声点头:“正有此意。”
  于是,两人抬脚向东宫而去。
  *
  此时东宫迎来个不速之客。
  谢书本在等待殿前朝会结束,忽听人通禀说户部侍郎之女求见。
  孟若珍来了?谢书微蹙了眉头,还没等吩咐,孟若珍就已将东宫当自己家似的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