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花繁玥这样一说,苏翊那一点不自在倒是减轻了不少。他缓缓解开上衣,露出了后背一片骇人的红疹:“前儿本官进了一趟山里,回来后便这样了。”
花繁玥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等着他把衣裳系好,这才缓缓问道:“大人在山上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定县是一处被大山包裹的小城池,山中野兽多,她每次进入小云庄后山的密林里总能遇到一些野兽的尸体,骨骸。阿狸说了野兽尸体上那些蚊子和虫子都是带有毒素的,一旦被咬后,有些人的身体便会出现问题,特别是外来者。他们本就因为水土不服,换了居住地方,不适应南地的气候导致身体有点弱。一旦被蚊叮虫咬后,轻者大夫对症下药还能捡回一条命。倒霉的话,就这样死在了南地。
这也是为何这么多人惧怕来岭南的原因。
苏翊闻言,想了想随后说道:“因为有公务上山,所以一路上走得急,还真是没注意自己是不是被咬了。”想到这里,他淡淡一笑:“高大夫说了,这有传染性的。姑娘今儿能来,本官已经感激不尽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花繁玥听了后,淡淡一笑:“我来了就从未打算这样回去了,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的。”说完后,她站起来背着自己的药箱朝着外面走去。
她走到了门外,看向柳忠说道:“让人给我准备一间客房,我在这里住下,直到你们大人好了,我才离开。”
站在一旁候着的张树闻言,连忙上前说道:“姑娘万万不可,太太还在等着您回去呢。”
闻言,花繁玥抿唇似笑非笑:“大人这病可是有传染性的,我若是现在回去,你就不怕我传染给家里人。”她知道张树是一个憨厚的年轻人,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她反倒是起了几分逗他一逗的心思。
果然,张树听了花繁玥的话,忙说道:“那我留下来来保护姑娘。”
花繁玥本以为张树会回去告诉家里人,想不到他居然这样回答,一时间她是哭笑不得:“我这里不用你保护,在官衙后院,谁敢来?”
再说了,你那拳脚功夫连我都比不上,还想要留在这里照顾我,岂不是说笑。
她可不是阿媛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她一个人从京城到岭南,就算一开始是女扮男装,可也经不住这山长水远的。遇到的事情也多,好几次生死徘徊,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活着,若是她不想,一般人还害不了她。
柳忠看到张树这样子,有点不忍直视,有他和妹妹在,谁敢不要命的闯入官衙后院来。还是说,这张树防着的就是他们几人?
他随即想到了刚刚玥姑娘进去为公子诊脉时,自己走了出来,张树就急忙上前询问姑娘为何还不出来。当时他那担心的样子,再联合他要留下来保护玥姑娘的决定。
柳忠终于明白了,原来人家真的是防着呢。
看到张树如此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走,花繁玥无奈说道:“家中离不得人,你赶紧回去帮忙,若是我娘和兄嫂他们问起,你便说这是我的意思。我娘她会理解我的。”
张树低声问道:“姑娘可以开了药方,然后再回去的。明儿再来看诊,这样两位太太都不会担心。”他相信家里的人宁愿冒着被传染的风险也不会乐意姑娘留在这里的。
花繁玥听了,淡淡说道:“大人的病比较棘手,而且还会传染,我暂时不回去。”
花繁玥安置好,这才开了药让柳忠去高大夫哪里抓药。
苏翊看到她忙里忙外的,淡淡说:“玥姑娘。”
花繁玥转身,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她冷冷说道:“闭嘴,生死有命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了,你可别忘记了,你这命还是本姑娘救回来的。我不允许你死,谁敢把你的命收走。”
说完后,她气呼呼的坐在一旁,看也不看坐在床上的男人。
苏翊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一笑:“你这样子倒是比我母亲还要凶巴巴。”
听了后,花繁玥瞪了苏翊一眼:“我有这么老吗?”
苏翊:“...。”
半个时辰后,柳忠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条大尾巴。花繁玥看到高大夫时,不满的嘀咕一句:“你不是说束手无策吗?这会儿来作甚?”
高大夫说道:“自然是来看看你如何为大人治病。”
花繁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唇角微微翘起,明明就是来偷师的。
柳忠让人把买来的药熬了一大锅水给苏翊药浴,药浴完,花繁玥便为苏翊针灸。看着她下针的手势,高大夫知道这是自己学不来的,等到她把银针都刺进苏翊身上,高大夫才缓缓说道:“端木家的针灸术闻名天下,想不到玥姑娘的针灸也如此厉害。”
花繁玥听了,撇撇嘴:“端木家,一群沽名钓誉之徒。”
两刻钟后,苏翊已经昏迷过去了。花繁玥看着柳忠为对方穿好衣裳,她淡淡说道:“三个时辰后他还得起来喝药。”
走出房间门,已经是丑时了,月亮中天,满院寂寥,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想到了爷爷下葬那个晚上,她独自一个人坐在爷爷的院子里,也是看着这样的夜色,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到了楚家后,她已经许久未曾想过以前的事情了。有时候她自己都有点怀疑她其实就是土生土长的小云庄人,自己其实就是楚家的大姑娘。
苏翊是辰时中醒来的,柳忠守在他房间里,看到他醒来后很开心,赶紧问道:“公子可曾觉得不适?”
苏翊淡淡说道:“还是一样。”
柳忠苦着脸:“怎么会这样呢,都吃了药,还药浴和针灸了,难道一点作用都没有。”他想了想,又说道:“一定是喝的药太少了,我现在就让人端药上来。”
说完后,他赶紧朝着外面走去。
花繁玥进来时,苏翊刚刚喝完药,看到对方皱眉的样子,她上前把手中的蜜饯送到他跟前:“这些药很苦,吃一粒蜜饯会好一点。”
苏翊听了,伸手去拿了一粒蜜饯放到嘴里,苦涩的确缓解了不少。他含笑看向花繁玥,说道:“有劳姑娘了。”
她坐在他床边,示意他伸手出来诊脉:“我做的只是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