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再过十年,她还是只给他十块,那他岂不要饿死在外面?
再说工程方面,不说陈德功一直迷信于美兰的能力,阎斌是越跟着美兰干,就越发现她处理关系处理得好。
也没见她天天在外头喝酒,请客吃饭,她跟崔敏的交往,甚至只是送了一束花而已。
但那束花让东方集团的业务格外顺滑,他们做了32万的报价,里面本身有2万的溢价,就是要对方来砍的。
不过东方集团根本没砍价,直接就通知陈美兰过去签合同。
这个合同一签,会有12万的预付款,等这笔钱拿到手,陈美兰就能把秦川集团所有的账目全部结清。
再把近半年一直欠着的,陈德功的,黄正德和阎斌,他们的工资一次必发放。
这也算是生日收到钱的好兆头。
签完合同之后,陈美兰让阎斌开着三蹦子,去批发市场帮齐松露搬家,本来,她以为阎肇他们逮了几十个混混,街面上应该已经消停了,没想到齐松露就一晚上没守着,等第二天去批发市场搬家的时候,雪糕被人偷光了,冰柜也被人捣坏了,她的小门面给人捣了个稀巴烂。
最后俩人只把那个坏掉的冰柜从批发市场给搬了回来。
“这是王定安指使人干的吧,对不对?”陈美兰问齐松露。
齐松露皱了一下眉头,却对陈美兰说:“我原来跟你说过吧,当时王定安和阎西山在一个舞厅里跳舞,是有人找人给我带了个话,说了舞厅的具体位置,而且还言之凿凿的说他们叫了小姐,在嫖娼,我才喊你去的,对不对?”
当时确实是这样,有人带话给齐松露,说阎西山和王定安在一个舞厅里嫖娼,齐松露勃然大怒,才去抓人的。
齐松露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说:“我一直在怀疑,给我带话的那个人就是他现在的妻子米芳,他们应该早就认识,而且王定安估计早就不想要我,想跟米芳结婚,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我去的时候刚好他们走了,警察来了?”
顿了顿,她又说:“就现在指使混混们欺负我的也不是王定安,而是米芳,你要见了那个女人,你就知道她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了。”
听起来有点荒诞,也很离奇。
但很可有真相就是这样。
王定安小伙子长得挺帅,原来又当过兵,嘴巧会说,尤其是会献殷勤,当初跟阎西山一起混社会的时候,喜欢追着他们跑的女孩子可不少。
阎西山能找胡小眉,王定安为什么不能找米芳?
陈美兰从来没听说过米芳这个名字,当然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米局长是混混们的老大,他的女儿肯定也是个人材。
能叫王定安狠下心肠,舍弃长的这么漂亮的齐松露,愿意二婚的女人,应该长得特别漂亮,说不定还是妖艳火辣的那种。
对了,她还是二嫂米兰的堂姐。
据说跟米兰关系很不错,在市委党校附近的邮电所上班。
人嘛,都有八卦心肠,陈美兰还挺想见见那个米芳的。
能契而不舍的逼着齐松露,誓要把她赶出西平市,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恨?
就说事情巧不巧,陈美兰正想着呢,传呼响了,她一看是阎肇单位上的座机,就用家里的坐机回了过去:“有事?”
“……兰,你下午没事吧,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今天是周一,大家正当上班忙的时候,阎肇哪来的闲心要出去走一走?
“去哪儿?”陈美兰于是问。
阎肇在电话里说:“你先到我单位楼下再说。”
这会儿下午三点,离接孩子还早,陈美兰于是坐了个公交车,赶到公安局分局的楼下,借外面的公用电话打了个传呼,转眼阎肇就下楼了。
他因为上班要穿公装,几乎没有买过便衣,总共的便装就两件,一单一夹,两件夹克衫,这会儿穿的就是一件单夹克。
津东分局离市委党校不远,阎肇带着陈美兰一路步行,边走边说。
就说巧不巧,刚才齐松露还在念叨,说米芳这么多年一直不肯放过自己。
阎肇正好也在查这个案子,当然,他是公安,可以从公安那儿调内部历年的资料,还可以通过审问问,还原83年严打时的案发经过。
据阎肇说,当时这个案子就是津东分局处理的,是有人先打电话举报,说某个地方有卖淫嫖娼活动,分局的公安才去抓的人。
当然,恰逢严打,一旦被抓,全是流氓。
举报人的电话号码在机务科能查到,这已经不是巧合,而是故意了,因为那个电话号码就是米芳现在所在的,邮电所的。
其实这事儿已经很明白了,当时的报案电话就是米芳打的,她先找人带话给齐松露,说王定安在嫖娼,让她去抓,再打电话报案,让警察过去抓嫖,继而转把王定安从舞厅里给了拉出。
阎肇现在让陈美兰去趟邮电所,则是因为,米芳是公安家属,除非按照正规程序进行调查,否则阎肇调不到她的档案,他这种形象又不可能进去跟米芳聊天,他想让陈美兰进去跟米芳聊一聊,问一问她的履历,确定一下,83年的时候,她在不在这个邮电所上班。
“不要紧张,就当成一次普通的攀谈就行了。”头一回让妻子帮自己调查案子,陈美兰还没紧张,阎肇倒是有点紧张:“你越放松对方越容易信任你,你一紧张,对方很可以就警惕了,米芳的父亲干了一辈子公安,她的反侦察能力肯定特别高,对了,你还需要一个理由,你先想一想,找个理由再进去?”
阎肇还在追着问,陈美兰拨腿,已经进邮电所了。
她是谁,兴达施工队的总经理。
而在银行业,拉存款永远是每个小储蓄所最大的追求,对于那些小所长来说,陈美兰这种包工头就是他们的奶奶。
进去之后还需要多说什么吗?
陈美兰笑着走到一个柜员面前,才刚刚自报了家门,说自己是个包工头,想咨询一下大笔存款的利息问题,那个柜员立刻回头喊了一声:“米所长,快来,这儿有个大客户。”
转眼,一个女人从旁边的铁门里出来了。
远远就伸出一只手,咧嘴笑着,朝着陈美兰走了过来。
“我叫米芳,你是?”她问。
这个女人身材大概一米五五的高,特别胖,肚皮上有两圈赘肉,牙齿黯黄,皮肤松驰,漂亮跟她完全不沾边,陈美兰多看一眼,都觉得于她来说是种残忍。
她原本以为米芳整天欺负齐松露,自己应该长得很不错。
可现在才明白,她自己长得太丑,齐松露太漂亮,才是她哪怕抢了男人也不甘心,非得要把齐松露给欺负死的原因。
陈美兰看过米兰的照片,长得非常漂亮,真是没想到她的堂姐会长成这个样子。
听完陈美兰自报家门,米芳顿时咧嘴一笑,握着她的手使劲摇了起来:“我是米兰的堂姐啊,米兰是你二嫂,咱们是一家人呐。”
她的牙龈肉特别厚,牙齿还有点龅牙,而且牙龈肉是紫黑色的,笑的时候嘴里弥漫着一股口臭,熏的陈美兰喘不过气来。
第76章 绿皮王八(等你长大,等你不听话,逃)
这大概是一个女版高衙内的故事?
米芳看上了王定安,于是借故把他们夫妻拆散,然后跟王定安结婚?
但是把齐松露打成女流氓,让她被押着游街,示众,还数年如一日的骚扰她,这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干的事情了。
“我听说你工程做得特别不错,你可真是个女强人,但你怎么能把存款全放在宋槐花那儿?”米芳拉着陈美兰的手使劲摇:“宋槐花她有关系吗,有后台吗,她只是个普通人,什么都没有,但姐有关系,有后台,你的存款以后必须放在我这儿,不然姐可是会生气的。”
往前一凑,米芳又说:“城里乱得很,混混特别多,但是你放心,以后跟姐处好关系,姐就能保你们全家平平安安。”
“那帮混混,公安不管的吗?”陈美兰一脸好奇的问。
米芳再一笑,咧开的牙龈肉蓬勃的往外鼓着:“有我罩着,你有什么好怕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既得利益者,在她看来这个城市都是她家的。
陈美兰又问了句:“米姐是哪一年参加工作的,一直在这个储蓄所工作吗?”
“80年,我在这个储蓄所干了快十年了,唉,咱们搞公职的想发财太难了。我家米兰在首都做生意,赚了大钱,前阵子就是由我帮忙,把咱们市那个批发市场拿下来了,花了二十万。看看人家赚钱多容易?”米芳又说。
米兰夫妻到底有多少钱,没人知道,首都能人多,他们或者不出名,但在西平市他们夫妻堪称传奇。
阎东平那个批发市场,上回陈美兰才听说在商议价格,听米芳这么说,米兰夫妻已经把它给买下来了?
“米兰回过西平市?”陈美兰于是说:“她怎么也不来我们家坐坐?”
“她身体不好,自己没来,是我二婶王戈壁来帮她办的。”米芳笑着说:“咱们有的是关系,我随便找人打了一下招呼,那栋楼马上就可以过户。”
虽说不知道米兰夫妻手里到底有多少钱,但是既有关系又有钱,居然能买得起一栋楼。
小旺那三十万,他们还起来应该很轻松容易吧。
阎肇交待的事情已经问清楚了,陈美兰当然就得走了,挣开米芳的手,她得给自己找个借口:“今天我没带身份证,改天我再来你这儿开户吧。”
“对了陈美兰,你是不是认识齐松露?”米芳松了手,虽然还在笑,但是笑的让人皮肉发麻。
“是,怎么了?”陈美兰问。
米芳伸手揽过陈美兰,大热天的,她腋下的狐臭能把人熏晕过去,她说:“听姐一句劝,离她远一点,对你有莫大的好处。”
这不是劝告,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陈美兰乖巧的笑了一下:“好的,我会的。”
“这才对,人就该识相一点,我听说你家阎肇在公安局作风特别硬,是个刺儿头,你转告他一句,工作是国家的,身家性命是自己的,像他那么干工作,早晚要吃亏。”米芳又说。
“好的。”陈美兰依旧乖乖巧巧的说。
但从邮电所出来,她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想起上辈子看过的《功夫》里冯小刚说的那句话:“还有公道吗,还有王法吗?”
“问到了?”阎肇追着问。
陈美兰把对米芳的气全撒在了阎肇身上:“问到了,米芳80年就在这个邮电所上班了,姓阎的,你们当公安的没一个好东西,全是王八蛋!怪不得大家都骂你们是绿皮王八。”
阎肇又不习惯于开玩笑,停了脚步站在原地,一张黑脸上,那双黯沉的眸子紧紧盯着陈美兰,过了半天,极其严肃的问了一句:“为什么公安会是王八蛋,还是绿皮王八?”
他虽说穿的是夹克,但裤子还是绿色的,平常穿的衣服也是绿色的。
为什么是绿皮王八,不就因为他们穿一身绿,而且尽干些王八蛋才干的事?
街面上人人背地里这么骂,只不过不敢在他们跟前骂罢了。
六月的大热天,阎肇还穿一件夹克,陈美兰气公安,但其实并不气阎肇,怕他要给热死,而今天恰好有点时间,正好路过商场,就说:“走吧,咱们去给你买两套衣服?”
“我还没发工资,发了我自己会买的。”阎肇说。
这倔男人的驴脾气,陈美兰尽量尝试着,委婉的说:“你可以等发了工资再还我,我手头有钱,商场里梦特娇和皮尔卡丹的半截袖衬衫都不错,走,咱们去给你买两套吧。”
“不用。”阎肇冷冷说完,拨步就走,快走两步上了公交车,伸手等着陈美兰。
陈美兰声音其实很小的,上车的时候擦肩而过,低低骂了一句:“绿皮王八。”
阎肇拽着陈美兰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黑巴巴的脸都胀红了。
手一紧,陈美兰给他拽的生疼。
这男人自尊心特别强,这要是别人这么骂他,估计早给他捶成肉泥了吧?
陈美兰鼓足勇气挣脱阎肇的手,找个坐位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