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毓中尝了一口,眼前一亮:“这个酒味道很好啊,桂花香气很浓郁,度数不高,但喝着很爽口。”
“是吧。”和仪再度伸手向杯,得到了星及一个阴森恐怖的眼神。
——星及平时是不吃饭的,但是自从到了林家,杜鹃总觉得不让她上桌好像旧社会地主家奴役小丫鬟,虽然林家的帮佣也不上桌吃饭,但是和仪和星及俨然是十分亲密的,杜鹃也没把星及当佣人看,和仪说得很明白,星及是在她师父的拜托下负责照顾她。
这话倒也不算错。
于是杜鹃总是在餐桌上给星及安排一个位置,星及也不好告诉她自己是不用吃饭的,只能坐下。
她吃东西是可以吃的,只是没有什么口腹之欲,这些东西没什么爱好,现在就端着一碗鱼头汤慢慢喝着,一边盯着和仪杯子里的酒,用眼神告诉她:今天已经破戒了,不可过分。
杜鹃没注意到她们两个的小动作,正笑着对和仪说:“从乡下抓的土鸭子,明天你走之前我让厨房杀好你带回去,放在冰箱里,周一炖汤喝,周三妈妈再让人给你送过去。鸭汤养身,止咳润肺,炖的时候加一点百合和白果,效果更好。”
和仪:“……”
和仪还能怎样?只能笑着接受来自妈妈的爱。
林毓中在旁边故意叹气:“我算知道什么叫做明日黄花了,这老大啊,在有老二在场的时候,那就是根草!我最近还忙呢!妈你怎么不想着给我补补?”
杜鹃白他一眼,嗔他:“可真能胡说你,你天天在家吃饭,哪炖少了给你补了?你妹妹不在家里住,回来一次,我多给她补补有错吗?正允你看他,还和妹妹吃醋呢。”
“毓中啊——”林正允语重心长地开口,林毓中连忙举白旗投降:“爸,打住打住,我真就是随口一说啊!怎么你和我妈还同仇敌忾起来了呢?”
和仪、林毓晴、林毓齐忍不住笑出声来,林毓中瞪了他们三个一眼:“小没良心的!大哥的零花钱少收了?”
林毓晴与林毓齐低下了头,和仪默默掏出手机:“哥,咱们公司最近那个项目是不是在招投资?缺口多大,我给你补上。”
“打住打住。”林毓中连忙喊停:“你怎么知道那个项目的?”
和仪嘿嘿一笑:“内部消息。”
林正允笑着对女儿解释道:“那个项目蛋糕太大了,咱们一家吞不下,说是招投资,其实是在找合作伙伴。晏晏消息很灵通嘛?私房钱也不薄啊!”
“那是。”和仪轻轻挑眉:“这么多年什么没攒下光剩钱了。”
第41章 .和师朴实无华的日常 和师的汤,夺命的……
和仪在林家住了一夜, 第二天待到下午,杜鹃让人打点了一车的东西,直到天微微擦黑了, 才依依不舍地放行。
“晏晏你下周一定要再回来呀。”杜鹃握着和仪的手满是不舍, “妈妈哪天就去看你,给带些石榴糖, 你一定喜欢。”
和仪一笑,轻轻点头:“好的呀妈妈。”
“唉。”杜鹃抬手摩挲着和仪柔软的乌发, 叹着气说:“你说要是在家里住该有多好, 可惜京大离这边到底太远了。明天就罢了, 后天一定要把汤炖上, 秋天就是要多喝汤补身体,鲜藕上市了, 多吃点也好,秋天吃藕,冬天就不畏寒。”
和仪倚着杜鹃笑盈盈地答应了, 杜鹃又道:“你也回来好几个月了,早该办场宴会热闹热闹, 可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有事的, 一直耽误着。妈妈想着, 等这回公司的项目成了, 庆功宴要大办一场, 也好让人知道知道, 咱们林家的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的, 免得在外面让人冲撞了。”
和仪无奈,“哪里就不认识呢?前天在卢津江那碰上一个,打眼就问我姓不姓林, 我还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
“哦?”杜鹃挑挑眉,笑道:“谁吓着咱们家晏晏了,妈妈骂他去。”
母女两个笑作一团,林毓中端着杯牛奶缓缓经过,哀叹一声:“我怎么那么绿呢?”
和仪瞬间瞪大了眼睛,接过林毓中递来的牛奶,神情莫名地看着他,眸中似有深意。
杜鹃也满是惊恐。
林毓中脸都绿了:“不是那个绿!”
“哦。”和仪和杜鹃异口同声:“那是哪个绿?”
“是成了根草的绿!”林毓中伸手在和仪额头上敲了一下:“小丫头不学好,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
和仪再度依偎到杜鹃怀里,扯着她撒娇:“妈你看哥哥!”
“妈妈打他!”杜鹃伸手在林毓中额头上也敲了一下,又忍俊不禁地道:“你也是的,话能不能说的清楚些?妈妈还真以为你……”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毓中一眼。
林毓中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挤,气鼓鼓地转身走了。
林毓晴拎着个箱子从楼上慢悠悠地下来,看到这一幕就忍不住笑了:“又怎么了?妈你也跟着哥哥和晏晏混闹。”
杜鹃“哎呦呦”两声,说:“妈以前还真没发现你哥哥那么好逗!小说害人啊,哈士奇的根骨,没事儿装什么霸道冰山总裁。”
她朗声哈哈笑着,还没走远的林毓中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竟然带着几分委屈巴巴。
杜鹃于是哄了哄大儿子,林毓晴笑道:“妈你最近是开始看修仙小说了吗?怎么都扯上根骨了?”
提起这个,杜鹃可有话说:“你们不知道,现在的作者啊,那个啥、脑洞,大的很!又是正道又是魔道的,哎呀,相爱相杀,贼香!”
说到兴奋处,她还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兄妹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忽然感觉自己有点不认识这位母亲。
比起和仪大包小包地回去,顾一鹤就简单许多了,带了两身新衣,提着一盒颜料,回来投奔未婚妻。
他到家的时候和仪早到了,坐在廊下的摇椅上看着星及指挥来打工的鬼整理东西,听到声音就懒洋洋地抬眸,对着回来的顾一鹤展开手臂,笑着说:“欢迎回家。”
顾一鹤把东西放地上一放,快步上前和她拥抱一下,深深吸了一口和仪身上淡淡的药香,忽然闷闷地说:“下回你带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说什么傻话呢?”和仪好笑地点了点他的额头,“兰姑,把红枣姜汤端一碗来。”
顾一鹤没动弹,闷闷低头蹭着和仪的肩膀,也不开口。
和仪摇摇头:“谁家的大宝宝啊,我观骨相,该有三岁零一百多个月了吧?”
端着汤过来的兰姑忍不住噗嗤一笑,把净白瓷的小碗放在和仪手边的几上,又递上一个小碟子,笑吟吟道:“厨房做了藕粉桂糖糕,顾少爷应该喜欢,不如尝尝?”
和仪推开了自己颈窝让的大脑袋,示意灵娘又搬了一张摇椅来,和她的并排放着,按着顾一鹤在上面坐下,然后挑眉轻笑着看向兰姑:“刚才还有人因我拈酸吃醋,如今我竟然也体会到了。兰姑偏心啊!”
兰姑眉开眼笑:“姑爷嘛。”
她将两粒糖果递给和仪,悄悄道:“只准吃两颗,不然准要牙疼的。”
和仪嘿嘿一笑,手一翻把糖果收下。
毛凝眉从茅山回来之后,和仪请他们在小院里吃饭,是深秋最后一次鳜鱼宴了。
他们像是约好了一样一起从外面进来,卢津江把提着的鲜奶递给兰姑,叮嘱她:“这个奶不能久放,煮开了睡前喝,给她喝个新鲜。一定要煮开了,多煮一会儿。”
兰姑笑着答应一声,又接过毛凝眉等人提着的东西。
庄别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桃花眼儿在小院里转了一个来回,问:“你家和师呢?她请客,怎么却不见人影了。”
兰姑笑容不改:“为了招待各位,在厨房煲汤呢。”
“妈耶!”庄别致迅速清醒过来,和卢津江齐齐喊出声:“她煲的汤能喝吗?”
毛凝眉的笑容僵住了,肖越齐倒吸一口凉气,倒是从正堂走出来的顾一鹤神情淡然地请大家进屋,又告诉兰姑去准备水果。
“鹤啊,哥们没有对不住你的吧?晏晏她要下厨你就让她下呀?”卢津江一副天都塌了的样子,一手捂着胸口,用一种控诉负心汉的语气,口吻中无限苍凉地说着:“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啊!”
“你叨叨什么呢?”
我回忆我的苦命人生不行吗?卢津江刚刚要开口,忽然浑身一僵。
……这声听着怎么那么像小霸王呢?
眼神悄咪咪一瞟,还真是!
于是满脸堆笑地回过身,“和师您下厨劳累了!来来来,请坐,小的给你倒茶。”
“倒茶就不必了。”和仪大手一挥,在沙发上坐了,漫不经心地哼哼说:“等会多喝两碗汤,也算对得起我了。”
卢津江苦着脸坐在那里,就差咬个小手帕哀哀痛哭了。
偏偏和仪对自己的厨艺没有半点逼数。明明从小吃惯名家大师的手艺,她自己作出来的东西塞进嘴里,不知道带了多厚的滤镜,竟然感觉好吃的过分,好歹先和师好劝歹劝,保住了大家的舌头,没让和仪养成日日下厨的习惯。
而且论起和仪的黑暗料理,那也是有层次之分的,白米饭勉强过得去,炒菜尚可下咽,汤……只能说好歹没毒。
当然,虽然味道着实不怎样,但和仪作为一个颜控,做出来的菜那叫一个摆盘精妙绝伦,色香味……反正占了一样。
顾一鹤喝着茶,看了和仪一眼,眼角眉梢浸润出淡淡的几分笑意,眉宇间的风采足够令人倾倒了。
桌上的甜柑是杜鹃前天驱车送来的,味道很好,他伸手拿了个一个慢慢剥开,又极细致地去掉了那一层白络,拿画笔的手修长有力且十分灵活,剥起橘子来速度很快。
和仪咬了一口被递到唇边的橘子瓣,汁水酸甜得宜,味道极好。
于是也伸手拿了一个,剥开后喂了回去。
“噫~”卢津江和庄别致齐齐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毛凝眉含笑看着,满怀老母亲的安慰。
和仪的汤上桌的时候大家的脸色齐齐僵了一下,她兴致勃勃地挽起袖子给每个人都盛了汤,轮到自己的时候却被顾一鹤把手按住了:“这汤解腻虽好却性寒,你不饮为妙。”
和仪最后没犟过自己的未婚夫,目光遗憾地看着那碗汤。
卢津江多想把自己手里的那一碗塞给她啊!然而顾一鹤在旁边虎视眈眈眼神危险,不敢。
其实如果想开了,这汤除了味道不怎样,那是处处都好!用料上乘,火候讲究,也不知道和仪是怎么把汤熬成那个熊样的。
早年,大家对此十分不解,按照和仪的步骤比对着原材料熬汤,熬出来的不说是绝世珍馐但也能入口啊!偏生不管什么好材料到了和仪手里,只要进了汤锅,那就别想好了。
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这是深秋最后一场聚会了,肖越齐和毛凝眉忙碌非常,饭后喝了一盏茶,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走了。和仪快跑两步把菊花雪耳糕给他们带上,回来坐在花厅里道:“这事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看着吧,一时半会是完不了了。”顾一鹤在榻榻米上的炕桌前打香篆,卢津江他们俩在旁边看热闹,听了和仪的话,卢津江随口答:“现在圈里人人自危,问心无愧之辈也多半闭门,从前春风得意者栽了不知多少,冷清的厉害。我那的生意倒是好了起来,青阳街也热热闹闹的,凝眉她家那小丫头可赚了不少。”
庄别致喝了口茶,“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最近考古经费不够,我应该能在上京安安稳稳地过个冬了,等到了寒假,我就回湘省那边了,也陪陪我爸妈。”
“有编制的就是不一样。”卢津江叹气:“前天我差点被银行查账,以为我是替人洗钱的。不是我赚得多和没得快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吗?要不是老肖开条子,唉……”
和仪和庄别致很不讲义气地笑了。
今天上京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很早,一早起来凉风彻骨,推开窗看着满地的银白,和仪知道,冬天来了。
铺子的事儿一直压到现在都没有开业,她早起喝了口粥,顾一鹤和同学约好要去写生,吃过早饭拎着画板就出去了,她自己慢腾腾地喝了消食茶,在小祠堂对着老头子牌位念念叨叨一会,去暖房里折腾折腾,穿上羽绒衣,拎了一把油纸伞打算出门了。
星及追上来递给她一个保温壶,和师无奈拎上,打着伞出了门。
店铺里冷冷清清的,她推门进去,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各种打算出售的零散小法器、玩意也都摆上了,由外到内,价格依次递增。
柜台上摆这个翡翠美人觚,空荡荡的,和仪往里添了水,将从暖房里剪下来的鲜花插上,香炉里点上香,然后走进内室对着窗帘一样的锦旗美滋滋欣赏。
发呆中……
拿出手机看小说中……
喝养生茶中……
中午了,检查一遍香炉,走出铺子,把门锁好,拎着伞慢腾腾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