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自然是十分热情的,对比对鄂都的不冷不热,对阿梨的态度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和仪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鄂都’小姐,她看起来面嫩,个子也不高,娇娇小小的,穿着洛丽塔的长裙,头上戴着顶帽子,眼睛大大的,却直觉让人不喜。
比之林毓中身上让她觉得疑惑的淡淡一层阴晦之气,鄂都可以说是靠近坐了都让她觉着恶心。
林毓中本来还想从和仪身上找突破口,但眼看和仪往沙发上一坐低头喝茶一声不吭,到底记着妹妹前一段受了伤,今天又匆匆赶回来给自己解围,没过去打扰。
鄂都感到林家人的冷待,心里不大乐意,脸沉了下来。
林毓晴在旁边和林毓齐对坐吃瓜,瞥了一眼鄂都的脸色,心里“噫——”了一声,表达了对大哥眼神审美的唾弃。
“中哥~”
鄂都一开口,嗓音甜腻腻的,自带三个波浪号,听得和仪浑身一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见她挽住林毓中的胳膊,微微摇晃着:“叔叔阿姨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但我是真心喜欢你才和你在一起的……”
和仪注意到林毓中在她挽上他的胳膊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做了一个类似推拒的动作,然后鄂都眼神更冷,嘴唇嗫嚅几下,林毓中神情变幻莫名地,最后竟然牵住了鄂都的手,眼神温柔地道:“怎么会呢。”
呕。
和仪慢条斯理地挽了挽袖子,扫了眼墙上的钟表,笑呵呵地站起来,走到鄂都身边:“你说对了,我爸妈还真对你有意见。或者说,不止我爸妈,我们全家人,除了我这个傻呵呵脑子被dog啃了哥哥,对你……都、有、意、见呢~怎么样,惊喜不惊喜,激动不激动?”
她笑嘻嘻凑近,阿梨神出鬼没地出现在鄂都的身后,手轻轻在她肩膀上一拂,同时和仪的手串被她扔到了林毓中怀里,林毓中下意识手忙脚乱地接过,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断开了。
“嘶——”林毓中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两手捂着脑袋,眼神迷茫:“我这是怎么了?”
他只觉得脑袋里钝钝得疼,好一会儿回过神来之后,默默地、转过身,把自己蜷缩起来,变成一个三岁零好几百个月的大宝宝,一下一下用脑壳壳撞着沙发。
自闭辽。
鄂都满脸警惕,细看还带着惊恐,“你们要做什么?!”
她色厉内荏地厉喝着,伸手要去拉林毓中,却被他一把推开:“你要做什么?”
林毓中眉头紧皱,低声喝道。
“你到底做了什么?”整理好情绪的未来霸总冷着脸盯着鄂都,站起来一步步压过去。
鄂都脸上开始逐渐浮现出惊愕、心虚、恐慌,和仪对星及道:“打电话给肖越齐吧。这是怎么了?”
“我以为你看出来了。”阿梨淡淡地放下擦手的帕子,“绑红线。最邪最厉的红线,选十年上老公鹅放血,捣蛇胆草取治,浸泡求姻缘者亲手拈出的丝线,染出暗红发黑的颜色,吟咒施术。很多年的就把戏了,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在用。”
鄂都一下子最后一层伪装也被戳破了,瞪圆眼睛满是警惕地看着阿梨。
阿梨叹了口气,“痴男怨女。姻缘天定,人是强求不得的。你这样机关算尽,只会反误卿卿性命。”
和仪回头看她一眼:这主什么时候开始看红楼了,她和曹公也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呐。
当初给她看小学生语文课本的时候,她不是号称“这群年纪还没有我零头的人写的书不配被我看!”
现在算不算啪啪打脸?
杜鹃听到这个解释,却一下子松了一大口气,蹭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起得太急,一下子头晕目眩眼圈发黑,晃晃脑袋,浑然不顾,走到鄂都身边,巴掌高高扬起,看着她小小年纪,又不忍打下去,只能恶狠狠道:“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
林毓中缩到星及身后,蹬着她:“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是喜欢你啊!”被杜鹃指责,鄂都的神情毫无变化,被林毓中这样责问,鄂都却猛地爆发出来:“我是真心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那些人,那些女人,有哪个比我喜欢你?为什么你乐意和她们相亲,都不想和我在一起试试?”
“老子不tm恋童!”林毓中用比她更大的声音吼了一句,可以说所有的斯文礼教绅士风度都被他抛诸脑后了,几乎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是什么邪术?我明明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喜欢你?”
这话说得十分拗口,和仪却听得明白,扫了鄂都一眼,眼神忽然开始有了压迫力,“你说,刚才你拉手没拉成,嘴里念的是什么?”
鄂都转过头去不看她,嘴里“哼”了一声,掏出手机道:“我这就给我爸爸打电话!咱们两家的合作不用继续下去了。”
“本来也不用继续了。”林正允冷冷开口:“能养得出这样的女儿的人家,我林家不敢和他合作!本来毓中也和我说了要终止合作,忽然和你‘好上’了,我还觉得奇怪呢。”
“低头打量打量自己,几斤几两啊?配得上我哥吗?”林毓晴瞪她一眼,林毓齐在旁边连声附和。
她少有这样不优雅的时候,和仪不由侧目,鄂都却勃然大怒,扑过去对着林毓晴大吼大叫:“你这个女人!我就知道你居心不良!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中哥!我告诉你,你就算被林家认成养女,也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晴小姐’,你算什么东西!我就知道你对中哥居心不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杜鹃被她气得不停深呼吸,林毓晴气极反笑,把林毓齐吓得够呛,连忙怼她:“你谁啊?在我林家的房子里怼我姐?赵叔!叫保安!”
“不用了,缓缓,别生气了。”和仪给星及使了个眼色,她劈手一掌忽然敲在鄂都背上,指尖在某个部位轻轻一划,鄂都两眼一翻,向后栽倒过去。
然后一群人就眼看着她倒在了地毯上。
林毓中捂着受伤的心恶狠狠地掏手机给助理打电话中断合作项目,询问了和仪鄂都做的事情是否触犯法律之后又开始准备缩回财物。
听着他气急败坏过后包含怒意让人心尖发颤的口吻,和他嘴里源源不断吐出来的各种礼物名称,和仪竟然不合时宜地对林毓晴道:“咱哥没少出血啊。”
林毓晴点点头,又道:“这是气急败坏了。”
正逢晚高峰,肖越齐过来得不算太快,风尘仆仆地进了屋子,先拉住和仪道:“走,咱们去医院。这边的事情我大概有了解,让江清来。”
江清忙对和仪道:“是个最近兴起的破庙,号称什么拜神保姻缘最灵,但真灵验的不是神像,是他们观主有一个什么……牵姻缘的秘术,普普通通的喜欢九千九,咱们哥这个级别的……应该是九万九,最高档次。”
“庄别致被人算计了。”肖越齐插了一句:“尽快。”
和仪一惊,忙对杜鹃他们道:“江清是可信的,等会让大哥跟着去特部给做个笔录,鄂都如果已经年满十六周岁,就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我先过去,晚上可能回来的很晚,不要等了。”
杜鹃忙忙点头,看着和仪带着阿梨、星及与肖越齐脚步匆匆地离去。
江清在旁边喋喋不休:“这可是作了大死了,九万九,你说干什么不好?干这损阴德积业障的损事儿。来啊,把她抬起来带回去,小小年纪不学好啊。伯母您就放心吧,这术既然解了就没事儿了,给咱哥好好养养,多晒晒太阳,还是好汉一条。”
阿梨走到门口忽然回头来看,江清立刻改口:“阿梨大人出手,定然灵验,还晒什么太阳?现在出去跑个八十里喘都不带喘的!”
“办事!”肖越齐简洁有力地两个字传了进来,他登时神情一肃,对林正允杜鹃道:“叔叔阿姨人我就带走了,林毓中先生,请跟着我们走一趟。这位小姐家里人的联系方式有吗?”
林正允连忙翻手机,把鄂都父亲的联系方式写给江清。
另一边车上,肖越齐向和仪解释道:“上午老庄是不是给你打电话说他女朋友昏迷了,让你过去看看?”
“没说让我过去看看,说让我把兰幽的联系方式给他,怎么了?”
“凝眉过去了,现在也昏迷了。”
和仪一惊,惊讶地看着他。
肖越齐嘴唇紧紧抿着,手攥着方向盘用力,“听到他女朋友出事的消息你不可能不过来,现在怀疑……是冲着你来的。老庄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希望他是无辜的。”
第85章 .经确认,何君欣手绳上 的头发是庄别致……
和仪一路漂浮不定的心在看到站在病房门口的安老时候总算有了着落, 她明显松了口气,问:“安老,眉姐怎么样了?”
安老叹了口气, 道:“凝眉经络之中仿佛有一股阴气来回游动, 她所修习的茅山法门也偏行阴气,现在两股气机在她体内互相冲撞, 我的灵力进去如同石沉大海。需要有偏行阴气的修行者去引导她体内紊乱的气机,但……很危险。”
安老对上和仪的目光, 轻轻摇头。
站在他身边的庄别致紧紧抿着唇, 道:“我去。”
“你先别去。”和仪拉住他, “你的修为不如眉姐, 强行引导对身体无益。阿梨,你去试试。”
一直站在后头没什么存在感的阿梨撇撇嘴:“这会倒是想起我了。”
安老却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呢。”他这样念着, 复又迟疑一下:“此法可行?”
和仪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八成可行。”又一冷脸,轻哼道:“不成也得成。”
阿梨捏手打了个响指,又道:“找个阳气旺盛的人来备着, 我怕阴气太盛,伤了茅山少主的经脉。”她说着, 瞥了和仪一眼:“不是谁都是这变态, 在阴气重如鱼得水, 阳间之人纵使修行法门偏向阴气, 也不过是个调整作用罢了。”
庄别致一心想要弥补, 连忙举手:“我!我!”
“你?算了吧。”阿梨看他一眼, 嫌弃地摇头:“你这一身阴气虽然不显, 但隐于皮肉之下,再不疏导,也要出大问题的。”
此言一出, 几人皆十分震惊,和仪瞪大眼睛看着庄别致,又下意识地看看安老和肖越齐,满脸写满了疑惑。
安老直接掐诀开眼去看庄别致,然后满脸疑惑地看向阿梨:“您是不是……搞错了?”
阿梨轻哼一声,扬着下巴:“你们修习道术的,虽然对阴气也敏感,却不如修习巫道的。”她看向和仪,“你信不信?”
和仪忙忙点头:“信信信,我当然信。”
“哼,这才差不多。”阿梨薅住肖越齐的领子,问:“毛凝眉哪个病房里?”
庄别致连忙给她指,安老将信将疑道:“或许真如阿梨姑娘所说吧。……小肖手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去接你了,晏晏伤养得怎么样?”
“还好。”和仪笑道:“一时半刻还是不敢轻动灵力,怕伤经脉。”又问:“凝眉姐是怎么昏迷的?”
庄别致靠在墙上,十分颓废,“怪我。一开始老肖没看出什么,我就叫了凝眉,她也没看出什么,说要用灵力探一探,但手一搭上……君欣的脉,就忽然脸色煞白昏了过去。”他看了和仪一眼:“上午我给你打电话要兰幽的联系方式就是因为凝眉也昏迷了,没想到你还过来了。”
和仪白他一眼:“转动您那不太灵光的小脑袋瓜想一想,你这边出事了我可能不过来吗?走,进去看看。”又道:“你也是,身上出了问题都感觉不到,白活这么多年?”
“晏晏……”安老忙要劝住,和仪却道:“无妨,看看而已,我不上手,何况阿梨就在隔壁,喊一嗓子就能知道。庄别致你跟着进来。”
安老仍是不放心,坚持跟着进去了。
病房里,何君欣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两手交叠摆在小腹上,仿佛睡美人一般。
“这样多久了?”和仪问。
庄别致皱着眉,脸上难掩担忧:“前天开始的,医院检查过后了一圈,却没什么结果,我才想到这边的,没想到就……”
和仪用嫌弃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摆摆手:“靠边站,等会再说你的问题。”
她说着,走进病床上的何君欣,忽然伸手去搭她的脉门,安老与庄别致齐声喊:“晏晏!”
“无妨。”和仪抬起一只手,另一只手快速捏向何君欣的下颔骨,闭目半晌忽地睁眼,从她手腕上扯下一个东西来:“这是什么?”
安老凝神细看,是一个手绳,坠着个桃红色的水晶,手绳是编织的,却不是常见的大红,而是桃红中透着丝丝缕缕的黑。
“剪刀有吗?”和仪问。
庄别致连忙回答:“有、有,我给你找。这是她特别喜欢的一条手绳,反正一个多月两个来月了都没离过身,她说是她妈从哪个景区给她买的,还有我手上的,是一对。”
他说着抬起手腕给和仪他们看,确实是一条颜色相近的手绳,穿着的却是个颜色暗红几近发黑的水晶石。
和仪深吸一口气,重重呼出,眼神难掩嫌弃:“不是这东西这颜色你就没觉得不对劲吗?”
“……有吗?”庄别致挠挠头,皱着眉头:“这玩意不就公园里十块钱一个吗?”
“你个憨憨!”和仪一巴掌糊上他的脑袋:“真想敲碎你的脑壳壳,看看里面都是浆糊不是?”
“晏书丫头,晏书丫头……”安老连忙劝架,庄别致蔫嗒嗒地垂着手低着头,看得和仪是火从心起,拿着剪刀看着那个手绳,又有点纠结。
她现在这个身体状态是不适合强行剪开犯险的,这条手绳直觉让她感到不喜,即使她现在半个睁眼瞎的状态也能感觉到不对劲,如果直接动手剪开,只怕遭受不住。
正沉思着,忽然有人敲门。
星及过去开门一看,原是顾一鹤,他站在门口,略有些气喘吁吁,一触及和仪的目光却下意识地略一扬唇角,道:“我不放心你,问了星及,让司机把我送过来的。”
刚到上京的时候俩人分头回家,和仪是真没想到顾一鹤会赶过来,但耽误之际不是说话,她连忙喊顾一鹤过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低声道:“我轻点,你给我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