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锅,将锅里里外外都擦干不留一丝水份,何夏才将做好的鲜肉酥摆放到锅里,将锅放在灶孔里盖上盖子,用铲子铲上一铲子明碳放在盖子上烤着。
这样烤东西的效率必定是比不上烤箱的,何夏做了四十多个咸肉酥,她从下午开始烤,烤到吃晚饭的时候正好烤好。
咸肉酥不大,掰开肉酥,外皮层层叠叠,放在嘴里咬一口,酥脆浓香,馅料是调得恰到好处的咸香,吃一个,大家赞不绝口。
一人吃了一个尝了味道,剩下的就让彭文慧收起来了,这饼这么好,光自家吃就是浪费,拿来送礼再好不过了。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彭文慧将何夏做的咸肉酥分出来好几份每份放四个,打发何夏她们去给相近的人家送去。
也许是出于私心,彭文慧让何夏去的是何大娘家。
何大娘家刚出生的小孙子已经半个月了,和半个月前相比,他仿佛长开了一些,脸上的红褪去了,露出了白白嫩嫩的脸蛋,小婴儿的日常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何夏来的时候他正在睡觉。何夏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摸小婴儿的手,嫩生生的,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
看着这么柔弱的小东西,何夏心软得不像样子。
何夏送来的酥肉饼一看就不便宜,数量也少,何大娘拿到手就拿回自己的房间藏起来了。
明天十六他们家小姑子就要回来了,正好让小姑子们尝尝鲜,十七她也要回娘家,就再带一个回家?何大娘心里犹豫得很。
何夏看了会儿孩子就回家了。
八月十六是外嫁女回娘家的日子。这一回,彭文慧对关琼英回娘家的事儿就没那么上心了,给她准备的东西比以往掉了不止一个档次。
原本关琼英觉得何夏做了那么多的咸肉酥她回娘家彭文慧咋也会给她装上那么几个,结果彭文慧一个都没有装。
关琼英拿着那份薄得可怜的礼回到家时她娘一看那礼脸就耷拉下来了。
“怎么才拿回来这么点东西?”关琼英她娘这么说着,但并不妨碍她将那些东西拿到柜子里锁起来。
关琼英她娘自小就对关琼英不好,直到关琼英嫁人了,她娘才给她几分好脸,为了这份好脸,关琼英每次回家时总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回来。
这次带得少,关琼英她娘对关琼英特别不满意,语气也变差了:“上次你回来说的事儿我跟关承保家说了,他们对你小姑子挺满意的。什么时候安排相看?”
关琼英她娘对这事儿上心得很,毕竟关承保家是他们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给他家说成媒,那谢媒礼可不少呢。
关琼英一听这事儿就觉得烦躁:“看什么看,我婆家眼光高着呢,不愿意给我小姑子找二婚的,上次我回家说了这事儿,可被那一家子骂狠了呢。”
直到现在,何家人对她都不冷不淡的呢,特别是何弘义,夜里上床倒头就睡。以往两人还会时不时的温存一番,一个星期最少也得有三次,现在倒好,连边都不碰了。
和以前一对比,关琼英说不难受是假的。
关琼英她娘听关琼英这么说,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就更差了:“你这死姑娘,怎么这么没用,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帮衬不了娘家,我早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算了。”
这句话关琼英从小听到大,但每次听,关琼英都会觉得心里难堪,她低着头,手捏着衣角。关琼英她娘看她这个样子就烦得很:“行了,今天你婆家姑姑也回来,你赶紧回去吧,别让人家挑你的礼。”
关琼英她娘这话说得光鲜亮丽,但底下要掩饰的不过是不想留关琼英在家吃饭这事儿罢了。
关琼英自从结婚后回娘家,哪次都是在饭点之前就将关琼英赶回来,每次赶关琼英回去的理由都冠冕堂皇。关琼英默默地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回走,以往她拿回来的东西多,她娘给她好脸,还会和她说许久的话。可今天她从进门到现在别说喝水了,就半个小时的时间都没有吧?
关琼英回到婆家,发现何家上下都在为迎接何小姑回家做准备后,她心里就更难受了。都是出嫁的小姑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她刚刚回到家,她弟弟弟媳妹妹可一个都没出现呢。
何夏和彭文慧在院子里杀鸡拔毛,关琼英回来了两人也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忙活了。
关琼英去了自己的房间,换下走亲戚穿的衣裳,穿上以往在家穿时的旧衣服。
换好衣服,她从窗台往外面看,看到彭文慧正亲昵地和何夏说笑。这一刻,关琼英对何夏的嫉妒达到了顶端。
关琼英嫉妒何夏。在嫁过来的第一天她就嫉妒。她嫉妒彭文慧对何夏的好,她嫉妒何爷爷何树国对何夏的宠爱,她也嫉妒何弘超何弘义对何夏的好。
何夏嫁出去后关琼英终于松了一口气。何夏嫁出去每次回来关琼英的礼数都尽到了,她觉得她这么一辈子和何夏相处也是可以的。
听说曾文越死在外面的时候关琼英也是真心疼惜何夏的,但这份疼惜之中还夹杂这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痛快。
曾文越没死,何夏离婚在家里后,关琼英起初对何夏也是在家也是没什么想法的。甚至在何夏天天包揽做饭这个活儿做出来的饭又好吃以后,她更觉得何夏在家的好。
但这份好随着何夏各种折腾做生意戛然而止。何夏做生意是挣钱了没错,但那些钱可都是她自己的,但她想,她婆婆肯定没少在暗地里补贴她,否则何夏才二十岁大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更别说前前后后为了何夏离婚他们家花去多少钱了。就光何弘义跟何夏下的那次东省就花了不少钱,那些钱是她婆婆的存款,等分家了不得分给她们跟何弘超。她家是老大,咋也能分大半吧?
结果这倒是好,光何夏就花了一大半。
关琼英以往对何夏的不满都能藏在心里,但何夏那么折腾以后她藏不住了。
给何夏说媒这事儿她知道说了以后何家会不高兴,但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后过会这么严重。
院子里其乐融融,关琼英在这一刻忽然感觉到了后悔。她后悔她太沉不住气。如果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关琼英一定会再等一段时间才说这件事儿。
“娘,我嫂子回娘家咋回来得那么早?”何夏问彭文慧。
彭文慧冷笑一声:“自打你嫂子嫁过来,哪次她回娘家不是在吃午饭之前就把她赶回来?”
何夏一想还真是。
彭文慧又道:“偏偏这样她还不知足呢,哪次我给她准备的礼她都一点不剩的拿回去,一点好都讨不着,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何夏也不知道关琼英这是什么心理,对她好的,她不屑一顾甚至看不起人家,就像彭文慧,她娘对关琼英还算好,结果关琼英对彭文慧只是面上恭敬。对她不好的,她恨不得跪舔,就像她娘。
大概是受虐狂?
娘俩正亲密的说话呢,何小姑就提着一只鸡回来了,她身后还跟这提着一只鹅一网兜水果的小姑父,在他们的身后,是十五岁的小表弟王玉鹏。
何夏也有很多年没见着何小姑了,她放下手里的鸡就朝何小姑奔了过去:“小姑。”
第19章
何小姑全名何树燕, 是何爷爷最小的孩子,何树国比她大七岁, 彭文慧嫁过来的时候她才十五六岁。她和彭文慧的关系是真的好,跟关琼英和何夏的塑料感情一点都不一样。
何夏离婚的事儿早就传到了何小姑嫁去的王家村了, 但她家里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婆婆, 何小姑父在她们那边的镇上是开货车做运输的,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不在家。
何小姑就生了一个王玉鹏,现在还在读初中,实在是抽不开手回来。
好不容易今天何小姑父也在家,何小姑的大姑姐今天也回家,何小姑就领着王玉鹏跟何小姑父回来了。
何夏刚出生的那两年家里正是最困难的时候, 在还不会走之前, 她几乎是被何小姑背着长大的。
何小姑也特别疼她,嫁出去后每年回家都会给她带新衣服新鞋子, 那些鞋子大多数都是小姑父出车到外面带回来的。
何小姑二十一岁嫁人,嫁人后身体一直不好, 怀了两个孩子都自然流产了, 好不容易才生下王玉鹏。那个时候正好是开始计划生育的时候, 为了何小姑父的工作,两人这么多年就一直没再生过孩子。
夫妻俩没有女儿, 在何小姑的影响下,何小姑父对何夏也很好。
何小姑来之前都做好了何夏憔悴不堪郁郁寡欢的模样了。现在一看何夏这春风满面的样子就放心了。
双方进了堂屋, 彭文慧何树国等人在屋子里招待何小姑, 何夏继续在院子里杀鸡。
关琼英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自己能躲懒的时候, 也出来帮忙。
屋里何爷爷何树国和何小姑父在烟熏火燎的抽烟,王玉鹏早在和人打了招呼以后就跟着何弘超出去撒野去了。
彭文慧和何小姑都受不了他们抽烟的样子,于是姑嫂两人就去房间里说话。
两人落座,何小姑便问彭文慧:“夏夏这段时间回来在家还好吧?”
“挺好的,她说不好意思要我和你哥的钱,就自己张罗着在车站那里摆了个摊子。先是卖茶叶蛋,后来有人来抢生意,就自己做包子馒头卖,前几天又租了个车站的小库房做铺面,生意倒也不错,能养活她自己了。”彭文慧说这话时不无欣慰。
何小姑也很高兴:“哎哟,那可真行。”何小姑夸赞了几句,又问:“那嫂子,你有没有再帮夏夏相看相看?”
“前段时间大嫂子倒是跟我说过一个人,是她娘家村子里的,说二十三岁还没结过婚,定过一个,没过门就没了。这些年也没娶,就跟他奶过日子呢。”
“我和你哥是被曾文越那人搞怕了,就说再看看。前几天那后生来去找大嫂子,我瞅了一眼,看着人还行。也跟她们村里人打听过,人倒是不错。”彭文慧跟何小姑细细说来。
何小姑越听越觉得彭文慧说这个人熟悉:“嫂子,你说的这个后生是不是叫做陆征能?”
彭文慧一愣:“是啊,叫征能啊,怎么?你认识?”
何小姑一拍大腿:“认识,咋不认识呢!”
“我端午的时候跟你有个人找到我们家老王,说要跟老王学技术的,你还记得不?”何小姑卖了个关子。
彭文慧瞪大眼睛:“难道这个人就是陆征能?”
何小姑笑着点头:“没错,就是他。端午过后他就跟着我们老王学了,上个月都一直跟着我们老王跑车,就是半个月前他奶奶生病了,没人照顾他才没去的。”
“不过我们老王说了,他学了两个月技术就都学到了。等过段时间让他再考个本儿就能单独开车了。”陆家村跟何小姑嫁的王家村同属于一个镇的,何小姑父答应带陆征能学车后每当回到家总是听见他夸奖陆征能。
何小姑父也带陆征能回家吃过几次饭,是个好孩子,何小姑之前也曾动过撮合何夏和陆征能的心思,但她想到自家侄女那个牛脾气就没行动。
没成想兜兜转转的,两人居然还是能扯上点关系:“真是巧了。嫂子,我跟你讲,那孩子是真的不错。你信我的话准没错。”
自家小姑子都说好,彭文慧原本心里那点犹豫也没了大半:“那我过几天跟夏夏提一下,要是她同意,我就让大嫂子安排见面。”
“行。”何小姑道:“要是成了给我个信儿,我让我们家老王从东省那边给她带嫁妆。”
说起东省,何小姑又不得不说起何小姑父这个月给她买的洗衣机:“我们家老王跑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给省城供销社供货电器的司机,他请人家吃了一路的饭,回来的时候那个司机就以八百的价格卖了一台给他,没要票。”
彭文慧没见过洗衣机,但听说过,她面上一喜:“哎哟,有了洗衣机你往后可就轻松多了。”
“谁说不是呢。”何小姑的婆婆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也总是失禁,往往刚换了没多久她又出了。何小姑每天光给她洗床单裤子就要洗两三回。
有了洗衣机,至少能让何小姑轻松很多了。
彭文慧又道:“到时候夏夏要是真成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们就别给了,省的让她姑父白白搭人情。再说了,这东西不患寡患不均的,你给夏夏买了,她姑父那家不也有两个侄女要结婚?到时候你给是不给?”
何小姑父家人丁兴旺,光兄弟就有三个,侄子侄女更是不少,何小姑她大伯哥家就有一个侄女也到了出嫁年龄呢。
何小姑说起何小姑父那一大家子,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她们有什么脸朝我要?老太太没瘫的时候各个奶奶奶奶的叫得嘴甜得很,结果等老奶一瘫,就全都不挨边了。我怕大伯哥家那个小闺女上次去我家拿东西,正好遇上老奶拉了,二话不说捂着鼻子就跑了。”
“更别说王杰他两个哥哥两个嫂子了,从老奶生病就没伺候过一天,连每个月的养老钱药钱都要三催四催才给我们,就这样还想让我们补贴嫁妆?”
“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何小姑咬牙切齿。
伺候老人何小姑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王老奶在没瘫之前对她就挺好的,伺候她何小姑乐意。但做人子女你不愿意伺候,钱得给到位吧?钱也不愿给,每次王杰去要,他那两个兄弟都各种推。
他那两个嫂子更绝,话里话外都是王杰跑车有钱,就该他们照顾老奶,他们都是庄稼汉,没有钱。
这典型的就是谁弱谁有礼,王老奶瘫了两年,何小姑已经和她那两个嫂子干过两架了。
彭文慧拍拍她的手:“算了,回家一趟该高兴的,说这些不开心的做什么?夏夏现在手艺可好了,一会儿让她给你做饭吃。保证你吃了一趟还想吃第二趟。”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屋外的何夏已经将鸡料理干净了,内脏也洗得干干净净的。她将洗好的鸡放到厨房去。
今天吃饭的人多,除了家常小菜,何夏就准备做一道辣子鸡,再做一道酸辣鸡杂。
辣子鸡的做法很简单。
何夏从屋檐下摘了一挂阴干的辣椒下来,放在水里洗了洗泡了泡,切成段备用。
鸡肉剁成小块儿,用酱油、盐巴、酒、姜葱、胡椒粉、淀粉提前腌制,加入淀粉的作用是让鸡肉嫩一点,不那么柴。
在腌制鸡肉的同时,何夏又开始准备酸辣鸡杂的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