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五日,连四爷的人影都没见着。
这下子连弘晖都坐不住了,要下去问问。
顾盼一把拉住了他,“大阿哥,听你阿玛的, 他是万岁爷亲子,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可是……”
话没说完,石榴慌张的钻进了马车,“主子,方才苏公公遣人来,说是,说是太子被废了……”
说到后面,她整个人不停的抖。
太子当了三十多年的储君,这储君被废,傻子都知道是发生大事儿了。尤其是他们一行人还是跟着圣驾出来的,不怕别的,就怕牵扯进去小命都没了。
顾盼手一紧,抓着大阿哥的手就更不愿意松开了,“咱家爷呢?”
石榴摇头,“都在万岁跟前,谁都没出来,苏公公怕咱们担心,先使人来说了。”
“能派人出来?”
“能,各家也带了女眷孩子,只皇子们谁都出不来。”石榴回道:“苏公公叫小主子们跟您待在一块儿,咱家爷好好的,别担心。”
顾盼点点头,只是一直到了京城,皇子们依旧被康熙拘在身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行动自由。
福晋在府门口等着,顾盼手脚冰凉的下了马车,吴嬷嬷迎上来,给她披了大氅。
“回去守好孩子们,别出门。”福晋安置好了大阿哥,才出来找顾盼,“路上的事儿我都知道了,爷吉人自有天相,你们回去好好的待在自己院子里,没事儿别出来。除了采买,咱们府上闭府一段时日。”
这话听着就更严重了,有几个胆子小的,都开始搂着孩子哭了起来。
“行了!”福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都回去好生待着,爷还好好的,你们哭什么!”
顾盼没吱声,回去后天天带着孩子们睡。
过了两日,各家的爷们都被放出了宫。
四爷回来后来小楼看了一回,便又去跟福晋商议起了接下来的安排。
见他这模样,顾盼那颗心就提的更紧了。
以往都是来自己这儿,神态说起来还是挺轻松的状态。
现在后院除了每日里去福晋那儿,其余的都在书房,是不是意味着……那个点儿越来越近了?
等四爷再踏进小楼时,看见顾盼那风吹就倒的模样,着实吓了一条,“你病了?”
顾盼挪开他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吓的。”
封建社会是真操蛋,那么牛逼哄哄的穿越女在皇权之下也是说没就没,自个儿这个依附着四爷生存的,真就是外头一有个风吹草动的就担心全家嗝屁。
忙了大半个月,四爷人也清减了不少,“这事儿扯不到你家爷的头上。”
这是实话,甭管是十八重病,还是前头那三个闹红了眼的哥哥们,四爷还真是什么都没插手。
顶多……就是事后查到了一些事儿,但是不能捅出去罢了。
“路上是真要把人吓死了。”顾盼拍拍胸口,“一路上只苏公公派人说了些话,报一报平安,可连您的影儿都没见着。又怕大阿哥跟二阿哥去找您,回了府见着福晋才算是安稳。”
“你做的挺好。”四爷拉着她的手,“往后……这天,怕是要变了。”
其实已经是变了,历史上的太子能成功登位的本就不多。太子的废立不是儿戏,这种动摇政权的事情,皇阿玛也绝不可能将太子重新拉上去。
说句难听话,废了的太子下场本就不会太好,皇阿玛但凡还留有一丝父子情分,就不会再次把二哥拉到泥里去。
顾盼窝在他怀里,声音低低的,“爷,太子被废了……”
四爷捂住她的嘴,“不止是一个人。”太多的兄弟想要太子下来了,也包括他。
过了几日,万岁爷要众臣推举新太子的消息,顾盼便是在后院都能听到。
早上请安,她看了眼上首端坐的福晋跟四爷,低头喝了口茶。
这种时候,前些日子上蹿下跳的众皇子好似都开始了吃斋念佛。
便是四爷,也因为前些日子劳累太多,这会儿告了假,在府里歇着。
晚上四爷过来的时候,顾盼洗漱后给他理着衣裳,时不时的瞥他两眼。
“你有话就直说,爷最近都会在府里待着不出去。”四爷看她。
“爷,万岁要选新太子了。”顾盼声音小小的。
“心动啊?”四爷笑了一声,“心动也没辙,这个时候,谁凑上去谁就是不要命了。”
这个康熙二废太子她还是知道的,就是担心别的,“万一,妾说万一啊,万一有人举荐您呢?”
这风口浪尖的,万一对家给你一梭子,那不玩球了?
四爷呵了一声,“你家爷是个什么人物啊,人家为什么非得举荐爷?你以为这举荐,是谁提个意见都成的?瞧瞧如今,谁不知道雍郡王冷待了嫡福晋?想必福晋娘家那边这个时候也不好冒头。就是外头,爷跟隆科多也不算交好,甚至还有些别扭。年家呢,最近起来了,可人家一开始是往老八那边去的,只老八因着皇阿玛的忌讳拒绝了,才转头盯上了咱们这边,打算跟弘晖联姻。这么算算,你家爷手里头也没几个能臣不是?”
也亏了收缴欠银时得罪了不少人,便是真有那等往爷身上泼脏水的,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顾盼心说四爷不愧是最后的赢家,自己占着便利想到的事儿,人家早就已经做好了安排。
第二天,顾盼最近跟四爷的作息同步,他起了也没了再睡下去的心思。
这边刚上了早膳,就见苏培盛进来了,“爷,万岁下了圣旨,良妃迁到了咸福宫主殿。”
四爷眉头皱了皱,往隔壁的方向看了一眼。
“迁宫……”他挥挥手,“你先下去。”
打从上回的事儿出了之后,惠妃再也没见过良妃,这突如其来的迁宫,难不成皇阿玛真打算给老八抬身份?
可是这抬身份,直接将良妃母族抬旗便是,迁宫的话,也算不得什么。
于此同时,隔壁的八爷走进了福晋的院子,“福晋,皇阿玛给额娘迁宫了,咸福宫主殿!”
八福晋睫毛颤了颤,低低的咳嗽了两声,“妾恭喜八爷。”
八爷脸上的喜色还没散,却被福晋兜头浇了一盆的凉水,“你……皇阿玛这是看重爷,往后,往后爷不会再负你。”
八福晋摇摇头,“爷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天儿不早了,大格格上回有些咳嗽,也不知如今好了没有。爷若是没事,便去看看弘旺,妾去瞧瞧大格格。到底是府里的头一个孩子,妾放心不下。”
八爷抬头,看着八福晋道:“福晋,爷……后院不会再有孩子出生,有了弘旺,便够了。回头把弘旺记在你名下,咱们还像以前那般,可好?”他想握住她的手。
八福晋侧身,袖子将手深深埋住。
-
隔壁的四爷照旧请了假,理由就是孩子不省心,最近课业落了下来,他这个当阿玛的要好好考校儿子的功课。
倒是九爷,寻思着自己跟老十那是跟皇位绝对无缘的,兄弟俩又凑到了一块儿。
老九:“老十,良妃迁宫了!”
十爷难得的见他九哥上门,连酒罐子都提出来了,道:“迁就迁,咸福宫也不算什么好地儿,爷的额娘还是贵妃呢,宜妃娘娘不也住在翊坤宫?九哥你着什么急?”
“爷那叫急吗?”九爷瞪眼,“就老八?爷当初是识人不清!可现在,咱兄弟俩可是给人得罪死了,老十啊,你想想,老八要真是上去了,哥俩还能有日子过吗?”
“凭啥就是老八了?”十爷给自己灌了一碗酒,“老大不说了,老三个乌鸦嘴,活脱脱给老大按了个罪名。咱们这位二哥呢……也就这样了,剩下的还能有几个?你我不成吧?五哥在皇玛嬷那儿待着,汉话这么多年就没利索过,也不成。七哥更是跟谁都不靠边,老十二也不成吧?十三那是没自个儿想法的,十四倒是能咋呼,可他也就只有皇阿玛的宠爱了……”
九爷是瞅他两眼后又是两眼,忍不住了,“我说老十,你故意的是吧?说来说去的,合着你就漏了老四?”
十爷撇撇嘴,“这话可是九哥你说的,那是咱四哥,什么老四不老四的?”
你个呆瓜,活该这么些年白白给老八送银子,这明摆着的事儿,还老四老四的叫唤?
九爷心里就很不得劲,“要是爷当年也认真读书……”指不定也是一份机会。
“你可拉倒吧!”十爷白了他一眼,“打从你读书越来越差之后,你跟五哥的身子骨是越来越好了……”
“老十!”九爷怒了。
十爷瞬间住了嘴,“九哥啊,咱哥俩就是没出息的,安稳的待着吧。甭管是谁,反正哥俩的爵位跑不了。”
兄弟俩正说着呢,伺候的人走了进来,“爷,九爷,十四爷来了。”
这哥俩心里暗骂一声,纷纷往嘴里灌酒,直接往桌上一瘫,酒鼾此起彼伏。
老十四这龟孙,明摆着的局势,就看皇阿玛是真的属意老八还是故意抛出诱饵了。可甭管哪个结果,瞎子都能看出来谁的胜算大。
要真是叫老四捡了这个便宜,左右那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只要德妃还在,他老十四就是撒泼打滚也能安安稳稳的。
可哥俩跟他能比吗?
这就不得不佩服人家的投胎本事了,有个有能耐的亲哥,那是闹腾死了都有人兜着!
可甭管上位者是什么心思,新的一年到了,宫宴还得去。
顾盼觉得,除了怀孕的时候,还没有哪一年的宫宴是这么叫人打心底里抗拒的。
进了永和宫,顾盼跟在福晋后头朝德妃请安,叫起后,就见德妃把福晋跟乌林珠叫了过去。
“乌林珠今年该十五了吧?万岁恩典,可具体的日子还得你们当父母的定,可挑好了日子?”
福晋叫李氏也过去,笑道:“乌林珠是咱们府上头一个大姑娘,爷舍不得闺女早早的嫁了。再说了,李氏到底是亲额娘,有些贴心的事儿,还是亲母女才好说。”
李氏连道:“妾不懂这些个,听爷和福晋的。”
德妃满意的点点头,又叫顾盼过去,“也委屈你了,老四跟额娘说了,二格格和三格格往后也能留在京里头。”
至于剩下的孙女,那就没办法了。
这后宅里头的事儿,当额娘的若是受宠,生下的孩子自然能得到更多的优待。
许是前些日子太紧绷,今年的宫宴瞧着是越发的和睦。
翻了年,四爷照常上朝后,又是经常的十天半月见不着人。
就在大家猜测着万岁寿数绵长,恐怕不是很想立太子的时候,几道连发的圣旨,直接将四爷变成了抢手货。
大阿哥前段时间因为三贝勒说其魇镇太子一事削为了贝勒,这会子直接窜上了亲王的位置。
三贝勒也被亲爹斥责了毫无手足之情,结果呢,圣旨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人家是诚亲王。
这俩就不说了,兄弟俩都斗成了乌鸡烟,爵位纯粹就是安抚用的。
其中,雍郡王为雍亲王,五贝勒为恒亲王,七贝勒为淳郡王,九阿哥晋贝子,十阿哥为敦郡王,十二阿哥晋贝子,十四阿哥封贝子。
这一连串的赐封圣旨当中,四爷成为雍亲王可谓是无比闪眼。
恒亲王就不说了,打小儿在皇太后身边养大,与大位无缘;淳郡王也是,跛足绝没有机会;敦郡王呢,娶了蒙古福晋,打小儿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十二贝子是苏麻喇姑养大的,跟恒亲王一样,只能瞧着兄弟们的热闹。
可是剩下的几个就不高兴了。
老九在家发着脾气,“爷就是个贝子?!”五哥是亲王就不说了,他好歹给大清增添了不少的税收,结果皇阿玛就拿个贝子打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