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伯典站直身子,扯整齐因动作幅度大而略显凌乱的衣襟,威严凶恶的目光投向死死护着杨问归的风清,“你是他身边伺候的奴才吧,你们都下去,本相有话要单独跟他说。”
他下巴一抬,指了指杨问归。
风清看一眼杨问归,复又垂下眼眸,脚下不动。
杨问归拍着风清的肩膀,“我没事的,你带他们都下去吧。”
许是怕风清不放心,杨问归给他一个十分坚定的眼神。
杨伯典皱起眉,面露不悦,“本相连一个奴才都使唤不动了?怎么,本相还能杀了自己的儿子不成!都出去!”
风清看向杨问归。
杨问归闭上眼,颔首。
风清行了礼,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将殿内所有人都带了出去。
屋内只有杨伯典和杨问归父子二人,地上散乱着几张飘落的字画,被杨伯典随意扔弃的画轴就滚落在杨问归脚边。
杨伯典双手背负,一步一步逼近杨问归,睁着鹰一般锐利的眸子与他对视,“陛下恩准我入宫探望你,就说明陛下并没有放弃你,相反,她十分重视你,也十分重视我。”
杨问归盯着那双锐利的寒眸,恐惧漫上心头,他下意识想逃,却怎么也挪不开眼。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威慑,十多年来他已经历了无数次。
原本他以为,早该习惯了,但每次一对上这双眼眸,忍不住地恐惧。
他步步倒退,最后腰撞上桌缘,已是退无可退,他两手撑着桌缘,咽了口唾沫,藏起眸中情绪等着杨伯典的下一句话。
杨伯典从怀中取出一只食指长短的黑色瓷瓶,高举在两人中间,黑亮的釉面上清晰可见映衬出的人形。
中间一条光影的分界。
一边是杨问归。
一边是杨伯典。
杨伯典贴近杨问归,压低声音,“这个给你,你找机会放到温卿瑶的饭食中,一次放这么多量即可,这一瓶是一个月的量。”
他拇指指尖抵着食指第一关节,比了个大致的用量。
杨问归心里一惊,“这是什么?”
杨伯典板起脸,“你别问那么多,你只需要记住,这里面的粉末虽然无色,但带着一股奇香,你将药粉下到食物里的时候,记得找味道重的食物,且这些药粉不能接触油腥。”
杨问归喉咙滚动,没有接下眼前黑乎乎的瓷瓶。
杨伯典冷哼,“啪嗒”一声,瓷瓶重重往桌上一放,沉闷的撞击声也撞向杨问归心房,激起一片战栗。
“你记住了,温卿瑶之所以愿意看你的脸,是因为重视我这个丞相,你有一个当丞相的父亲应该开心才是,若你想跟其他三人争宠,就得乖乖听我的话。”
杨问归咬紧下唇,他并不认同杨伯典的话,但此时,他也无力反抗。
最终,他松了口,“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杨伯典阴狠的目光扫过杨问归的脸,视线落在他左边眼尾的泪痣上,心上一梗,拿起放在桌面上的小瓷瓶,亲手塞入杨问归怀中。
“服用一定剂量就可见效,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还有,别想着把药交给别人,甚至告到温卿瑶那里,在所有人眼中,你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
说完,不忘给杨问归一个警告的眼神。
待杨伯典退开后,杨问归才敢长舒一口气,他抬起手背抹过前额,才发觉不知何时额前覆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怀中的瓷瓶透着一股凉意,隔着衣物不断提醒他方才发生的点点滴滴。
他脑子一片空白,等彻底回过神来,杨伯典已经坐在榻上,端着快要凉透的茶,细细品尝。
杨问归抓了抓怀里的瓷瓶,赶紧抚平衣服上的皱褶,整理好情绪,生怕别人看出来。
他缓慢走到杨伯典面前,一声不吭。
杨伯典放下茶盏,用眼神指了指外面,“把他们都叫进来吧。”
杨问归始终低着头,现在他懒得去看杨伯典是什么表情,转身把风清他们都叫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