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梦坐在餐厅里,听着班长在旁说敬酒词。
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这个时候出去聚餐其实并不是时候,但因为这是整个系联动,大家都说好,归海梦也只能从命。
考虑到学生的经济情况,几个班定的地方倒是亲民,订了两个大包间才装下四个班的人,男女自动分桌,班长这头跑了那头跑,归海梦自己看着都觉得心累。
她挑的座位靠窗,偏角落,主要是为了避开在房间里飘荡的鬼魂。
尤其是阮薇背上趴着的那个,看一眼瘆一眼。
但阮薇显然已经被鬼影响得足够深,不辞辛苦地把她从一堆女生里拎了出来:“梦梦,敬你一杯,最近穿得越来越好看了啊。”
归海梦捏着酒杯,看了眼卓槐给她挑的长款毛呢外套,腼腆地笑:“谢谢。”
阮薇挑了下眉,诧异道:“我都喝完了,你不喝吗?”
归海梦低头,有点尴尬:“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不能喝。”
并不是。是卓槐不让她喝,也是她自己不让自己喝,卓槐曾说过鬼附身太危险,有可能直接挤走她的灵魂。
何况这里这么多鬼魂,哪个上她身都不是闹着玩的。
“过敏?没事啦,几天就好,我这里正好带了过敏药。”阮薇笑吟吟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热情,“大家都喝了,总不能你一个人扫大家的面子吧,要不这样吧,我再来一杯。”
归海梦连连摆手:“不行的不行的,我真的不能——”
但她没说完,阮薇就直接一杯入肚,斜着眼望她:“别呀,我都喝完了,你总得为了朋友意思一下吧?”
归海梦深感酒桌文化的劣根性,劝酒又不是件开心的事,况且她们也没那么熟吧?
于佳佳上了厕所还没回来,身边的室友暗地里拐了她一下:“卖个面子吧,让她难堪你也不会好过。”
但是有第一杯就有第二杯,这不是面子的问题,是原则的问题。
归海梦又咬了嘴唇,看看虽然不说话但脸渐渐黑下去的阮薇,再看看周围开始看戏的同学,纠结道:“一杯,好吗?”
阮薇便笑:“可以啊,干了。”
归海梦喝了一杯,接着掏手机给卓槐发微信:“来接我,快点,我喝酒了。”
随后发了自己的位置和具体房间号。
阮薇看见她的动作,弯着眉,眼里却带针:“跟卓槐联系吗?你们感情真好啊。”
归海梦笑笑,不接她明褒暗讽的酸话。
她跟卓槐的关系的确变回去了,虽然卓槐什么也没解释,但归海梦明确感觉到至少现在不能没有他。
受胡飞事情影响,归海梦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半夜醒来都能看见鬼奶奶盯着她。
于是她这段时间不得不更黏着卓槐,虽然卓槐可能本身带点毒舌傲娇的属性,但也的确对她肉眼可见的好,会帮她买早餐,等她下课,考试前也是他陪着归海梦去的自习室。
当然,这些都是为了避鬼。
大家都是有自己生活的人,没多少人会八卦地天天关心别人的私生活,况且归海梦又不秀恩爱,只可惜阮薇现在生出了心魔,但凡看见归海梦就要把她往卓槐身上扯,自己能yy出八百集宫斗戏来。
归海梦还能怎么办,苟着呗。
她不说话,自然有人接话茬:“是啊,我在劈柴院那边看见他们好几次了,哎,梦梦你是不是经常去啊,那里什么好吃推荐推荐呗。”
归海梦只来得及啃了一口排骨,闻言想了想,认真道:“有的,那条街旁边不远有个做烤鱼的,叫半天妖,特别好吃,不过要跟朋友一起去,没有单人份的。”
刚刚洗完手回来的于佳佳听见归海梦真的正儿八经地回答,气得戳她头:“憨不憨,没听懂她们什么意思啊。”
劈柴院和步行街都是这边大学城有名的小吃街,不过消费档次是不一样的,这话隐隐有拿钱呛人的意思。
但是归海梦是真的一点都没听出来,她只茫然地看着于佳佳,心想自己的确没说错啊。
一边想一边往嘴里塞排骨。
“你真是要气死我。”于佳佳翻白眼,不搭理她了。
阮薇心里已经压着火气了——什么叫没有单人份,意思就是她每次都跟卓槐一起去的吧,这不明晃晃秀恩爱——但面上依旧在笑,敬了归海梦第二杯酒:“那以后有空可以让梦梦带着大家去啊。”
归海梦见她又要敬酒,难为地握着酒杯,但卓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等于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便只好陪她喝了一杯。
阮薇要敬第叁杯的时候,归海梦是真不敢喝了。
她头已经有点晕,只能求救地看着于佳佳,小声道:“我没法喝酒,佳佳。”
“你不早说。”于佳佳瞪她一眼,啪地拍了下桌子,拿了剩下的啤酒直接吹瓶,“咱别欺负不会喝酒的人,梦梦的那份呢,我替她担了。阮薇同学别担心,我呢白酒从小喝到大,你敬多少我喝多少,行不行?”
后面的话归海梦就听不清了,女孩晕在桌子上。
于佳佳愣了一下,赶紧去扶归海梦:“不是吧,两杯酒就醉了?”
大约半分钟,女孩能开眼睛,对着于佳佳请冷冷的一笑:“没事,你喝你的。”
于佳佳觉得不对劲:“你醉了?”
归海梦性格又软又甜,平常于佳佳都是调戏着玩的,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本分又有距离感的笑了?
而且笑起来感觉……完全不对。
“没有的。”女孩环顾四周,露出一个莫测的笑意来,随后目光放在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海上,眼神复杂的难以形容,“我终于,又回来了。”
于佳佳摸不着头脑,又听女孩转过头来,轻声问:“你知道北郊墓园怎么走吗?”
“你疯了,大晚上去那里干嘛?”
女孩看着于佳佳,长久而阴沉看着,半晌翘了唇角道:“地下太黑,我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