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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显清瘦的身形在同龄人中偏高挑些,能看出绝非善类;铂金色的头发只到肩胛骨下方处寸许,用发带绑在一侧,额前散落着几缕碎发,在阳光映照下比他本身的灵力冲击更引人注意。
  他身着简便的暗红色劲装,林寒见眯着眼,发觉这衣服样式有点奇特。不过仅凭这头耀眼的金发,也能辨认出这人大概率不是人了。
  “你别走。”
  南星用藤蔓制止了林寒见的去向后,分神来劝阻她,“等我杀了他就好了,你不要害怕。”
  少年嗤笑一声:
  “说你不是人你还真不当人了,她害怕的是你,看不出来么?”
  南星对上他,一秒切换恐怖阴森状态:“你的嘴比充满淤泥的死水更肮脏,我不会放过你。”
  “来啊。”
  少年无所畏惧,对寻衅滋事的一套流程极为娴熟,“我怎么感觉你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他说完,短暂地往林寒见这边瞥了一眼:“喂,我可没有救你的意思,所以别趁机逃跑。”
  林寒见开始回忆自己的异世界之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一开始这应该是个对抗黑化角色的冒险副本,然后成了悬疑剧场,中间掺杂了换装变脸、恋爱副本、大逃杀等等,现在则变成了实打实的武打剧。
  可以说是年度最佳离谱。
  离谱到家了。
  两人的打斗愈发动真格,起初只是灵气对冲,往后就开始真刀真枪的过招,兵器陷入流体物质的独特声响听得人牙齿发酸。
  林寒见运气两周,沉着一口气,找准时机加入战局。
  她要对付的自然是南星。
  南星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震惊来形容来,鉴于他非人类的特质,整个人宛如从天灵盖开始不规则地裂开了,表情极为扭曲:“你——”
  甚至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从心底深处感到自己被背叛了。
  少年的第一反应就更奇怪了,他下意识地要打开林寒见:“你太碍事了,别过来。”
  真正地加入战局,林寒见才发觉:这少年可能压根没用全力,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在和南星过招时全程保持着一种近乎观察的半游离状态;时不时两人撞上手了,明明要陷入僵持,少年又能轻松推开。
  他不是不能打,而是似乎不怎么想打。
  林寒见没时间和他耗,从储物袋中抽出了自己一直没有拿出来的软鞭,这是九节鞭的替代品。她使鞭子最顺手,其他物件都是小打小闹,以数量取胜,算不得是正经出手。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鞭子响,少年侧目,视线在她的武器上多停留了片刻,又索然地收回,倒是没继续做出赶走林寒见的动作。
  林寒见将鞭子甩向南星身侧的树枝,身形随之一荡,即将接近南星时,鞭子却率先抵达,迅疾地缠上了他的脖颈。南星去握鞭子,林寒见手腕轻抖,鞭子便如游龙般在他手掌侧边晃了晃,虚浮得似要远去,而后在最薄弱的一刻,又猛地袭向南星的手腕。
  鞭子上附有灵力,轻而易举地划开了脆弱的肌肤,并且威力十足地还要继续向下蔓延。
  “……噢?”
  少年眉梢轻佻,唇间吐出一个颇感兴趣的单音节。
  从方才林寒见出手起,他就没有再动作,前一刻表情还不大好看,像是被冒犯了;当下倒是正眼看着林寒见的一举一动,抱臂而立,不知道多闲适潇洒。
  林寒见默不作声地咬了咬后槽牙,出手前她预感到这性情古怪的少年大约不会按照常理出牌,没想到他直接甩手看戏了。
  即便他不出手相助,林寒见也不能再拖了,耗在这里毫无意义。
  少年不动了,长相便能看得很清楚。
  除去一头打眼的铂金头发,他的五官颇为姝丽,精致得足以跨越性别;然而眉眼冷色过重,冲淡了这份过盛的艳色,他的瞳孔亦是金色,眼底锋芒半点不掩饰,仿佛随时都能出手迎战。
  他的手臂交叠,指尖在上臂处敲了敲,突然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像在跳舞。”
  这话并不能看作是在赞美。
  林寒见对上他眼神的瞬间就能确定,这种人完全没有欣赏美色的意图,他会说这句“跳舞”,基本可以断定,是认为她招式花哨。
  南星捂着手腕处的伤口,他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但血液同样是红色,滴滴答答地往下落了几滴,看上去很有些可怜。
  可一旦他开口,那种阴测测的氛围就能将所有的心软和怜悯全部冲散:“你现在认错,说你不该这么对我,我就忘记这件事。”
  林寒见抿了下唇,斩钉截铁地道:“我不会跟你走。”
  南星身后的头发应声飞涨,整个人化为流水,从眼前迅速消失。
  周遭的空气在眨眼间被抽空了大半,比在地底时更压抑难受,厚重的哀怨悲戚感没有预兆地铺天盖地而来。
  “哟。”
  少年的手指动作停住,他背靠着颗大树,见状,纡尊降贵地往前凑了点,嘴里轻轻地道,“我就说呢,打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合着也没认真跟我打。”
  他眼中的金色更浓了几分,这种颜色更接近太阳,令人难以逼视。
  林寒见握紧了鞭子,被环境所影响,禁不住弯腰,狠狠地喘了口气。
  少年走到她身前,青筋微凸的手背从她视野中轻巧掠过,他的声音听上去饱含兴味:“你走远点,不要过来捣乱。”
  草。
  谁捣乱啊?
  林寒见心中腹诽,对他不怎么信任,随即,她看见了少年手中浮现出两柄纯黑色的弯刀,顿时沉默了。
  每种武器都有其自身的固定规格。
  一般的弯刀,弯曲最大限度不过是三十度左右,如果再继续加圆,基本无法使用。但这两柄弯刀的弯曲程度几乎快要抵达半圆,看上去非常容易在攻击之前先划伤自己。
  普天之下,会用这种弯刀的只有一个人:
  妖王封决。
  林寒见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暗地里默不作声地掐了自己一把:不对啊,封决是成年人长相,虽说不会老去已经是修真界常态,但是也没听说过还能返老还童往少年方向发展的啊?
  难不成她早在之前就中了某种幻术?
  封决的样貌,林寒见曾见过两次,确定是二十五六的青年模样,而非如今这满溢少年气的十七八岁长相。正是因此,方才林寒见看清了他的样貌,再觉得眼熟,都没能将眼前这人与封决对上号。
  或者,封决有个弟弟也说不定呢?
  ……不对,他是寡王,他没有。
  林寒见否决了内心的所有侥幸猜想,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封决。此前妖界与魔界大战,具体缘由外人不知,陆折予却同她说起过。
  说是要找一位魔修。
  女的,还很强。
  林寒见想:大概可能也许,应该是我了。
  第六十五章
  林寒见曾经和封决打过一架。
  还是为了那个贯穿她游戏生涯的密轴, 当时她已经在翙阁和星玄派两处失败,要打通游戏主线这关,就只能去最后的选择:妖界。
  密轴在妖王的王座下。
  林寒见一开始没想和妖王打, 她又不是来杀boss的,何况这位攻略对象自带“不能杀死”的特殊条件,讨不着好。
  虽然密轴在王座下, 但妖王常年沉睡, 几百年前起就没有醒过, 只要小心行事,放轻手脚,说不定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任务了呢?
  ——有这种想法就太天真了。
  进入妖界,首先要过外围重重收关,再过妖界暂时的统领者相乌这关, 而后才能抵达王座。
  一旦靠近王座,沉睡中的封决会自动分辨出生人的气息,比探测雷达还管用;而后,就会展开攻击行为。
  妖王就得有妖王的排面。
  沉睡中都能开展全自动打人行动, 不能让人随便靠近。
  林寒见别无选择地和他交手,动用了万能的氪金之力, 越级碰瓷打了封决, 导致原本借助本能的封决直接醒了。
  那一架打得可太长了。
  要不是有氪金,林寒见都要打吐了, 在系统面板看了下时间,居然特么的打了五天四夜,怪不得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漫长。
  到最后, 密轴也没拿到, 因为封决太能打了。
  玩这个游戏难不成是靠打架维持的吗?
  这么打没准儿能把她的小金库全部烧完了。
  林寒见纵使没有输给封决, 还是坚决果断地切断了游戏进程。
  然后彻底脱坑,不玩了。
  由于对封决的认识除了面板介绍,就是在混乱的打斗中,撑死了不过两面之缘。林寒见对封决的声音和脸的熟悉度并不高,更何况眼前这个还是少年版。
  封决的两柄弯刀名为“封月刃”,乍听这个设定大概会觉得这妖王指不定哪里有点问题,竟然给自己的武器套用自己的姓氏。
  实际上,封决的姓氏才是来源于“封月刃”。
  封决生于蚀骨崖下,不知父母,没有师门,天性慕强且好战,在一片刀山火海和同类倾轧下杀出生路,直至杀到上一任妖王面前。
  打败了妖王之后,封决又挨个去挑衅了当时的魔界和修真界,把本就混乱的战局折腾得更复杂纠结。大战结束之前,封决就已经沉睡了,据说是因为觉得没意思。
  好一个没意思。
  打够了就开始睡觉,这是什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配角设定。
  林寒见在见到封决之前,都脑补他可能有点傻大个的感觉,即便面板上展现得再好,都挥之不去设定带来的奇怪联想。
  但封决本体(二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像个年轻有为的隐居杀手,还是长得极为好看的人狠话不多型杀手。类似于上一秒还在和你安静地喝茶,下一秒弹出一滴茶水就把对面屋顶上偷窥的人杀死了的那种感觉。
  林寒见整理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她还顶着易容,南星要带走她,沈弃等着抓她,封决苏醒后就在找她……封决可能善罢甘休吗?
  好像没有,他这人思维奇特,都为此攻打魔界了,并且还弄了个不知道是不是本体的形象出来,哪怕她说她现在已经没有之前的“实力”了,大概率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三、面、楚、歌。
  封决和南星交手的程度明显不同于方才,都动了真格,导致上方的天空都压了几层沉沉的乌云,随时能落下闪电似的。
  林寒见观察了一下战况,确认封决占了上风,暂且没有逃跑:这时候逃跑反而引起注意,反正她顶着易容,就算刚才使了鞭子,天下会使鞭子的人多了去了,打死不承认,然后等封决自己兴致缺缺走开就好了。
  封月刃在封决手中有如活物,好似两轮金色骄阳,自如地在林中划出了一片不允许南星离开的区域。
  封决抓住了南星的脖子,封月刃以合围之势卡住了南星的上半身,不让他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