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王动深以为然。
因此这么大一个江湖,自然也有着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武林怪人谱,专门搜录天下武林之中的奇人怪客。
怪人谱之中,眼前这位蓝衫人绝对算是最出名的几怪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水天姬也是怪人谱榜上有名。
蓝衫人即是王半侠,表面亦正亦邪,古道热肠,专好打抱不平之事,实则却又是一个岳不群。
此人野心极大,四处钻营,假借行侠仗义为名,挑动武林争端,妄图争霸武林,只不过因他对紫衣侯心存忌惮,这才不敢暴露野心,行事也是小心谨慎,在原著之中,直到紫衣侯死后,他没有了顾忌,才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
为了行事方便,王半侠甚至还专门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特意为自己虚构了另一个人格‘王半狂’!
王半侠,古道热肠,仁侠仗义。
王半狂,放荡不羁,倨傲狂放。
当然了,无论是半侠还是半狂都非他真实面目,只是王某人表现出来,特意教别人看到的罢了。
今次王半侠赶至五色帆船,亦是为了向紫衣侯报信,传达白衣人挑战天下高手,武林中人死伤惨重的消息。
这绝非心存好心。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又或者两败俱伤!
白衣人东渡中原,单人独剑横绝天下,无人克制,实已将中原武林压得灰头土脸,人人都已抬不起头来。
倘若白衣人死在紫衣侯手上,那么王半侠不辞辛劳,千里报信,别人自也要翘起拇指赞他一声“侠肝义胆”!
而紫衣侯若在与白衣人交手中遭受重创,或直接身死——
王半侠更是得偿所愿了!
须知天下虽大,武人虽众,能令王半侠心生忌惮的人已是屈指可数,而能他真正感到害怕的也就紫衣侯一人尔。
但那是以前,如今不得不又加上一人了。
王半侠看着堵住前路的王动,脸色阴晴不定,瞳孔一阵收缩。
实在是眼前之人太过可怕了!
隔着上百丈距离,一指弹动,砂石如飞星,贯穿了坚硬的礁石,也同时将藏身在礁石后的王半侠肩膀贯穿。
若非王半侠在毫厘之间感应到了危险,瞬息将身形侧了侧,只怕被贯穿的就不再是肩膀,而是他的心脏了。
这样的武功简直是神乎其技,王半侠自问一生之中,也见识过许许多多的高手,但仅以一指之力激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道,仍是闻所未闻。
若不是亲身承受了这一击,他就算是连想也不敢去想。
若单单只是修为高得骇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人轻功亦是超凡入圣,迅疾得不可思议。
一年之前,王半侠与江湖人称‘轻功第一’的风道人较量轻功,两人极尽身法,斗了一日一夜,却仍是王半侠胜了半里。
只是王半侠还保持着‘视名利如浮云’的表面形象,这件事情才没有传至江湖,可如今他引以为傲的轻功,在眼前之人面前竟也如同小孩子的把戏……
打,打不过!逃,好像也逃不了!
这还怎么玩?
王半侠念头急转,只是他心中虽然焦急,面上神色却算是镇定了下来。
此人似乎并不想杀自己。
否则直接就可动手,又何必多余废话?
他哪里知道,王动这纯粹就是闲得发慌,纯粹想找点乐子。
不等王半侠回话,王动已笑着又道:“不管你是王半侠还是王半狂,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觉得今日你还能活命么?”
王半侠脸色一僵,干笑道:“尊驾真是说笑了,我与尊驾素无仇怨,你岂会杀我?”
“是啊,你说得很有道理!”王动点了点头。
只是王半侠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又听对方悠悠道:“只是谁说杀人就一定要结仇,你杀人时,对方便一定与你有仇么?”
王半侠连忙道:“王某虽然不敢以英雄自居,但一生之中,却也绝不敢滥杀无辜,手上沾染之鲜血,必是罪大恶极之辈……。”
“哈哈!”王动抚掌大笑起来,“有趣,果然行走江湖,想要混得风生水起,首先便要有一张奇厚无比,刀枪不入的脸!”
“不过你这些鬼话也就骗一些糊涂蛋,岂能瞒得过我?”
王半侠面色又难看了几分,神情越发僵硬,强笑道:“尊驾这是对王某成见太深了。”
王动嗤笑一声,竖起了一根手指,道:“不如咱们玩一场游戏如何?以一盏茶时间为限,这一盏茶时间里,你尽管逃,我绝不追你,不过一盏茶之后,若你被我抓住,那就只怪你运气不好,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王半侠脸色变幻不定:“尊驾所言当真?”
“自然。”王动笑道。
王半侠神情稍微好看了一些,以他的轻功,若是全力施为之下,一盏茶功夫,足以奔行出数十里地了。
他分毫时间也不敢耽误,乳燕投林一般,转身窜了出去。
王动果然没有去追,身形突然倒掠,如被一条无形丝线拉扯着倒飞出去,倏忽之间飞退出三四十丈,来至一颗叶片泛黄,树皮干枯如皱纹的参天古树之前。
这颗巨树足有四五人合抱粗细,十分巍峨。
王动缓缓踱步至巨树跟前,轻轻在树皮上咚咚咚敲了三下,像是一位最为有礼的客人,在敲击着主人的门户。
“里面有人吗?”王动就像是站在一户人家廊前,彬彬有礼的问道。
过了一会儿,一切仍是毫无动静。
王动轻语道:“枯木神功,以身化木,本就擅于掩藏气息,颇有几分独到之处。你藏身在这树身之内,更是借木遁形,收敛了浑身气息,纵然是江湖顶尖高手,哪怕到了你身边,恐怕也很难察觉得到,只可惜你遇到了我。”
“让我猜一猜,你虽然将枯木功心诀给我,心中其实是不大服气的,只是碍于五色帆船上,这才不敢发作。”
王动似是自言自语:“因而你才隐遁于此,想要看我是否会下船,也好伺机出手?如今我的确是下船了,也站在了你面前,为何还不出手?”
等了好半晌,树身内仍是毫无动静,王动轻叹了口气:“原来是我高看了你的胆子,想不到堂堂绿林魁首,竟是没有一丝胆色……。”
话音未落,砰然一声巨响,宛如闷雷炸开,王动面前这颗巨树陡然破裂开来,嗤嗤劲气撕裂气流,一道灰影闪电般窜出,十指根根如利刃,朝着王动绞杀过来。
此人正是木郎君!
也的确如王动所说,他藏身树体之中,就是要伺机暗算王动。
当然,若是王动一直待在五色帆船上的话,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好在王动终于是下了船,更将身形暴露在了他眼皮子底下。
木郎君现在却宁愿对方根本没有下船。
他还没来得及偷袭,自己就先已经吓得呆若木鸡,冷汗涔涔滚落。
方才那恍如‘天外飞砂’的一击,固然是差点要了王半侠的命,更震得木郎君心神动荡。
对方虽然在船上展示了过人的武艺,可木郎君身为中原绿林魁首,自己更是身负惊人绝艺,又是有心算无心下的偷袭,自也有着十足把握。
原本以为自己是猎人,可看了那一记‘天外飞砂’,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这哪里是可以随便猎取的猎物,简直就是蛮荒凶兽。
对方武功之高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木郎君闪电般回忆起飞砂裹着星火破空的一幕,竟忍不住去想,或许紫衣侯与眼前之人一比,也是有所不如吧?
一声厉喝,似是想要驱散心下的寒意,木郎君十指如电,阴柔气劲勃发,要绞杀面前一切可见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