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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的聊天记录就被那个硕大的@符号占据了。
  江月年发了个问号。
  裴央央头一个跳出来:【你不是给他买过饭送过药,都怂成一团了,还想要帮他撑伞吗?】
  江月年硬着头皮回复她:【那是同学间的互帮互助。】
  有小姐妹发了个恶搞小黄豆的表情包:【行行行,就算你是同学间的互帮互助,秦宴可就说不定了。】
  江月年:【?】
  【差点就忘了跟你说,昨天咱们不是语文小测吗?秦宴他以前从来不会去找老师问问题,这次居然在晚自习去了办公室。我当时刚好在那儿填表,听见他跟老师说,可以顺手把办公桌上的卷子拿去教室发。我信他个鬼哦!那家伙明明从来都不会管这些事情。于是机智的我赶紧结束战斗跟在他身后,走到楼梯拐角,发现秦宴没再继续往上。】
  她发得零零碎碎,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占满屏幕,末了又发了个表情包:【你们知道他在干嘛吗?——他从一堆卷子里仔仔细细找了一张,站在角落里好乖好乖地看作文。】
  群里被一串“ohhh”刷了屏。
  【我当时觉得有些纳闷,就冲上前和他打了个招呼,低头正好看到那张卷子——卷子是谁的不用我说了吧?大家都懂。】
  江月年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这人肯定笑得扭成了一团。
  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偏偏还有人继续凑热闹。薛婷发了串哈哈哈,随即接过八卦的传承火炬:【我这儿还有个更加劲爆的!当时在洞里,我不是最后一个出去的吗?你们知道秦宴看着我说了什么不?】
  江月年心头一动。
  然后看着下一条消息出现在对话框里,让她的身体迅速升温:【他居然问我江月年在哪里!明白了吗?说不定秦宴之所以那么不怕死地闯进去,完全只是为了某一个人。朋友们,给我把“般配”打在公屏上!】
  群里炸了。
  江月年的脑袋也炸了。
  欸?秦宴同学他、他真的问了那样的话吗?所以当时在那么危险的情形下,他一直……一直在找她?
  这也太……犯规了吧。
  脑袋里像有沸腾的水在咕噜噜冒泡泡,江月年用右手捂住脸颊,试图用掌心的温度让热气降下一些。她意识稀里糊涂,不知怎地,视线又落到了远处的秦宴身上。
  奇怪,拿着花的秦宴同学,脸怎么会那么红?
  第41章 宠物
  家里的小狐狸抓伤了人。
  雪球的伤势虽然已经大部分痊愈,但还是要按时带去医院治疗。周末的宠物医院顾客不少, 江月年抱着它坐在长椅上时, 和身旁的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起了天。
  “哇, 这是狐狸吗?”
  对方是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陌生姐姐,见到她怀里的雪球时双眼一亮,满是新奇地咧开嘴角:“我从来没见过狐狸,今天是头一遭,好可爱啊!”
  不知道为什么, 当身边坐了其他人时,雪球很明显地表现出了爱搭不理的模样,一对耳朵软趴趴地伏在头顶, 一声不吭地别开脸颊, 连尾巴也无精打采地下垂着。
  江月年只当它是太过疲惫想睡觉,便顺势摸了摸小狐狸脑袋, 朝陌生姐姐轻轻笑笑:“谢谢。你的博美也很可爱。”
  博美属于小型犬,与狐狸比起来, 幼年期博美的个头要小上一些, 蜷缩在她怀里时分不清脖子爪子和耳朵, 完完全全是个圆滚滚的巨型蒲公英。
  偶尔害羞地抬头晃一晃脑袋,还能看见黑豆豆一样的眼睛和小鼻子,都是圆溜溜的,镶嵌在小小的脸庞上。
  “对啊对啊!我超喜欢它的!毛茸茸就是世界的宝藏!”
  姐姐笑得更开心, 又看雪球一眼:“我听说狐狸的性格都很野, 不容易被驯养, 没想到这只会这么乖——它不咬人吗?”
  江月年很认真地想了一下。
  雪球第一次与她见面时的确凶巴巴,满眼都是警惕不说,但凡妄图靠近它一步,都会被爪子狠狠地挠。
  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被它挠得满手抓痕,江月年还是觉得那时的雪球不像是野性难驯的野兽,而是个对任何事物都极度畏惧、用进攻与愤怒来保护自己的小孩。
  好在这种情况慢慢得到了改善,在她日复一日甜言蜜语与美食投喂的双重攻势下,小狐狸终于逐渐放下戒备心理,愿意尝试着触碰她。
  至于那些常规认知里的“阴险狡诈”、“心机深沉”,和它一点儿也沾不上边,在江月年心里,雪球只是个喜欢蹦来蹦去,更爱黏在她怀里的柔软白团子,偶尔会上窜下跳地闹腾,那也是小动物们常见的调皮捣蛋。
  于是她诚实回答:“雪球很乖,从来不会咬人的。”
  ——至少她、封越和谢清和就从来没被咬过。就算它似乎对姜池很有敌意,也只会咋咋呼呼地揉乱对方的发型,从没做出任何过激的事情。
  “真的?”
  陌生姐姐向前靠近一些,带了点祈求意味地问她:“不咬人的话,请问我能摸摸它吗?拜托了!小狐狸真的太太太可爱了!”
  只不过是摸摸头而已,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毕竟谢清和跟它第一次见面时,可是直接把雪球紧紧抱在了怀里,也没见这小家伙反抗过。
  江月年点点头,也把身体往对方那边挪一些。
  女人修长白皙的手指越来越近,一点点往狐狸的头顶上靠,指尖悄无声息地下落,触碰到雪白纤长的毛。
  然后整个手掌都一起往下压。
  就在彼此触碰的这一瞬间,雪球原本懒洋洋半开半合的双眼陡然睁开,眼底划过浓郁的反感与憎恶——
  随即尾巴轰地立起来,在一阵由绒毛掀起的冷风里,前爪毫无预兆地往上一挥。
  正好抓在女人手腕。
  再离开时,留下一串红肿的印记,以及几粒翻滚而出的血珠。
  惊呼声骤然出现在耳畔,江月年满脸惊愕地低下脑袋,才发现怀里的小狐狸不知什么时候做出了戒备的姿态。尾巴和耳朵在同一时间警惕地立起来,小脸微微皱起,从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咕噜声。
  只不过是和陌生人接触了一下……
  它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江月年自然不可能向一只狐狸问出这句话,只能带着满心的困惑和歉意不停道歉,本来想赔一些钱,却被那位姐姐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不用,一点小伤不碍事,我哪里能要学生的钱——我摸猫猫狗狗被抓了不知道多少回,这次被狐狸挠一下,也算是个纪念。”
  说完见小姑娘还是皱着眉头,居然反过来安慰江月年:“这其实是我的问题,第一回见面就摸它。宠物还是要有感情基础才能碰的,你看,它在你怀里就很乖。”
  被她抱住时的确是挺乖的。
  可它头一次见到封越与谢清和,哪怕被他们抱在怀里,也不会做出多么过激的反应啊。
  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即使等江月年把雪球带回了家,也还是想不明白。
  要说谢清和与那位姐姐比较明显的差别,好像只有一个是人类,另一个是精灵。
  难道雪球还会对不同种族进行差别待遇?
  忽略各种细节粗略想来,好像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性。
  它在几年前遭到人类捕杀,被江月年收养一段时间后,又不知道被什么人抓去哪里,再出现时浑身是伤。这样的经历实在称不上美好,一定给它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如果说雪球因此对人类产生了仇恨,恐惧于被他们触摸——
  似乎也说得过去。
  但一只狐狸,真能明明白白地分辨人类、精灵和兽人吗?
  江月年脑袋一片浆糊,不知怎么又记起那个叫做“白京”的男孩子。
  他的来去都没有征兆,除了姓名、长相和被家人虐待的经历,整个人像一团模模糊糊的雾,什么也看不清晰。
  他总是会让她想起雪球。
  而事实是,白京和小狐狸也的确没有一起出现过。
  雪球似乎明白自己闯了祸,自从挠了人,就一直处于十分低落的状态,一动不动地缩在江月年怀中。一对小耳朵委屈巴巴地垂落成倒三角形,尾巴则蜷成绒绒的大球。
  等她再垂眸望去,雪球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江月年对此没想太多,把它小心翼翼放进小窝里,自己则去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今天封越与谢清和一起去了收容所,家里只有她和小狐狸。没有人可以陪着聊天,宽敞的客厅里实在显得有些过于寂静,江月年本打算起身把电视打开,毫无防备地,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
  这种时候理应不会有人来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江月年却隐隐猜到了门外的人。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当大门被缓缓拉开,与阳光一起涌进房屋的,还有少年漂亮得不似凡人的面庞。
  白京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江月年眼前,穿着件单薄的白色短袖上衣。
  他像是狠狠摔倒过一样,鼻尖被摩擦出淡淡血色,衣服上也沾了些灰尘,带着狼狈的褶皱;脸颊应该被什么人拿拳头用力打过,右侧很明显地泛红肿起来,被指甲划破的血痕正在往外渗出鲜红色液体,在苍白至极的脸庞映衬下更显狰狞可怖。
  他看上去很累,随时都会跌倒。
  而事实是,白京也的确身形一晃,直接靠倒在江月年身上。
  少年人清瘦的身形像一根笔直的竹,她被对方陡然的靠近吓了一跳,下意识出声:“白京?”
  “……抱歉。”
  他仿佛很久没说过话,开口时的嗓音一直在颤抖,最开始的吐字也是含糊不清,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弄脏了你的衣服。”
  他的声线又清又软,搭配上若有若无的撒娇语气,当即让江月年心头一软,小心翼翼地问他:“我的衣服不要紧,倒是这些伤,全是你家里人做的?”
  白京点点头。
  停顿片刻后抿了抿唇,又垂着眼睫低低道:“对不起,又来打扰你。我只是……不知道还可以去什么地方。”
  这是一句能在瞬间就打破心防的话,有些委屈,满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让人无法拒绝。
  江月年看得心惊胆战,只得带他走进房屋坐在沙发上,看一眼少年受伤的面庞:“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楼上拿药。”
  白京很乖,眨了眨湿漉漉的黑眼睛,一声不吭地点头。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所谓“拿药”并非江月年的首要目的——
  她借机上楼,其实是为了证实一个自己的猜测。
  纤细灵巧的身影穿行于走廊之间,在某个房间门口突然停下。江月年开门的声音很轻,手掌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地覆盖在把手上,静悄悄地推开那扇门。
  入眼是为小狐狸量身打造的小房子,一旁的玻璃窗大大打开,有阳光从窗外闯进来,照亮它温暖舒适的小窝。
  本应该闭着眼躺在正中央睡觉的雪球,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
  江月年很快就下了楼。
  白京听见下楼的脚步声时扭过脑袋,有些虚弱地朝她笑了笑;江月年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径直带着药走到他身边。
  白京脸上都是新伤。
  鲜血才刚刚止住,伤口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裂开,应该形成于半个小时之内。以前的伤已经大体痊愈,连一丢丢残留的伤痕都难以找到,应该是接受过精心的照顾与治疗。
  就像家里的那只小狐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