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后,天已经全黑,众人没有连夜离开,而是留下来住了一晚,第二天才走的。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经过一个小镇,苏九夕竟看到了昨天的那个凌星,他被人从一辆面包车上推了下来,没站稳差点跌坐在地。打开的车门上,露出一个胖子的身影,指着他不知说了什么,然后碰的关上车门,车子开走了。
苏九夕皱了皱眉,说:“停车。”
景翊不明所以,将车缓缓停下,扭头问她:“怎么了?”
苏九夕指着车外的瘦弱青年,说:“你看,他刚刚被人从车上推下来。”
景翊顺着苏九夕的手看过去,看到无助地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的凌星。
苏九夕说:“我总觉得,应该帮一下他。”
她不是个爱心泛滥的人,但她却很想帮一下他,她略微思考了一下,对景翊说:“我们帮帮他吧。”
景翊耸耸肩,无所谓。
苏九夕推门下车,然后走向凌星:“被人丢下了?”
凌星回头,看到苏九夕,非常吃惊。他被打的半边脸更加狰狞了,红肿虽然有些消退,但因为正在散淤,青紫的伤痕显得他更加可怕难看。
他对见到苏九夕很惊讶:“苏小姐?”
苏九夕说:“上车,我送你回去。”
凌星有片刻的犹豫,但想到自己身无分文,确实也没办法离开这里,便点头,说:“那麻烦你了,苏九夕。”
凌星跟着苏九夕上了车,景翊发动车子,后面跟着的阿郎也发动车子跟上。
苏九夕回头,看着凌星的脸,说:“你的伤,没去看?”
凌星正尴尬地扭头看窗外,他是个比较宅比较怕生的人,所以上车后就缩在后车座没说话。现在苏九夕问,他只好回答:“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
苏九夕又问:“那些人,是你的朋友?”
凌星听到这话,扯了扯嘴角,像是在讥讽,又像是在自嘲:“不,不是朋友。只不过,我不得不听他的。”
他,当然是指那个打他的年轻男人,景翊和苏九夕猜得出来。
这话说出来,景翊都有些好奇了,什么叫不得不听?
他说:“你欠了他的钱?家奴?卖身给他了?”
凌星摇头,说:“不是。”
苏九夕说:“你有把柄在他手里。”
凌星身子微微一抖,沉默了下来。
这就是默认了。
苏九夕见他有些抗拒,便不再问了。她和他萍水相逢,连朋友都不是,虽然她一时好心,想帮他,但他都不肯说,她也不会上赶着。
车内一片沉默,开了半个小时以后,凌星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先是有一瞬间的喜悦,但是猛然想起苏九夕在车上,有些犹豫,想挂掉,又不舍得。
他接了起来:“喂,哥。”
凌星和对方聊了起来,声音变得很温柔,苏九夕抬眼,从后视镜上,看到凌星不仅是声音变柔了,就连眼神、面部表情,都变得非常柔和。
像一个沉浸在爱河里的人。
“好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哥你也是,嗯。”
凌星挂了线,手机捏在手里,有些不舍地盯着通话记录里的那个号码,没有署名,但号码却是早已滚瓜烂熟的。
他正回味着,突然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他整个人向前扑去,幸好坐在后座也系了安全带,又被安全带猛地扯了回来,疼得他嘶嘶抽气。
景翊忙回头看一下苏九夕,问她:“没事吧?”
苏九夕也被安全带勒了一下,胸口有点疼,但她还是摇头,说:“没事。”
景翊看她脸色有点白,就恼了:“妈的,前面那辆车有病,突然急刹,老子反应慢点就得撞上去!早知道就狠狠撞他娘的!”
原来前面一辆车突然急刹,景翊反应快,也踩了急刹,才没撞上去,估计后头的阿郎也是这样。
车子重新发动后,苏九夕回头问凌星:“你没事吧?”
凌星摇头,幸好他系了安全带,很少人坐后座会系安全带的,不然,他刚刚就会飞了出去!
他舒了口气,忽然又愣住了,抬手看掌心,空的,他的手机呢?
他左看右看,前方,苏九夕捡起一部老旧的手机,屏幕都有些花了,扭头问凌星:“这是你的手机吗?”
这时,屏幕因为来了条推送,亮了一下,苏九夕瞟一眼,正好画面还是通话记录的,苏九夕看到了上面的一个号码,非常熟悉。
凌星忙接过,说:“谢谢。”
他有些忐忑,怕苏九夕看出什么端倪,忙将手机收起来。
苏九夕沉吟片刻,问他:“你昨天说的好朋友,是程何吗?”
通话记录上第一行的那串手机号码,是程何的私人号码,非常私密,除了几个好朋友,没人知道。苏九夕最近因为蓝贞的事,与程何联系较多,他用的就是这个号码,所以苏九夕很熟悉。
凌星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说:“啊?呃,嗯。”
他想含糊带过,可苏九夕岂是好糊弄的,她那双狐仙眼可不是摆设,只一眼,就看出了凌星的异样,结合之前的种种迹象,苏九夕猜出,这个凌星不仅和程何认识,而且关系很好,不然程何不会把那个手机号给他。
大概,这个凌星,对程何有不一样的感情,那是不可告人的,被一些人视为禁忌的情感。也许,凌星被抓到的把柄,就是这个,所以他才不得不受制于那个年轻男人。
苏九夕的捻了捻手指,又看一眼后座的凌星,两人恰好目光相撞,凌星吓得收回目光,假装看窗外。
苏九夕只好按捺住内心,别真吓坏他,不过,他被人虐待的状况,还是要找个机会,告诉程何。
进了炎城市区后,凌星就在某处下了车,再次感谢景翊和苏九夕后,他深深地看了苏九夕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关门走了。
景翊发动车子,看了一眼旁边低头玩手机的苏九夕,说:“那人,好像有话对你说。”
苏九夕说:“嗯,大概是怕我发现了秘密,然后跟程何说。”
“秘密?他被人虐待的秘密,还是他喜欢程何的秘密?”景翊打着方向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