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汀嗔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威胁:“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啊。”
  一直埋头织毛衣的王汀母亲却突然间冒了一句:“我支持你,小周。你什么时候让王汀再长五斤肉,什么时候你在我这儿就享受最高规格的待遇。”
  王函立刻“哇哇”乱叫,趁机又悔了一步棋。理由是老妈的话太震撼了,她一时间脑子晕了,所以才走错了。
  王汀没好气地在她鼻子上拧了一下,嫌弃道:“你看你都悔了多少步棋了?”
  王函眼睛滴溜溜直转,企图装傻躲避现实。王汀突然伸手抱住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好好跟爸爸下棋,你又不是小孩子,别老想着悔棋了。”
  她抬起眼来,周锡兵正冲着她微笑。
  王家父母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忙着自己时候上的事情,假装什么都没注意到。王函愣了一下,才重新不情不愿地又将自己的马丢进了棋盒当中。刚才她的马已经被爸爸的炮给干掉了。
  王汀蓦地有点儿尴尬,清了清嗓子问他们要不要吃水果,她去拿橘子出来。周锡兵笑着去牵她的手,刚碰上,门铃就响了。王家父母都有些惊讶,大年二十九的晚上了,这么冷的天,谁还过来窜门啊?
  周锡兵按住了王汀的肩膀,自己朝大门方向走去:“我来开。”
  隔着猫眼,他看到了门外站着惊慌失措的老郑跟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周锡兵微微皱了下眉头,将门开了一道缝,轻声询问:“你们有什么事?”
  警察看上去有些尴尬。这人坚持说自己的小女儿被人强行带走了,非得让警方出面来讨要人。再问他事情发生的经过,他又前言不搭后语,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民警恰好值班,实在被逼得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过来找所谓的犯罪嫌疑人。
  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王函连趁机将军的好机会都顾不上了。老郑说自己的小女儿今天下午在街上被人带走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家。白天还对王函被绑架一事不以为意的中年男人,此刻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彻底蔫吧了。他的眼睛死死钉在周锡兵身上,苦苦哀求:“我知道我说错话了。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女儿吧。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啊。”
  王家爸爸皱着眉头,正要厉声呵斥白天里头刚断绝了朋友关系的老熟人时,周锡兵直接将自己的工作证递到了出勤民警面前,微微笑了一下:“我还不至于知法犯法。今天下午我离开外面这条街对面的公园以后,我直接坐了211路公交车,去老城区的胡记糕点铺买了梅花糕。当然,我也在附近逛了逛。街上的视频监控应该有显示。”
  年轻的警察脸上尴尬之色更甚,近乎于羞愧地将周锡兵的工作证给推了回去:“这个,我们也是例行调查。年底了,总要保个平平安安过年,你说是不是?”
  周锡兵还没说话,老郑就“扑通”一声,竟然跪在了他面前,苦苦哀求:“我知道你能耐。你要是愿意肯定一点儿马脚都不会露出来。我求你,我错了,我不该说混账话。你要打要骂冲着我来都行,求你放了我小女儿吧。她才十一岁!”
  “啪”的一声,王函手中的棋子落在了地板上。客厅中的气氛太沉郁了,这一声脆响被气氛放大了无数倍,落在人耳中简直可以说是振聋发聩。她惊惶地跳了起来,脚还撞到了摆着棋盘的茶几角,原本想要弯腰捡棋子的,结果脑袋却碰到了茶几角,蹭破了一块油皮。
  王汀眉头皱得死紧,连忙去橱柜中拿医药箱里头的碘伏跟棉签,给妹妹的额头上的破皮消了毒。
  王家爸爸终于忍无可忍,厉声呵斥道:“老郑,你有完没完?你个缺德冒烟的!”
  老郑毫不犹豫地拍起了自己的脸,只差声泪俱下了:“我王八蛋,我不是个东西。可是我女儿是无辜的啊。我求求你们,赶紧放了我女儿吧。”
  王家父母都被这人给气得不轻。民警尴尬地提出了要求:“就让他进来看一眼吧。他看不到自然也就死心了。”
  可惜民警低估了老郑的执着程度。即使王家所有的房间他都看遍了,甚至连橱柜也一一拉开了展示在他面前,他依然相信是周锡兵为了报复他,故意带走了他的小女儿。
  这人也不吵闹,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央求周锡兵放过小孩子。警察都被他搞得无从下手,最后不得不强行拉走了这个人。
  屋子大门合上了,时间却不能再回到半个小时前。王函慌慌张张地从沙发上起身,嘀咕了一句:“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她人朝楼梯上走,王汀喊住了她:“嗯,今晚你跟我睡吧,两个人一起睡暖和。”
  姐妹俩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王汀母亲咬牙切齿地来了一句:“活该!让他尝尝孩子丢了的滋味。我看他还说不说风凉话!”
  周锡兵沉默地收拾好了棋盘,像是无意识般的问了句:“他小女儿年纪这么小啊。二胎政策刚开放也没几年啊。”
  王汀母亲鼻孔中出气,冷笑地表达了鄙薄之情:“小老婆自然就有小女儿了。”
  周锡兵将棋子一个个地整齐地码好了,继续问了下去:“那他前妻呢?跟前妻生的孩子呢?”
  王汀母亲张了张嘴巴,想要开口,又惊讶地看着周锡兵。这个还没有转正的毛脚女婿露出了个微微的笑容来,轻声道:“既然孩子没有哭闹,那么多半是熟人作案。”
  姐妹俩洗漱完毕出了卫生间的门,周锡兵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夸奖了一句王汀母亲毛线活真好。
  等到姐妹俩一起躺在床上时,王函犹犹豫豫地问姐姐:“姐,周哥不会真的替我们出气,将那个小姑娘给丢在什么地方了吧?”
  王汀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嗔道:“你别侮辱了他的个人道德水平跟职业道德水平啊。这种事情他怎么会做。”
  “可是这样真的很解气。”王函突然说出了心里话,“其实每次听到别人说那有什么要紧啊,要学会宽恕与自我宽恕的时候,我真想让他们自己也经历一回同样的遭遇。幸运的人高高在上地去指责经历不幸的人,难道不可耻吗?”
  王汀搂紧了妹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轻声道:“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王函摇了摇脑袋,眼神放空:“其实我根本都想不起来了。从那个人把我带走以后发生的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有的时候,我甚至糊涂,我究竟是真的经历了这些,还是我自己以为我经历了这些?那些印象到底是事实留给我的,还是后来别人说,我将它具体化了烙在了我脑海中?”
  王汀温柔地摩挲着妹妹的脑袋,安慰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没什么好想的。”
  王汀点了点头,微微地吁了口气。她此刻的模样褪去了孩童的天真,更加接近于她的年龄。可是王汀从心底,并不希望妹妹是现在的样子。她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再一次安慰道:“睡吧,不用管那么多。”
  夜色沉沉,腊月二十九的月光不过是道虚弱的影子。姐妹俩安睡的时候,被她们讨论的老郑却失魂落魄,彻夜难眠。他的小女儿不见了,真正意义上的不见了,凭空消失,人间蒸发。
  第99章 下雪天(九)
  即使老郑报警的时候,派出所的值班警察立刻出动了帮他前往王家寻找小女儿, 其实当时民警心里头并没有太看重这件事。
  十来岁的小姑娘, 跟妈妈吵了一架出门,很可能自己跑到朋友或者亲戚家去玩了。不接电话甚至关机都不是什么稀奇事。警察前头才处理过离家出走在网咖里头通宵了一个礼拜的小学生失踪案, 实在是见怪不怪了。
  到了年底,派出所警察忙得不可开交,却又不得不在老郑的强烈要求下立案帮忙寻找他家的小女儿郑妍。所有的亲戚朋友电话都打遍了,连小女儿幼儿园同学以及培优班上同学,老郑与妻子都联系过了, 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警方调看了老郑家小区的监控视频。录像当中,小姑娘郑妍的确是自己离开的家, 看上去气呼呼的, 步子迈得非常大。只是出了小区以后, 因为附近老城区改造, 监控装的不到位,警方失去了郑妍的踪迹。
  她走的时候身上没带钱包,只拿了只手机, 显然是怒急之下匆匆离开,并没有做好离家出走的准备。现在天气这样冷,她的身上又没带钱, 除非有人收留她,否则按照常理, 她肯定早早就跑回家了。
  警方在郑家人居住的小区内外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遍, 防止这小姑娘人已经趁着天黑回来了, 却因为跟家里人赌气故意躲在附近不见。可是即使小区物业的保安跟周围邻居还有附近居委会的人帮着找了一个白天,也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天擦黑的时候,邻居们安慰了老赵跟他妻子,各自回家吃年夜饭去了。今天大年三十,过年是头等大事,大家已经尽了自己的一份力。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有手有脚,谁知道她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呢?
  附近公交站台经过的十几辆公交车,警方也去公交公司调看了监控视频,没在里头发现类似郑妍装扮的小姑娘。离郑家小区最近的地铁站,警方也没有在监控中看到郑妍的踪迹。光是看监控录像,整个派出所除了紧急出警的民警以外,其他人连着实习警察一起足足看到了大年初一的第一缕阳光撒在这座城市的大地上。
  每一年,全国有近千万的失踪人口。其中有主动离开不愿意回来的,也有被拐卖甚至惨遭更多人身伤害乃至殒命的。郑妍虽然只有十一岁,但警方依然不能排除她主动离开不愿意回家的可能。毕竟,现在的十一岁女孩完全可以早熟到让成年人都瞠目结舌的程度。
  火车票与汽车票都需要有效身份证件实名制购买,警方联系了相关车站的工作人员调看了相关记录,没有发现郑妍的购票信息。当然,他们也不能排除郑妍在中途拦下长途大巴的可能性。这是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大巴司机会在途中带人,车费一般抹去车票的零头,钱直接交给司机本人。不少人都心照不宣地采用这样的交通方式。
  郑妍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小姑娘已经身高一米六,而且穿着打扮极为时髦,司机不一定能够判断出她只是个小学生,很可能会直接放她上车带她走。从这个思路出发,她还有可能在街上拦了车要求搭顺风车或者是出租车甚至黑车之类的,从而离开了家里附近,前往更远的地方。
  人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滴水。人海茫茫,每年全国都有上千万的人在寻找失踪的家人。如果真那么容易找到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沉浸在寻找亲人的痛苦当中了。更何况,郑妍主动离家,并不意味着她在后面的时间里头也是处于自由主动的状态。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被拐卖甚至遭受更多不幸的可能性都存在。
  在老郑夫妻痛苦不堪的时候,旧历年的日历被撕掉了最后一页,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了。王汀跟妹妹就着标配春节联欢晚会呵欠连天地守到了钟声响起,就赶紧回房间去睡了个天昏地暗。
  王家爸爸的手机倒是响起了,他接通以后才发现并不是拜年电话,而是老郑涕泪齐下的哀求:“王哥,我求求你,你让你女婿放了我女儿吧。我知道他肯定跟你们一块儿过节,你们也不晓得他把我女儿绑到了什么地方去。妍妍还小,她叫你伯伯啊。王哥,你跟嫂子就行行好吧!”
  王家爸爸不小心按错了键,手机话筒成了公放模式,恰好叫周锡兵听了个正着。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漱的他微微皱了下眉头,略有些惊讶地抬起了眼睛看王家爸爸:“还没有找到?”
  他听当地警察描述过老郑女儿出走前后的情况,还以为很快就能在亲友家中或者附近的网咖之类的地方找到人。他倒是没料到已经过去了三十几个小时,从发现人不见了就开始出动找人,一直到现在竟然还一无所获。
  王家爸爸还没开口,正在收拾果盘跟零食盒子的王妈妈先不满了:“老郑,你女儿找不到了,我们也着急。但东西不能乱吃,话更不能乱说!小周一直跟我们家人在一起,就是出去逛了趟街也就是买东西而已。监控视频里头都拍的清清楚楚的。我在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女儿根本不认识小周。难道她就轻狂到看见个不认识的男人也跟着走?好端端的,别拿话祸害孩子!”
  王汀上了楼才发现自己忘记拿保温杯。她年夜饭吃了不少羊肉,看春晚的时候又吃了各种瓜子,都躺上床了,却忍不住渴的又爬起来下楼找水喝,刚好听到了母亲怼人的这段话。她忍不住心头的诧异:“还没找到人吗?”
  父亲冲大女儿点了点头,神情颇为严肃。尽管老郑得罪了他们一家人,但是郑妍毕竟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身无分文,就带了个手机跑出去三十几个小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纵使不相干的路人也会担忧这个小姑娘的际遇。
  周锡兵看她舔了下嘴唇,立刻倒了杯水递过去,叮嘱了一句:“吹吹,有点儿烫。”
  王家妈妈眉心中皱着淡淡的褶子,颇为不耐烦地催促女儿:“喝完水早点儿睡觉。这不是该你烦心的事情。”
  王汀看了眼周锡兵,后者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早点休息吧。也许她跑到哪个不常联系的亲戚家中去了。”
  “有没有可能是网友呢?”王汀喝完了半杯水,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现在的孩子很早熟的。”
  周锡兵没有压制王汀的意思,他点点头:“也有可能。放心吧,这边警察会好好调查的。你早点睡吧。”
  王汀点了点头,没有再费心思揣度这件事。
  老郑的妻子是后来娶的,奉子成婚小三上位,据说老郑原本以为小三肚子里头的是个男孩,所以才坚持跟前妻离了婚。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据说b超看的清清楚楚的,生下来却成了女儿。为着这件事,王汀母亲没少在大女儿面前奚落老郑这个人。她也不待见老郑后来的妻女,两家人的来往更多的是在两位男主人之间。
  用王函的话来说,她就不稀罕她爸跟这种抛弃妻女的人来往。可惜的是,所谓的成功人士人到中年换老婆仿佛是一种时髦病。要真的严格按照道德标准寻找生意往来对象,王家爸爸的生意估计早就做不下去了。
  王汀对郑妍没什么印象。也许这个小姑娘曾经跟着父母来王家做过客,但王汀一年到头难得回家几趟,实在不记得有这一号人了。临睡前,憋了一整天的王小敏终于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她该不会是跟网友私奔了吧?”
  “很好,少女,你的脑洞非常大。”王汀打了个呵欠,钻进了被窝当中,摸摸王小敏的脑袋,安慰道,“睡吧,警察应该会调查的。”
  过年从来都是跟打仗一样,新年钟声敲响之前是在自己家里头忙,等到大年初一天一亮,没到儿孙满堂地位的人都奔波在拜年的路上。王汀的爷爷奶奶已经过世了,她带着周锡兵跟在父母后头匆匆忙忙去外祖家拜完年便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准备往周锡兵家里头赶。
  周锡兵冲王汀笑得不怀好意:“哎,我觉得外婆给我的红包比你大啊。”
  王汀微笑:“没什么,我外婆一贯对外人比较客气。”
  跟着下车的王函闻声哈哈大笑,调侃周锡兵道:“周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为了送大女儿跟准女婿出门,王家父母没有在她们外婆家多待,也跟着回家了。王家爸爸笑道:“这没几年功夫,我也能等着女儿女婿上门拜年了。”
  王妈妈嗔了丈夫一眼,相当高姿态地强调:“哎哟,我可舍不得。我两个姑娘我都想再多留两年。”
  “得啦吧,妈。”王函毫不客气地拆了亲妈的台,“只要你别催着我姐结婚生孩子就行。”
  王妈妈伸手拍了下小女儿,呵斥道:“就你个死孩子话最多,哪儿都有你的事。”
  王函吐了吐舌头,然后跑去跟她姐邀功:“看吧,妈就是口是心非。”
  王妈妈作势要拍她的头,王函吓得立刻朝前面跑,一边还不忘回头跟亲妈斗嘴。她跑到拐角处的时候,里头突然间冲出个女人,一把抱住了王函:“函函,求求你劝劝你姐夫,让他放了我女儿吧。你知道那种感觉的,你肯定能理解对不对?”
  王汀距离妹妹最近,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一把推开了那个女人,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你谁啊?神经病!”
  那女人大约三十多岁,保养得相当不错。此刻,她脸上的妆容花了,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王汀的那一推用力不小,她一个踉跄,背撞到了墙上,眼睛却依然直勾勾地看着王函,语气哀切:“函函,我求求你,你们放了妍妍吧!”
  周锡兵原本在后面帮着王家父母拎东西,听到动静立刻奔了上前,护在了女友跟姨妹前头,皱着眉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汀的母亲也跑了过来,一看这女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呵斥:“你要吓到我女儿,我撕烂了你的脸!别给你脸不要脸!”
  王函躲在姐姐身后,原本跑的泛红的脸蛋此刻面色惨白,她嘴唇打着哆嗦强调:“我没事,姐,我没事。”
  你一定知道是什么感觉。可是王函忘了,她一点儿也不想回忆起到底是什么感觉。已经过去差不多有十二年了,为什么他们还得让她回忆起是什么感觉?
  周锡兵紧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他沉沉地盯着这女人的眼睛,声音已经带上了从事刑侦工作多年后所特有的严厉:“你们夫妻俩为什么认定了你们女儿的失踪跟我有关系?我没事拐个小姑娘干什么?”
  女人的眼睛像是被针刺到了一样,明显瑟缩了一下。她惊惶地看着王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王家妈妈跟护着小鸡的老母鸡一般,直接推着女儿往家走,还不忘回过头来厉声呵斥老郑的妻子:“你别上来!小区的保安是死了?每年交那么多物业费,怎么什么猫啊狗啊都能往里头放!”
  老郑的妻子嗫嚅着嘴唇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只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始终盯着王函的方向看。走在最后面的王家爸爸忍不住吼了一句:“你家孩子丢了,自己找去不就行了。好端端的,赖上我们家算怎么回事啊!”
  周锡兵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这个女人。他眉头紧锁,反复揣度郑家夫妻态度如此奇怪的原因。难道就因为自己说过类似于“板子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之类的话,他们就认定了自己会绑架或者更准确点儿讲是人身禁锢了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也许病急乱投医能够解释的通,可是从逻辑上讲,他们如此想当然似乎又说不过去。
  一种强烈的难堪冲击着王家爸爸的心脏。当初小女儿被绑架,凶手老陶是他的朋友。十几年以后,老陶提前出狱了,带着他来自己家里头说风凉话的老郑,还是他的朋友。他怎么净有这种王八蛋的朋友?现在老郑两口子的孩子找不到了,居然还要上他们家讨要孩子来。他们吃饱了撑的,要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有什么用?人贩子拐卖妇女儿童还要挑年龄呢,不然上哪儿出手去?
  王函被母亲推着朝前头走的时候,惶惶不安地问了一句:“妈,你说那个小孩到底去哪儿了?”
  “鬼晓得啊!”王妈妈的怒气在丈夫一块儿上了电梯的时候简直膨胀到了极点,她忍不住抱怨起来,“你看看你都认识了些什么牛鬼蛇神!这种人搁在以前就是外室,压根上不了大台面!”
  王爸爸脸上也不好看,只能胡乱地劝妻子:“好了,不用理睬她。本来就不是脑壳多清爽的人,这下子估计疯了。”
  王妈妈冷笑:“哟,你还怜香惜玉上了啊。脑壳不清爽,晓得挺着肚子逼梅丽跟老郑离婚?呵!你们男的啊,看到这种嗲声嗲气的,骨头都酥了吧。”
  王汀清了清嗓子,开口将妹妹揽到了自己胳膊下。大女儿的声音提醒了暴怒的王妈妈,女儿的男朋友还在呢,不能说过头的话。她扭过了脸,没好气地回答小女儿先前的问题:“这事儿还真说不清楚。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妈的就是小小年纪便给人当情人,谁知道养个女儿会不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说不定,就跟人跑了。”
  倘若不是怒到极点,王妈妈不至于说出这样刻薄的话。她与老郑的前妻梅丽交好,十分不屑于这位小三上位的郑家新任女主人。现在这人还跑到他们家来胡搅蛮缠,她没只能挥着扫帚赶人就不错了。
  王爸爸尴尬地反驳妻子的话:“哪能这样讲呢。他家孩子才多点儿大,小学五年级的人,哪有这种事情呢。别说过头话,估计小孩就是赌气出去玩,不肯回家而已。等到她把手机微信红包什么的钱都花掉以后,应该就会自己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