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举会进行得很顺利,最终决定,商盟盟主之位由汪持节继任。
此人为江州最大的丝绸商人,名下桑田万顷,手握特殊的养蚕之法。
他家的蚕吐出的蚕丝品质远高于市面上的蚕丝,色泽光亮犹如珍珠,触感柔滑细腻,极细极韧。
十年前,汪家的丝织品就被列为贡品,甚至作为对外贸易中的顶级商品。
只不过,他当时还年轻,资历不足,一直等到现在,才众望所归当选商盟盟主。
汪持节相貌儒雅,身形修长,他立于高台之上,俯视台下众人。
前辈捋须欣慰,同辈羡慕嫉妒,后辈崇拜敬佩,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交汇在他身上。
他是唯一的焦点。
十几年前的落魄彻底尘封。
今时今日,他汪持节就是风光无限的商盟盟主,受万人敬仰。
陈晖坐在人群中,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他爹跟他提过姓汪的,说他十年前异军突起,凭借一手养蚕之法一跃而成两州最大的丝绸商人。
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家道中落的穷书生。
他的成功,激励了无数落魄之人,也被用来教育一些纨绔子弟。
恰巧,陈晖就是被教育的一员。
他懒得听汪持节长篇大论,支着脑袋,目光呆滞地停在一角飞檐上。
一抹身影骤然闯入眼帘。
陈晖瞪大眼睛。
那人身着雪白,脚尖立于高檐之角,与江湖话本里飞檐走壁的大侠一模一样!
不仅仅他,台下众人都看到了。
侠客悬立屋檐,无声无息,目光落向汪持节,似在专注听他的成功史。
待汪持节说到“偶然获得奇遇,得养蚕妙法”时,他似乎笑了一声。
笑声很轻,却奇异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汪持节也听到了。
他神情一僵,正欲转身。
一根极细的丝线,于灿烈的阳光下泛着森冷的杀意,不过瞬息,丝线绕过汪持节脖颈。
男子愉悦笑了。
“汪持节,恭喜,你要下地狱了。”
噗呲。
鲜血如泉涌,从削平的脖颈断口喷薄而出。
丝线割断了头颅。
汪持节尸首分离,死不瞑目。
全场静默几息,陡然发出尖利的惊叫声。
陈晖人都傻了。
他呆呆望着屋檐,杀手衣袂翩跹,已然潇洒离去。
“报官!快报官啊——”
陈晖顺着混乱的人潮,趔趄逃出宅院。小厮护着他赶往客栈方向。
两人一路狂奔,终于看到客栈的匾额。
“少爷,我们到了,没事了——”声音戛然而止,似被人扼住了喉咙。
陈晖眼前发黑。
客栈院外,一人身着白衣,叩响门扉。
薛关河听到敲门声,跑来开门。
第一眼,好俊俏的公子。
第二眼,瞧着好生眼熟。
脑子闪过画面,他惊讶开口。
“平芜公子?!”
平芜风雅抱拳,一如往昔。
“薛小哥,好久不见。陆掌柜可还好?”
“啊,挺好的。”薛关河脑子一抽,问,“你是来找蓝前辈的吗?”
平芜眉染轻愁:“她许是怨我了。”
“那你是要住店?”
“我想求见陆掌柜。”
对于平芜这号人,陆见微印象还算深刻,此人到现在还在黑风堡的追杀名单上。
突然出现在客栈,是想寻求客栈庇护?
她在厅堂见到了平芜。
“陆掌柜风姿更胜往昔。”对方先是客套了一句,才吐出惊人之语,“柴昆是我杀的,今日我还杀了商盟新任盟主汪持节,想必黑风堡与玄镜司不日就会派人前来江州。平芜此番前来,是想求陆掌柜庇护于我。”
陆见微:“我为何要庇护一个杀人犯?”
“三十万,换一个公道。”平芜笑问,“陆掌柜,这笔生意可愿做?”
第69章
◎赚钱,听证会,无可指摘◎
新任商盟盟主被杀, 震惊整座江州城。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凶手简直太过嚣张。
查!必须查!
此案迅速从衙门移交至玄镜司。
因目击者都是寻常商人,无法辨别凶手等级, 玄镜司斟酌之后, 派遣一名红衣使、两名青衣使前来追查。
本以为追查难度不低, 谁料刚踏入江州城, 就听闻凶手躲在八方客栈。
八方客栈闻名江湖,他们早有耳闻。
陆掌柜此人极为爱财,武功深不可测。
三人立刻赶往八方客栈, 恰巧在院外碰上黑风堡兄弟俩。
红衣使才五级, 五级对上六级, 必然不敌。
可在八方客栈面前, 人人平等。
红衣使抱拳有礼道:“在下玄镜司卫南山,奉命前来捉拿杀人凶手,望陆掌柜行个方便。”
院门打开,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
“都进来吧。”
卫南山携两个青衣使踏入前院。
主楼高大严整,东西格局清晰,六扇厅门外, 一方立牌上写着来自高手的威慑。
他不敢轻举妄动,缓缓走向厅堂。
“你们不进来?”身后传来少年清亮的声音,“不进来我关门了。”
“……进。”
黑家兄弟在门外徘徊已久,迟迟不敢进院,曾经被挂檐角的阴影尚未消退。
若非杀害柴长老的凶手就在客栈里,他们又是客栈的“熟人”, 也不会前来江州。
等揪出杀人凶手, 一定要将之碎尸万段!
五人全都进入客栈, 岳殊关上院门,隔绝外头窥探的视线。
陆见微坐在堂上,伙计们全都侍立身后。
平芜一袭白衣,立于左下,姿态风雅,神色淡淡。
五人瞧见,皆暗道嚣张至极。
“陆掌柜,可否容我询问?”卫南山压下心中不悦,客套问了一句。
陆见微和气道:“请便。”
“敢问这位公子,汪持节是否为你所杀?”
“在下平芜,汪持节确实是我杀的。”
“你杀了他躲入客栈,是为什么?”卫南山余光注意陆见微神情,“是想依仗客栈之势逃脱罪责?”
“没错!”黑厚恼怒附和,“你杀了柴长老,逃遁至今,如今却想寻求客栈庇护,没门!”
平芜面无惧色。
“敢问卫使,犯人是否有自辩之权?”
“自然。”卫南山说,“你随我回玄镜司,必有机会让你陈述作案动机。”
“不行,他杀了柴长老,我们要杀他为长老报仇。”黑重杂乱的眉毛揉在一起,“玄镜司不能拿人。”
“汪持节案由玄镜司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