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又怎样。”姚兆霆说着更过分地使劲揉着顾尤辰脑袋。
顾尤辰道:“摸了你就得对我负责。”
“你还是黄花大闺女不成?”
顾尤辰突然试探道:“我要是黄花大闺女,你就愿意跟我好了?”
姚兆霆没直接回答,微敛瞳眸,转而说道:“你真不准备调回去?”
顾尤辰表情顿时变了,一脸不悦及紧张地道:“你要赶我走?”
“不是。”姚兆霆淡道:“以你爸的身份跟你的实力,其实没必要跟着我受苦受累,你想调回去随时都可以,再说跟着我,还会遇到很多未知的危险。我不赶你走,只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而且,我也不想你陷进危险里。”
顾尤辰扬起头:“你是在担心我吗?”
姚兆霆顿了顿:“嗯。”
“那就不必了,我乐意跟着你,这是我的事。”顾尤辰笑容明媚:“你该考虑的,是要不要跟我好。总之我这辈子就赖定你了,你别想逃,更别想结婚,你不跟我好,更别跟别人好。姚队,十年前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没准早就死了。我读警校是因为你,进刑警大队是因为你,我不介意年龄,更不是说着玩玩的,我很认真。姚队,我都二十五岁了,你别再总把我当小孩子,觉得我想法不成熟。”
“我看你就是小孩子啊。”姚兆霆说着又低沉笑道:“你说,你爸要是知道你的想法,会不会将你关起来,再打断你的腿?还有啊,你爸可是我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我就这么拐走他唯一的宝贝儿子,更害得顾家断子绝孙,我还能不能在警局混了。”
顾尤辰含笑道:“怎么,你还怕我爸?”
“怕啊,没准你爸一生气,就砸了我的饭碗。”
“我不信。你连老黄都敢怼,还会怕我爸?再说我爸是奉公守法的好警察,绝不可能做这么卑劣的事。”
到最后,话题突然成功地歪出了银河系。顾尤辰始终没能想起来,再追问姚兆霆要不要跟他好的事。
说着说着,顾尤辰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姚兆霆说话的声音跟轰隆的雷声逐渐远去,他迅速陷进沉沉梦境里。
再度惊醒的时候,顾尤辰听到窗外响起的轰隆雷声。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天边猛地劈过道狰狞粗壮的闪电,刹那映亮漆黑阴沉的卧室。
顾尤辰意识还不够清醒,借着闪电刹那劈亮夜空的间隙,隐约看到床尾像立着道黑影。他愣了一瞬,顷刻便睡意全无,翻身坐起的时候,将那立着的黑影瞬间看了清楚。那黑影一袭黑衣,头发长到肩侧,深深地低着头,目光亦低垂到地面。他微驼着背,直直站着一动不动,在漆黑阴暗的夜里,显得极其阴森恐怖。
稍微胆小的人或许会被唬住,顾尤辰却是例外。
“谁?”顾尤辰猛然低喝道。
说完更迅速翻身下床,动作迅捷凶猛地逼向那人,狠狠一脚将那人猛地踹翻。那人让顾尤辰踹翻,试图想爬起来翻窗离开,却因动作迟钝又被顾尤辰揪住了衣领。 顾尤辰翻身而起的时候,姚兆霆也醒了。他摁亮手机电筒,朝那侵入房间的人照去。
借着亮光,顾尤辰看到他捉住的人脸色煞白,表情阴沉,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不知多久没洗,全身更散发着怪异的臭味。
顾尤辰蹙眉松开揪着那人的手,却不动声色堵住其退路,警惕戒备地质问道:“你是谁?”
“谢肆覃?”那人尚未答复,谢尧惊愕诧异的声音便率先响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同样被惊醒的还有夏煜,他身旁则跟着表情淡然的徐梵。如今几人都察觉到了徐梵,徐梵便没再隐藏的必要,索性大方地现了身。说起来,顾尤辰第一次见到鬼魂状态的徐梵,竟然都没半点诧异惊惧。那理所当然的平静表情,让当初被徐梵吓得不轻的谢尧连连咋舌,说就没见过这么胆大的。
见谢尧像认识谢肆覃,顾尤辰便转向他问道:“你认识他?”
夏煜看谢尧像没回过神,于是替他回答道:“他是谢竟的二儿子,谢肆覃。”
原本望着地面的谢肆覃突然抬起眼,阴冷诡异地扯高唇角,嘶哑地缓慢诅咒道:“你们,都要死,进来这里的,都要死。”
他嗓音极低极哑,像生锈的机器,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顾尤辰刚要进一步追问谢肆覃,就猛地听到村里响起异常喧嚣嘈杂的轰动,隐隐还伴随着惊恐慌乱的喊叫。
姚兆霆当先穿好衣服,瞥一眼表情阴冷诡异的谢肆覃,又朝顾尤辰说道:“别管他了,外面有动静,先出去看看。”
顾尤辰“嗯”了声,连套上衣服紧跟上姚兆霆。
“过去看看吧。”徐梵接着牵起夏煜的手。
夏煜挣了挣,没能挣脱,便微瞥徐梵一眼,任他牵着朝屋外走去。
原先还稍显拥挤的卧室,瞬间就只剩下谢尧跟谢肆覃二人。
孟森死了,跟着遇难的还有司机跟同行的六名学生。
发现他们尸体的是高海洋三人。
夏煜几人过去的时候,情绪最激动的徐瑾正朝谢氏族人愤怒地质问道:“……你们到底隐瞒了什么事?这里真的有鬼,我们都碰到鬼了,要不是受鬼惊吓逃离,我们还不能发现他们的尸体。看到没有,人都死了,你们到底还要隐瞒到什么程度?就不能说真话吗?那鬼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又到底是怎么死的?这里有问题,我早就觉得这里有问题。你们再瞒下去,我们要死,你们迟早都要死!”
谢竟领先谢氏众族人,面对徐瑾歇斯底里的质问跟怒吼,表情仍然平静,且透着没法动摇的麻木。
麻木——这是夏煜在所有谢氏族人脸上,看到的最直接客观的印象。
阴暗黏湿的地面,此刻整齐摆放着八具尸体,透过暗淡摇曳的烛火,能看到那些尸体并没有明显的伤痕。然而,这些人却死的极其诡异,他们脸色煞白,没有半点血色,双眼睁大,透着难以掩饰的恐惧,说明生前这些人必然看到了极其畏惧的事物。除此外,这些人肢体更怪异地扭曲着,像被人折断过,软软地仅凭着皮肉连接保存遗体完整。
突然死这么多人,更死的极其蹊跷诡异,完全不像是人为的,也难怪徐瑾等人惶恐不安,坚定这事有问题,更觉得谢家村的人必然隐瞒了某些事。甚至于,这些事还会造成谢家村及全部的外来人遭遇性命危机。
“谢族长,我们没说谎。”高海洋突然拍拍徐瑾肩膀,勉强冷静地朝谢竟认真说道:“今晚我们的确碰到了很多诡异的事,这些事没法用常理解释。还有这些人的死,我相信这跟你们无关,但你们至少该知道点什么吧。我们是帮你们运送族人遗体进来的,于情于理,你也不能眼看着我们陷入危险,却置之不理吧?”
谢竟沉默许久,柱着拐杖的背像更弯曲了几度。
极致的静谧中,谢竟陡然长叹了口气:“没用的,我们都被诅咒了,没用的。”
“总该有解决办法吧?”
谢竟仍是摇头,只绝望颓然地不断说着“没用”,之后更朝高海洋道:“你们既然是殡仪馆的人,回去的时候,就顺道将他们的遗体一起带走吧。”
顿了顿,又加重语气强调道:“切记,离开的越早越好。”
最终,谢竟仍然紧闭着嘴没说半句实情。
高海洋他们见根本挖不开谢竟的嘴,只能无奈选择放弃,说明天一早就迅速离开潼岭,绝不愿在此地多待一秒。
而且谢家村一晚连续死了八人,遗体只要离开潼岭,就必然会有警察跟着过来调查命案。
高海洋提到警察会过来调查的时候,谢竟及其他族人脸上仍没有表情,好像高海洋说的,不过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第46章
偏偏次日早晨, 却又猛地突生变故,原先拉着孟森几人遗体离开的高海洋三人突然调转回来, 说昨晚暴雨引起山体滑坡,道路被泥石完全堵住,他们试着清理过,发现没法清理完成, 便又折返回来请村民过去帮着清理。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法确定堵塞道路的有几处, 必须确保能通行的时候再过去。
高海洋三人折返的时候,夏煜几人正旁观谢氏族人帮谢农及谢晨筹备葬礼仪式。
这还是夏煜几人头一次看到类似的葬礼。
谢氏族人准备举办的葬礼跟寻常葬礼很不一样, 看起来更像是遵循旧制, 先殓,帮死者招魂沐浴,再殡, 将装着死者遗体的棺木放置到义庄,这些都是前几日就完成了的。因此这天,主要做的便是葬, 将放置到义庄的棺木抬出来,再葬到事先设好的坟墓里。
跟普通葬礼相反的是, 谢氏族人的葬礼需在夜晚进行,说是白天日头太烈, 会影响死者灵魂归乡。
清理道路不是一日就能完成的,又刚好跟葬礼撞到一起,当务之急, 自然是先处理葬礼的事。毕竟葬礼的日期是早就安排好的,选的是宜下葬的日期,不容更改及变动。
见夏煜几人都是外来人,高海洋便没设防,夏煜过去问起那晚的事,高海洋也事无巨细地全说了。
夏煜认真听着,察觉到端倪,思考着说道:“所以,你没有亲眼见到那鬼?”
“没有,但那鬼的确是徐瑾的声音,我没可能听错,再说陈松也感觉到了,有鬼拽他的脚。”
“他还把鬼踹走了?”
“只是踹了下,他自己逃出来的,还好逃的快,不然恐怕也像那些人一样死了。”
夏煜听到这里,不动声色地侧头看了眼徐梵。
徐梵揽着夏煜肩膀,见状摇摇头:“反正要是我,他们绝没有逃跑的机会。”
见夏煜沉默犹豫,高海洋又问:“是不是哪有问题?”
“还说不清楚。”夏煜摇头,毕竟没真经历过,不清楚当时情况,只想了想道:“总之,你们要多注意安全,没事别到处乱跑。山路堵塞,短时间恐怕通不了路,只能暂住在谢家村。”
高海洋道:“昨晚突然死那么多人,你们就不怕吗?怎么能这么冷静。”在他看来,夏煜几人简直冷静的不像话。
夏煜感受到身边微凉的触感,心稍稍安定,想着最危险的此刻就在我身边,我还能怕什么,再说要查不出真相,他也是死,并没有区别。
“不是不怕。”夏煜解释道:“越是紧迫危险,就越要保持冷静,别慌,你慌张的时候,很可能就给了人可趁之机。”
高海洋表情似信非信,显然对夏煜这番说辞,还有着极大的疑惑。只是夏煜不愿说,他也没接着再多追问。
当晚,全部的谢氏族人齐聚替谢农父子举办葬礼。
月黑风高,半空聚着燥热的气息,风一阵又一阵地。
道路蜿蜒,披着白色丧服的谢氏族人面无表情,整齐地举着白色灵幡,扛着棺木,挥洒着纸钱。纸钱高高扬起,又随着风肆意飘散,远远蔓延了一路。
夜色漆黑,不见亮光,前路更是幽暗。一群送葬人,就仅凭两盏白灯笼照亮道路。远远看过去,不像是送葬人,倒更像是阴沉恐怖的鬼魅。透着阴冷森然的感觉。
夏煜几人没跟着送葬,却也没回去放心地睡大觉,而是选了处僻静视野好的位置,暗地观察起送葬的谢氏族人。
想顺势看看能不能查到某些端倪。
行至山路拐角处的时候,送葬的队伍却突然被拦住。
一侧阴暗密林里,突然猛地冲出名披头散发,姿态诡异奇怪的老婆子。那老婆子衣衫褴褛,疯疯癫癫,见到送葬队伍便疯狂地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夜色静谧,一时之间,整处空间遍地都充斥着她诡异阴冷的笑。那些送葬的谢氏族人见状竟也毫无反应,像是准备避开疯老婆子接着上路。
那老婆子又直冲到谢竟面前,看看谢竟,看看谢肆覃,又看看其他麻木的谢氏族人,接着狂笑道:“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啊。我们都要死,迟早都要死。等着吧!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她疯疯癫癫说着,竟突然掏出把刀,笑着狠狠插进大腿位置。她插了一刀,又猛地拔出来,完全罔顾喷洒的血液,接着又狠狠插进去一刀,好像插的不是自己,而是无关痛痒的东西。
这大概不是她第一次疯癫自残,也因此,刚见到这疯婆子的时候,夏煜才会觉得她姿态怪异。毕竟任是谁全身带着伤,都没可能走的很正常。
谢竟走着攸然侧头看了眼那疯婆子:“馥仙姑,你疯了。”
他语气平缓,像是冷静地陈述着事实。
馥仙姑踉跄着跪倒地面,表情却毫无痛苦,仍然勾唇笑着癫狂道:“报应!报应!报应!逃不掉的!谁都逃不掉的!”
谢竟没再回话,竟也没准备救人,而是径直地朝前走去。
远远地,都还能听到跪倒在一地纸钱上的馥仙姑的放肆的诅咒跟嘶吼。
夏煜刚准备去救人,还没等走近,那叫馥仙姑的便迅速爬起来钻进了幽暗阴冷的密林。
里面漆黑幽静,完全看不到人影。
当晚,谢农父子顺利下葬。夏煜几人跟了谢氏族人一路,都没再遇到其他异常的事。
即便是下葬的时候,谢氏族人都异常的安静,该入棺的入棺,该填土的填土,各司其职,没多余的话,更没多余的动作。
葬完谢农父子的次日,早焦急不安的高海洋连催促谢竟找人帮着疏通道路,谢竟没推辞,迅速组织村里的男人准备动手。然而偏偏这时候,竟又出现了意外。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谢农父子刚葬的新坟竟被人野蛮挖开了,不止如此,谢农父子的尸体更跟着消失不见了。
过来汇报情况的村民脸色煞白难看,透着难以掩饰的惊恐不安,说完又颤抖着道:“……我们跟着泥土一路找过去,就发现他们遗体被放到了那间坍塌的老宅上,老宅附近没有脚印,更没人看到是谁搬运的。族长,你看现在该怎么办?你说会不会是……”
“别瞎说。”谢竟急忙喝止那人,想了想,朝高海洋说道:“族里有急事,我们先过去看看,通路的事晚点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