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垂眸道:“关于她的身份,还要多亏万三留下了线索,万三死的时候,他身前的棋盘上摆放了七颗棋子,有些时候,我们往往会被事物的表面而蒙蔽,万三并不会下棋,所以我们都以为那七颗棋子只不过是他随手摆放的,其实不然,七颗棋子错落有致,如果划线连成一体的话,那便是……”
“是北斗七星。”陆诗瑶顺其自然地接过他的话,目带痛色地看向夏桑,“万三是要告诉我们,杀死他的是一颗星星。”
“星星?”华秋海愣了一下,而后愕然抬头,“是、是他!”
沈昭拧眉不解,“谁?”
“是慕辰星!”华秋海指着夏桑大喊出声。
“不可能,慕军之子在三年前就已经被判处绞刑了,绝不可能会活到现在!”
柳显拍案而起,从他愠怒的神色来看,明显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萧承摇头道:“慕辰星并没有死,所以又回到阿水方才的话上了,他说夏桑弱质芊芊,是个哑巴,其实不然,她不仅武功高强,而且会说话,最重要的是,他更不是一个女子,他便是慕军之子,慕辰星。”
阿水回头看看夏桑,整个人开始有些崩溃了。
“不可能的,夏桑怎么可能会是个男人呢,不可能的!”
柳显同样瞠目瞪向夏桑,“根据西楚律法,犯人被处死之后,经仵作验尸,三天后便要入土,如果慕军之子没有死,当年又是如何瞒天过海活下来的!”
萧承就知道他不会信,有道是世事无常,柳显当年害得慕军一家家破人亡,自然不会想到他斩草未除根,为三年后的今天留下了一个隐患。
世间万事,有因必有果,若非要把三年前那桩旧案查清楚,他其实并不想揭发慕辰星,毕竟这也是个可怜人。
萧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凝声道:“昨天我去了乱葬岗,让人打开了明月的坟,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可是当我打开慕军妻儿的坟墓时,在里面找到了两具骸骨。”
“那慕军的妻儿都被判了绞刑,埋在一起也是合情合理的,这有什么奇怪的,一具是慕军妻子的骸骨,另一具自然是他儿子的,所以他儿子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慕辰星死了!”
阿水扯着嗓子大喊,他到现在都没办法接受萧承提出的凭证。
萧承叹气道:“慕军的妻儿埋在一起合情合理,但是两具骸骨的形态却不合理。”
“怎么不合理?”华秋海拧眉问。
萧承淡淡启唇,“第一具骸骨,约五尺二寸高,女性,颈骨后折损,这是慕军的妻子,而第二具骸骨,五尺高,同样是颈后骨折损。”
“那不就是慕军的儿子慕辰星?”华秋海又有些不确定了。
萧承摇头淡笑,“当我检查那具骸骨的时候,却发现它的耻骨近乎有两寸长,而一般男子的耻骨较窄,只有女子才会这样。”
“那这么说,那慕辰星是个女的了?”柳显怀疑道。
萧承还是摇头,“柳将军,你错了,慕辰星从头到尾都是个男的。”
柳显气闷道:“那他怎么会这样?”
萧承凉声道:“很显然,坟墓里躺的并不是慕辰星。”
沈昭闻言不解,“若不是慕辰星,那又会是谁?”
陆诗瑶同他解释道:“我记得在我们住进花月楼的当晚,陈掌柜和阿水曾经说过,明月姑娘于三年前喊冤自杀,她的死相很惨很恐怖,头向上仰着,就好像是在向天喊冤一样,但事实上,明月并不是在喊冤,而是心甘情愿地去死。”
“那她的死相又怎么会变成这样?”沈昭依旧是不明白。
陆诗瑶淡声说:“华叔告诉我,人在上吊的时候,重心向下,他的脖子应该是向前倾,但如果是绞刑的话,则恰恰相反,脖子会往后仰,这是因为他的颈后骨已经折损,没办法再下垂,所以结果显而易见,明月姑娘在自杀之前就已经死了,她是受了绞刑而死。”
说到这儿,她的视线又落到了夏桑身上。
“慕军夫人,慕辰星,还有明月姑娘,这三个人在三年前都应该死了,可两座坟中却挖出了两具骸骨,结果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当中的一个人死了两次。”
“简直就是胡言乱语,从一开始,你和萧承你们两个就在一派胡言,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死两次!”柳显拂袖怒吼。
陆诗瑶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一个活人当然不可能死两次,但一个死人却可以做到。”
柳显气极反笑,“那你倒是同本将军说说,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一个女人,她在这间屋子里上吊死了,转眼又跑到刑场被绞死了,你觉得这可能吗?”
“当然有可能。”陆诗瑶轻轻扬眉,“万三说过,慕军一家来到水云镇之后一直幽居在城外,他不喜欢和衙门的人来往,而他的妻儿更是常年住在山上,所以认识他们的人很少,便是县衙的衙差都没见过他妻儿的模样。”
说到这儿,她语气顿了顿,神情开始变得有些落寞。
“当年,慕辰星只有十三岁,明月十六岁,两个人的体型本来就相近,另外,我还记得第一次去慕军旧居时,我们遇到了一个回来祭祖的老婆婆,她以前是慕军一家的邻居,她当时说慕辰星个子小小的,唇红齿白,美的不得了,老婆婆一开始误会那是个女孩儿,还想给自己的孙子说媒。”
华秋海凝目点头,“不错,我也记得这些话,只是我从来都没有多想过,更没想到慕辰星居然会活下来,他当年、当年毕竟是个死刑犯,在水云镇又没什么熟识之人,就算是明月替他死了,那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
陆诗瑶低声解释道:“万三是个衙差,不受庆安国器重,这些年做的都是苦差事,慕军妻儿的后事都是他料理的,很明显,如果要完成调包的把戏,只需要买通万三就可以了。”
华秋海凝神听着,再扭头看看一旁站着的夏桑,夏桑脸上毫无血色,更看不出半点表情,好似他们在说的事与她无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