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九公子是谁?”
“验尸?”
“九公子会验尸?”
“......”
月九龄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如果可以,她想让小蓁把她平时剖尸后缝合用的针线拿过来,将君子笺那张嘴给缝上。
然而君子笺并不知道自己在月九龄的想象中,嘴上已经出现了两排细密的针脚,还在张口就来:
“是啊,我也是刚刚才得知的,听说九公子祖上都是干这个的。”
月九龄:“......”你全家才是干这个的!
在座刚刚对月九龄身份感兴趣的客人闻言惊诧:
“原来是仵作啊。”
“真看不出来是仵作出身。”
“是啊,我还以为是哪家贵公子,想着将我侄女做个做个媒呢,仵作还是算了吧。”
客人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而这些话都准确无误地传到角落这桌客人的耳里。
这桌客人之一的君子笺没料到自己随口胡诌的话竟然替月九龄挡掉了许多桃花,顿时不敢去看月九龄此时的脸色,拼命忍笑。
君台主为了不让自己刚刚一番演技前功尽弃,使出全身力气在忍笑,忍得太认真都皱起了眉头,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肃然:
“刚刚九公子给我分析了一下中毒身亡的一些情况,我觉得很有道理,不如就让九公子这个内行人来验一验,能找着证据最好,找不着也没什么损失嘛。反正官府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还来不了,正好也能让诸位见怔一下,当地官府是否存在包庇的现象,一箭双雕。”
众人闻言不疑有他,沉思片刻后纷纷附和:
“有道理!”
“没错,就这么办吧!”
“这是最公平的做法了!”
“我同意!”
“......”
君子笺憋得难受,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又感到庆幸——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他甚至怀疑自己下一刻就会被同桌那位高冷“少年”分尸了!
逃过一劫的君台主一向是好了伤疤忘疼,仗着有那么多人给他“撑腰”,不怕死地挤出笑容问蓝衣少年“
“九公子以为如何呢?”
月九龄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我可谢谢你了!
君子笺对上那宛若利刃的眼神,迅速移开,扭头咳嗽去了。
然而其他不明所以的人却因此盯着月九龄,等待她的回复。
月九龄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微微颔首出声:
“承蒙诸位信任,只是晚辈学艺不精,得出的结论只能做参考,不能作为呈堂证供,最后还是得由官府判定。”
众人一怔,有些犹疑。
眼前的少年虽然看着比实际年龄沉稳,但到底是个少年,无人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那所谓的“祖传”他学到了几分,就这样让他去尸检,未免儿戏。
君子笺见众人忽然安静了下来,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继续硬着头皮“得罪”月九龄了:
“无事,九公子尽管放手去干,我相信诸位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都有自己的判断。”
他这话既肯定了月九龄,又不着痕迹地将验尸找线索地压力转移到在座所有人身上——你验你的尸,信不信由我们。
果然,众人对君子笺着番说法很受用——仿佛他们一个个都是青天大老爷,有断案的能力与权力。
君子笺见众人不再疑虑,又说:
“再说了九公子是受众人之托办的好事,我们感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责怪呢?”
月九龄闻言挑眉,再一次暗自感叹“君子笺不愧是聚鸢台台主”,三言两语就让众人接受她验尸的行为是“临危受命”而不是“自告奋勇”,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这确实也是月九龄不想插手此事的主要原因——她此行只带了小蓁与一个马夫,既不想暴露身份,亦不想惹麻烦。
更何况这个案子未必很复杂,只要派人调查一番就能水落石出,她没必要淌这趟浑水。
所以这么简单的案子,君子笺却热切让她验尸的行为就有些可疑了,若不是他直到最后都在为她减轻尸检压力,她都要怀疑君子笺出现在此处的目的了。
思及此,月九龄不再推辞:
“那晚辈就托大,上楼为死者做个简单的尸检了,诸位若不介意,可以一同上楼为我做个见证。”
君子笺闻言缓缓地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刚刚似乎捡回了一条命。
“请!”
并不是所有客人都真的想要亲自观看尸检的过程,因而最后跟上楼的除了掌柜的和王昌的小厮,还有五个胆大的客人。
王昌下榻的房在二楼西边第二间,月九龄刚上楼便看到他的房门大开着,想必是那小厮发现王昌死后就退出去下楼找掌柜的算账,因而门就敞开着。
昨晚来福客栈只有两拨客人,除了住在西边的王昌与小厮,就是住在二楼东边的月九龄与小蓁。
鉴于小厮的指认客栈的掌柜,以及月九龄若真的谋财害命大可今早退房走人,没理由留到此刻,因而月九龄等人早早就被排除了嫌疑。
月九龄等人来到王昌所在的房门前,看向屋里,王昌果然躺在地上,屋内的情况与小厮说的无异。
她并没有立即进屋,而是让君子笺将门重新关上。
众人对她的行为疑惑不已,但没人开口质问,而是翘首以待她接下来的行为。
只见月九龄对着门看了好一会儿后又推开了门,向屋里扫了一眼后,扭头看着小厮:
“你闯进去之后发现死者后就直接下了楼?”
小厮被她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点头。
然而月九龄却轻笑道:
“你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