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幸眼珠一转,翘了个二郎腿,脸上恶劣地笑起来,弯身凑近黎向笛:怎么,兔子,我还以为老大什么样你都像个追着花的蝴蝶似的跟后头呢?
这就受不了了啊?
黎向笛一把把他脸拍开,大骂:滚开!我对老大忠心耿耿,赶紧换回来!
而且你刚才有破绽知不知道!
天幸一听这话,瞪大眼睛,直接火了:什么,怎么可能?
变色龙的能力就是伪装,从骨到皮,都能依照他见过的人变化,他没事儿就会装成别人的样子去溜达,看撞到原主时对面脸上惊愕的眼神。
可以说,他对这个能力非常自豪,而现在黎向笛的话相当于在他最专业的地方提出质疑。
你最后那段神态确实惟妙惟肖,让我几乎以为是老大本人,黎向笛说,但你最开始就错了。
嗯,怎么说?
黎向笛拍了一把天幸的后背:乌鸦永远不会用后背对着敌人。
天幸想要反驳,但他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反例。
每次,戈斯的身后都是他们这些追随者,甚至在更早的时候,戈斯在他们面前也不会露出后背。
但他最近背后不是经常跟着那只小狼?天幸饶有兴致地说。
我不知道乌鸦对他的信任是哪来的说到这儿,黎向笛伸出手,让手背上的狼头印记露在天幸面前,但我能做的就是无条件支持乌鸦。
跟你相反,我更支持我们的新王。
天幸身上那套伪装褪去,化成了他本身的衬衫长裤,手上的黑手套也消失无踪,露出了手背上相同的狼头印记。
你们对乌鸦的追随太盲目,我猜他也看出来了,天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想让我们变得更自由,而不是被束缚,精神上也是。所以一个冷酷强大、足够领导我们却不会让我们变得愚钝的狼王才是最佳选择。
虽然我不太喜欢他的做派,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太聪明太有魅力的人。
他转过身,对黎向笛挑挑眉:你知道乌鸦让我装成他,要点是什么吗?
黎向笛好奇地问:优雅?冷淡?锐利?
不,天幸笑得开怀,他说,如果你不知道回答什么,不管是谁,告诉他滚就行了!
黎向笛也笑了,一时间,兔子跟变色龙笑作一团。
监狱外的戈斯接到了乌鸦带来的信息,得知天幸和黎向笛成功把监狱长瞒过去了。
他顺了顺乌鸦身上的毛,喂食过后又把它放了出去。
戈斯站在窗前,看着远远飞走的乌鸦,说:我们拥有了更多的时间。
可以跟老师再待一些日子吗?盛骁问。
难道你没有要做的事吗?我会为你做好身份,放心去做吧。
如果是他第一次越狱时,他会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比如去找那个该死的行刑人报仇,调查清楚当初是谁举报了自己,努力再赚些钱藏起来
但盛骁现在坐在床沿,看着屋里靠着窗翻阅情报的戈斯,呼吸着独属于林间清新的气息,感觉那些事情变得不是那么紧急了。
起码要到老师不得不跟他分开的时候才行吧。他想。
老师,我是个孤儿,他微垂着头,没有做出惹人怜爱的姿态,但说出的话却足够凄惨,之前愿意给我容身之处的老板荣叔,他的店铺在我上次过去的时候已经不在了。
都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戈斯走过来,坐在他的旁边,抽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大荧幕播放过的,监狱长将装着两颗眼球的罐子推向前方的一幕。
戈斯伸手扶在盛骁的脑后,将他的头抬起来,四目相对:回答我,你觉得真正有罪的是谁?是觉醒者吗?
温热、木质香调和轻柔的力度。
盛骁眨眨眼,说:我们无罪。
乌鸦先生满意地松开手,继续看资料,说:我知道你可能因为经常变动的环境而感到不安,不过,我们做的这些都是有意义的。
你最终也会长成让你自己满意的样子。
满意的样子?是什么样子?自己会比老师高吗?
不安?他在老师身边,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最安稳的时候了。
无罪?
盛骁从来不认为自己拥有觉醒的力量而身带原罪,他最近只是很苦恼地想,贪婪,算有罪吗?
他发现自己正在对一种温度上瘾。
*
作者有话要说:
盛骁你看看你,贪一个人怎么能算有罪呢!(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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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证据 老师,我觉得这个很有用
老师总是那么忙碌。
盛骁在阅读的间隙偷偷抬眼去看戈斯, 果然还是那副认真审阅报告的样子。
无论在监狱里还是监狱外,戈斯都被信息淹没,很多事情排队等着他定夺。
现在的窗台上还站着一排探头探脑的乌鸦, 每只乌鸦肚子里都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原本空荡的桌面早已被报告纸张铺满。
这就是王的义务吗?
戈斯闭上眼揉了揉额角, 转头看向盛骁, 不料却跟他四目相对。
手里的书看完了?累了吗?
戈斯不知道从哪儿收集来, 放了满满一书柜的关于觉醒者的书。里面完整介绍了关于能力的产生、使用、进阶和另外一些能力衍生问题。
盛骁这才知道, 原来他们觉醒能力,是因为对力量的渴望和身体的成熟。
怪不得觉醒者们以青年居多。
看得差不多了,盛骁说, 老师累了吗?
看得差不多就歇一歇。
老师累吗?
盛骁执拗地问,他很早就注意到了,戈斯很少去表达自己。
这也许有助于营造他强大神秘的气质,但可能会让他更多时候忽略自己的感受。
戈斯说:没有累不累, 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对, 如果老师因为这些工作伤到了自己, 才是本末倒置。
戈斯顿了顿,看着小狼直白的担忧眼神, 心情变得轻松不少。
不会
戈斯的话被靠近的盛骁打断了。他未来的继任者推开桌子上的文件, 坐在了上面, 探头深深望进戈斯的眼底:
老师, 你的眼睛有红血丝了。
这么近的距离, 戈斯也能看到小狼年轻锐利的眉眼,带着一股张牙舞爪的少年气,仿佛他是世界的中心, 万事万物都在绕着这个大胆又无畏的少年运转。
盛骁很听话地把握了分寸, 根本没有触碰到戈斯一根手指, 但他也同时狡猾地又在不属于他的领地里逡巡。
戈斯这次不能做出惩戒,毕竟小狼根本没有越界。
戈斯居然在盛骁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这是之前他从未在自己的继任者身上感受过的。
他微微后靠,跟盛骁拉开距离,脱离那种微妙的氛围,说:如果你的行为担负着别人的命运,懒惰就会变成一个凶险的词。
盛骁依旧坐在桌面上,歪了歪头,似是不解:为什么要去担负别人的命运?
他连承担自己的命运都险些喘不过气,为什么戈斯却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来了,戈斯心中一动。
盛骁身边缺乏年长者的引导,对于各种观念建立得并不完善。其中之一,就是他还不能很好理解帮助和拯救的意义。
戈斯清浅开口:我问你,如果那天我没有带走你,你会是什么感受?
盛骁皱着脸想象了一下那天没有老师的情形。
他浑身是伤,左臂还嵌入了一颗特制子弹,对觉醒者方面的知识也一概不知,就算能熬过伤势,命大没有死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进入a区。
而且还见不到老师。
我会非常非常难过。盛骁说。
但是现在你能力顺畅增长,得到了自己的追随者,你是什么感觉?
幸运,小狼一本正经地说,遇到老师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如果xfw系统没有被派出去,一定会说:没错,确实是好几辈子的缘分啦!
戈斯拍了他一下,别贫。这两种差异,就是我所做的事的意义。你能明白吗?
盛骁点点头,说:我懂了,老师。这世界上总要出现一些甘愿担负起别人的命运,作为领袖领导人们的人,对吗?
如果你有这个能力,就尽力去做吧。
但是老师,小狼虽然被说服了,却依旧没有让开文件,我认同你的观点是一回事,你该休息了是另一回事。
戈斯看着面前这个耍赖的少年,伸手想把他从桌面端下来,却不料直接被黏在了身上。
盛骁的手从戈斯的臂下穿过,在后背牢牢锁死,脸也埋在怀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翘着发边的脑袋。
老师不休息我就不起来。他说。
这种由关心带来的小麻烦只能算是甜蜜的苦恼,根本让人生不起气来。
你赢了,戈斯揉揉那个毛茸茸的脑袋,现在去休息。
盛骁恰到好处地退开,看着老师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转身一边帮忙整理刚刚被他弄乱的资料,一边悄悄享受木质调和油墨的气息。刚整理到一半,却听见窗边突然传来很大的机械声音:戈斯!我回
嘘老师睡着了。盛骁立刻轻声制止。
哦哦,那我小点声,系统跟着压低了声音,盘旋了一圈,还是好奇地问,诶,你是怎么跟戈斯碰到的啊?
盛骁抬头瞟了它一眼,反问道:你是谁?
好吧,系统在心里嘟囔,它早就该知道,主神在面对除了戈斯以外的人时,都是这副爱搭不理的狗样。
我可以说是戈斯的合伙人,也可以说是他的辅助者,不会有恶意的。
盛骁继续整理桌子上的资料,头都不抬:你不是人吧。
呃系统几乎是僵在了空中。
不过这并不难猜,毕竟觉醒者们的能力都跟动物有关,没听说有谁是跟机械相关类型的。
你难道不好奇我是什么吗?系统问。
桌子上的资料被大致整理好了,盛骁慢悠悠地活动了一番手腕,然后猛地一扑,把系统球抓在了手里。
两颗尖锐的犬齿又在小狼唇边显现,他垂着眼看着手里正瑟瑟发抖的系统球,说:我相信老师不会放任敌人在他的身边。不管是你,还是老师其他的秘密,他迟早都会告诉我。
系统僵硬地待在盛骁手心,害怕他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给捏碎。
主神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喜欢这种危险的掌控动作啊?真不愧壳子底下都是一个人吗。
你说的没错,毕竟戈斯已经打算把监狱部分交给你了。我猜等你成长完成,监狱里的觉醒者都会是由你领导,他负责监狱外的部分
老师总是这样。盛骁突然说。
什么?系统没懂盛骁的意思,又问了一遍,哪样?
把一切安排得尽善尽美,别人只需要按照既定的最顺畅的路走下去,王座的桂冠就唾手可得。
这样不好吗?
盛骁的手指抚过文件上铁画银钩的字迹,仿佛在触碰老师当时运笔的轨迹。
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不能做个永远踩着别人脚印走的小孩子,就算那是老师的,也不行。
他需要尽快增长实力,得到更多信息,摸清这个世界,然后
替老师分忧。
他应该站在老师身边,而不是身后。戈斯的背影固然可靠,但他更愿意去成为那个保护者。
盛骁可不想再看见老师眼里出现疲惫的红血丝,那会让他感觉自己非常废物。
小狼摇摇手里的圆球,语带威胁:我不会对老师不利,我也不想让这段对话传进老师的耳朵里,明白了吗?
您是主神,当然是您说得算了。系统苦哈哈地想,但面上还是嘴硬地反问:为什么不能乖乖听话?这会让你少走很多弯路。
盛骁说:你怎么知道,弯路不是捷径?
系统明白了,他这是对自己循序渐进的成长轨迹感到不满足,想要更快地督促自己进步。
我当然没有资格阻止你,但你可不要乱来,系统警告道,如果你反而让戈斯为此更费心,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盛骁哼笑一声:放心,我有分寸。
系统被他放开,然后看着盛骁揣上了一把银色的手/枪,推开了房门。
如果老师问起我,你就说我想出去放风。
门被轻轻关上了,没有惊扰正在休息的人。
系统无言地在无人的客厅上下飞了一圈。
这两个人从之前世界的时候它就看出来了,他们明明都有各自的想法,也都不是善茬,凑在一起的时候却还能自然而然地站在对方的视角。
在这个世界,他们会因为各自的强势而爆发争吵吗?
戈斯休息了不长不短的时间,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很多。想到之前死皮赖脸催自己休息的小狼,他不禁轻笑一声。
整理好自己之后,戈斯推开门,顿了顿之后若无其事地问门口的系统球:盛骁呢?
看见是我你很失望对吧我看出来了语调平直的机械音现在也能听出些哀怨,他出去放风了。
戈斯轻咳一声:没有,只是很意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