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在最后偷偷望床上的一眼里,看到了那只精致修长的手执起了那朵花。
花没有包装,其上可能只有盛骁的体温和那点特意滴上的假露水,明明有些孤零零的,却在被手拾起之后立刻变得美艳无边。
这可能就是被老师珍视的样子吧?
银狼的脑袋里还是空白一片,他怀着巨大的满足感,又回到了房间,化身成人。
接着第二天起来,全当那是个美梦。
是吗戈斯的语气有些玩味,让盛骁的心稍稍提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又是问他有没有梦游的习惯,又是问他昨晚睡得怎样,他昨天晚上是做了什么坏事吗?
他乖顺地垂头,决定无论如何,先道歉就对了。
他眉眼一低,戈斯就知道盛骁要做什么,直接伸出手抬了一把他的下颌。
盛骁只好又望上去,和戈斯对视。
你跟我过来。戈斯转身往他房间走去。
这是盛骁第一次被准许进入戈斯的私人房间,脑子里连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要乱看都想好了。
他垂着头,看着老师那双布洛克皮鞋发出轻轻的嗒、嗒声响,手搭上了把手。
这可是私人领地。
房门打开,盛骁却第一时间被床头柜上的玫瑰夺去了呼吸。
那是他的玫瑰!
跟盛骁简单地拿了个玻璃瓶装水保存不同,戈斯弄了一个精美的艺术花盆,其中盛着看起来非常松软的土壤,那朵玫瑰正矜贵地在中央吐着花苞。
这是我得知的保存玫瑰最久的方法,不过估计也不能撑很久,单支玫瑰不好养活。
盛骁的嘴唇轻轻抿了抿。这种自己心意被珍视的感觉让他有些克制不住地想要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它盛骁想说点什么,但是制止住了自己,只是说,是我送来给老师的吗?
戈斯一副好笑的表情,不然还有谁?
不得不说,这个反问问得盛骁浑身舒畅。
盛骁:我以为那是梦。
戈斯端详着他的眼神,愈发确定昨晚上盛骁的状态不对。那眼神混沌懵懂,没有理智存在,似乎只凭本能驱使。
那确实不是梦,不然它怎么会在我这儿?戈斯一指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没看到小狼微微发红的耳廓,继续说,不过也不是梦游。你有没有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
盛骁微微一愣,顺着戈斯的话感受自己身体的状态,一早上被玫瑰占据全部的心神转移,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似乎体温有些升高。
戈斯取掉自己一只手套,试了试盛骁额头上的温度,又跟自己的比对,肯定了他的说法。
这很可能是能力觉醒的征兆,你这段时间会频繁动用这个能力,直到它的全貌显现。
戈斯当初厄运缠身的能力觉醒时,几乎半座监狱的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倒霉,反而是他自己成了最幸运的人。
每个觉醒者的能力一定不会背叛主人,只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事。
所以,我这个能力就是给老师送花吗?这到底是个什么能力盛骁不解地说。
戈斯又揉揉小狼的头,当然不止,每个能力肯定都有它的特殊之处。再等等看吧。
盛骁耸了耸肩。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戈斯的房间里经常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是一颗漂亮的果子,有时是一个纸折的小狼模型,甚至还有精致的袖扣。
戈斯轻轻眯起眼睛:果实和纸模型我还能理解,但袖扣你是怎么弄到的?
我自己也有一点积蓄觉得这枚袖扣很衬您。
其实那些积蓄并不算多,是他之前四处积攒下来的,放在戈斯面前可以说的上窘迫。
但是他只是心血来潮地买下来了,却被晚上的他非常不讲究地就送出去了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配得上老师,你在干什么啊盛骁!小狼在心里痛骂自己。
那枚袖扣的颜色正好是灰蓝色,雾一般朦胧地锁在不规则切割面中,显出与众不同的质感。
但可能颜色不够纯粹,价格并没有很高。
戈斯执起那对袖扣放在阳光下端详,随着角度的变换,其中的雾状蓝色也跟着缓缓浮动。
他知道盛骁在纠结什么,说:物品的价值可以跟金钱无关。
盛骁问:那是?
戈斯将袖扣处原本的银针状袖扣取下,然后把手递到了盛骁面前。
戈斯:真正决定物品价值的,是珍视和心意。
盛骁轻轻拿起灰蓝色袖扣,一语不发地为老师戴上。
他的动作间,满满的都是珍视。
他看着那对亲手挂上的袖扣,说:老师这是在夸它是无价之宝吗?
戈斯:如果你的珍视和心意到的话,它当然是。
盛骁笑起来:那它就是全世界最宝贵的东西。
这个能力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给老师送送东西,这些在盛骁眼里都不算损失。
相反,他还很乐意。
很快,他的能力显现出了另一面。
盛骁清晨中睁开眼睛,本以为自己可以再猜猜今天轮到他给老师送什么,却感觉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
他抬起手,看到了满手鲜红。
恰好昨天回来的系统确定地说:我听到了盛骁出门的声音,深夜出去,大概过了三四个小时我又听到了他回来的声音。
盛骁垂目看着自己的甲缝,就在刚刚,这里还涂满了血色。
戈斯敲敲桌面,提出了关键点:血是谁的?
我不知道,盛骁说,我没有印象。
这次跟以往的夜晚一样,他明明从床上起来,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意识。
只是这回,他这双手没带去甜蜜的礼物,而是带来了猩红的血迹。
盛骁一大早跟疯了一样敲开了戈斯的门,浑身的鲜血成功地过来开门的戈斯吓得一惊。
但仔细检查过盛骁身上才发现,那些血迹并不是他的。
盛骁说:老师,我很害怕我以为我伤到了您。
虽然之前一直在给老师送礼,但是他看到自己满手鲜血的时候,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令他恐惧的可能。
难道自己伤到了老师吗?
老师很强没错,但他每次醒来都是夜晚,老师也习惯了他深夜上门,万一他的能力就是这么喜怒无常呢?
毕竟觉醒者的能力只不会伤害自己,但却可能伤害到身边人。
当他看到打开门完好无损的戈斯时,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戈斯问:比较模糊的呢?之前不是把晚上的事当成梦,昨晚上有梦的记忆吗?
盛骁皱起眉,努力搜刮脑海中的回忆,半晌,不确定地说:似乎是深林我和另一个人。其他的没有印象了。
我明白了,戈斯的神情也变得严峻起来,接下来的夜晚我会在你旁边。
可
盛骁的话被戈斯打断了:没有可是,我们必须弄清楚你的能力,让它变得可控。我不希望看到哪个清晨看不到你回来。
盛骁闭上嘴,接受了这个安排。
晚上,盛骁裹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偷看床边端着资料研读的人。
你还睡不睡了?戈斯偏头瞥了他一眼。
老师,我睡不着。盛骁说。
*
作者有话要说:
盛骁:[可怜]
第98章 明晰 你这个能力真的很不错
戈斯对上了小狼直勾勾的眼睛。
他侧躺在床里, 姿势不算标准,把被子顶出了一个鼓起的月牙型轮廓。
如果这是张照片,构图虽然算不上精美, 却带着浓郁诱人的生活气息。
他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直白热烈, 带着盛骁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清浅渴望与珍视, 像在面对着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至高宝物。
老师, 我睡不着。盛骁又说了一遍, 这次声音仅仅放低了一点,对戈斯的攻击力却提升了好几个度。
戈斯手里的资料看不下去了,只好往床头柜一放, 没办法地把注意力全放在这只不安的小狼身上。
你不用害怕,我只是看看你晚上会去哪,弄清楚你的能力。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伤。
这句话作为安抚的确相当到位, 但却不是盛骁想要听到的那句话。
他不甘心地咕哝着我没有害怕因为声音太轻, 只得到了戈斯一声疑问的语气助词。
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心底不停拉扯着自己的念头是什么?
老师, 你能抱抱我吗?盛骁说。
口头上的安慰让他感到不满足,见到满手鲜血时心底炸开的慌乱让他一直到现在都有些回不来神, 经常把一颗心浸泡在惊惶中。
他需要那个适中的体温和木质调的气息来让自己的精神平静下来。
那是独属于老师的场, 盛骁身处其中时总会像财宝旁的巨龙一般安心且贪婪。
他的目光在不动声色地升温, 簇拥着床边的人。
戈斯今晚似乎本没打算睡觉, 决心看看盛骁到底在深夜会去哪儿, 因此没有换上平时睡前的家居服,而盛骁在上'床之前已经换好了衣服。
戈斯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但盛骁立刻说:没关系, 老师, 你这件衣服没有穿着出去, 很干净的。
戈斯的每一个动作都被小狼热切地捕捉着,这让他感觉如果离开视线可能会得到盛骁不安的神情。
他只好脱下那件披肩外衣,头一次露出了其下雪白的衬衫。
那衬衫是最简约的款式,没有任何花边修饰,最大的亮点可能全在顶上那颗没系的纽扣那儿露出的半寸锁骨。
盛骁见过老师使用能力时强大慑人的样子,见过老师平时姿态优雅一丝不苟的样子,见过老师在培养他时循循善诱的样子但那都离他太远。
孺慕的距离,可能只有面对面教导时呼吸喷洒的距离,也可能是犹如天堑般的仰望的距离。
而此时戈斯身着衬衫,附身来环抱他的样子,却让盛骁感觉到那份距离被打破了。
他也伸手在戈斯背后十指交叉,把人悄悄锁在怀里,嘴上说着我睡了,心里想的却是我抓住你了。
狼的捕猎范围很大,但盛骁只钟情一个。
盛骁安稳地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逐渐陷入睡眠。
房间里逐渐寂静无声,戈斯用夜视能力去细细描摹着盛骁俊气的眉眼,叹了口气。
可能是他的身份在这个世界里太过强势,盛骁面对他时总是含着一股自卑的情绪。
盛骁不相信高高在上的人会弯腰,就算小狼本身已经足够优秀,也下意识地去否认自己。
他们必然要分开一段时间,戈斯绝不能让自己成为阻碍盛骁成长的因素。
只有盛骁自己真正觉醒了全部能力,亲自去取得那些权柄,他才能真正甩掉身上自卑的包袱。
戈斯把盛骁目前做不到的事替他做了固然体贴,但却也有一个弊端:盛骁会潜意识里把自己压制在戈斯之下。
但戈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能力水平绝对不是盛骁的上限。
他必须把继任者放在一个充满竞争力的环境,让盛骁明白自己的潜力。
盛骁现在过快觉醒能力,也很可能是预感到了什么,提前在最安心的地方进行觉醒进程,避免之后分开更加难过。
现在,他只能尽可能地护着盛骁觉醒能力,过不久他们就会迎来分别。
系统在门口悄悄探头扫了一眼,看到了盛骁充满占有欲的姿态和戈斯充满爱怜的姿态,不由得心底长叹。
戈斯,你在干什么啊戈斯
那可是主神,怎么可能真的弱小无助?就算他露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那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傲慢。
他的谦卑从来只对你一人展现,你却对此深信不疑。
系统严重怀疑,主神很可能是看穿了戈斯心软的特点,每个世界里别的不说,在撒娇服软这块拿捏的死死的。
戈斯也在舒适的温度和紧紧的怀抱里小憩了一会儿,直到午夜,他感到怀里的盛骁突然转了个头。
戈斯睡得很轻,几乎是立刻清醒了过来,看到盛骁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也是跟之前夜晚一样的懵懂毫无意识,直直望向月亮,啸叫了一声之后化身为狼。
戈斯头一次看到盛骁化成完整兽型的全过程,盛骁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银光,在朦胧月色里先长出耳朵尾巴;接着像伸个懒腰一般牵出兽身,一抖身上银白色的软毛,威风凛凛的野兽傲然站立。
戈斯没去打扰这只懵懂的银狼,轻轻披上外套,跟着狼王迅疾的步伐奔向了丛林。
戈斯不想发出声音,银狼的速度也太快,索性也化身成了完整的鸦鸟,振翅坠在银狼不远不近的地方。
他飞翔的声音轻微,只引来林中某些夜行鸟儿好奇地探头瞅他一眼,除此以外再没别的注意。
月亮,深林,地上奔腾的银狼,半空追逐的鸦鸟,像电影中一串经过精心设计的镜头。
戈斯不知道盛骁的目的地是哪儿,但他绝不会跟丢。
很快,银狼放缓了速度,也开始不时去辨认道路,似乎已经很接近目的地了。
戈斯适时地提升了高度,将下方的景色更广阔地收入眼底。
他眯了眯眼,看到树后方躲着个黑漆漆的人,似乎听到了野兽奔驰的声音,正在往反方向逃跑。
把后背露给野兽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
狼王矫健地一跃,从后背把人扑在地上,那个人似乎也有两下子,猛烈挣扎着跟野兽搏斗。
原来盛骁第二天浑身上下的血色是这么来的。
戈斯立在高高的枝头,安静地望着那边,看着那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直接趴下装死。
银狼又给敌人两爪,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之后,满意地绕着人转了两圈,然后掉头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