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子的眉头微微一皱,道:“这个不好说,我方才看了一下,暂时还不能确定,须待三个时辰后,我再去看一次,才能下一个结论。”
张三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在我的估计中,也是这个时辰,他体内的金丹才会产生效果。”
长青子苦笑了一下,道:“我活了一百多岁,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这等福缘的人,一个人同时吃下金丹与金蚕花,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个从来没有碰见过的难题。”
辛二娘道:“别说是你,老婆子也没有听过。在医术方面,老婆子远远不如你们,你们究竟能不能尽快让他破茧而出?”
张三丰道:“二娘,小娃娃破茧只是早晚的事,你又何必如此着急?”
辛二娘冷冷的道:“你以为我白活了这么多年不是,人在金蚕丝里待的时间长了,不定会对他的身体带来什么坏处。长青子,你是这方面的行家,你说老婆子说的对不对?”
长青子看了看张三丰,张三丰做了一个很无奈的动作,他才恭敬的对辛二娘道:“辛前辈,根据医术的推断,人在金蚕丝中的确会给身体带来一些坏处,内功强如前辈和真人这等,自然不会怕,但依你们的描述,这年轻人不到二十岁,内功再怎么深厚,也不能与你们相比。金蚕花,据古书上记载,乃天下至阴之花,六百年培育,八百年才会开花。一般的人别说吃下,就是闻上一闻,就会被阴气所伤。这少年几乎吃下整株,阴气入心,非死不可,但好在他之前又莫明其妙的将怪兽的金丹吸进了体内,才没有事……”
张三丰插嘴道:“这正是我让他去踢金蚕花的原因。当天,我因为金蚕花的茎不能保留多长,才会急急赶回来,没有告诉他一些应该注意的事项。我本待过过些日子后,再去找他,谁知却又遇到了他。看来,连老天都已经安排好了。”说时,脸上有一些得意。
辛二娘冷笑道:“幸亏老天是这样安排的,不然,你就是断送了一个大好少年的性命。”
长青子听辛二娘抬杠起来,急忙接着说下去,道:“……他体内有极阴的金蚕花,又有极阳的金丹,两者虽然能让他阴阳两气保持平衡,但稍一不慎,就会出大乱子。依照你们刚才所说,他是想上去分开你们,才会出现这种怪事。据我的推断,他的体内还有一些奇怪的内力,其中一股内力恰好在足底,并与金蚕花结合在一起,他一旦运起足底的内力,金蚕花就会随之发挥威力,并压倒了金丹的力量。
因此,金蚕花在他的体内大占上风,不断的通过他的身体吐丝,才会有此现象。现在金丹仍然被金蚕花的力量压制着,不能及时的发出阳气,我想过几个时辰后,金丹会慢慢起作用的。”
东方天骄试着问道:“前辈,有没有办法让金丹快些发挥作用呢?”
长青子道:“有是有。不过,这样一来,谁也不能预料到结果会如何。俗话说:欲速则不达。身体毕竟是他自己的,也只有他才能帮助自己,通过他自身的努力,是可以加速破茧的”顿了一顿,道:“有一个人在这的话,或许有办法解决这等难事。”
张三丰问道:“你说的是你师兄?”
长青子道:“正是。”
张三丰道:“他的医术在你我之上,想来会有解决的办法,只是现在该到那里去找他?算了,算了,这个法子也不通。”
辛二娘见他们没有办法,叹了一声,道:“看来,我们也只有等了。”
张三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笑道:“今天难得有这么多客人光临我这个小道观,我让小范多弄了一些好菜,你们就在观中吃晚饭吧。”
辛二娘瞪了他一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着吃的。方小子若有什么不是,老婆子和你没完。”
张三丰道:“放心,放心,小娃娃不是短命的人,一定会度过难关的。”
三女见三老都没有办法让方剑明立刻破茧而出,只好等着了。这时,那叫明月的道童带着麒麟鼠从外面进来了。麒麟鼠一见三女,欢天喜地的跑上来。先前,它还在为方剑明着急,紧追不放,到了观中,却让明月带它参观了一下道观,也只有它才在这时候会这般开心。
过了一会,张三丰便叫齐众人,在饭厅用餐。张三丰这个人很奇怪,好像没有什么辈份概念,硬要大家坐在一块吃。
他与辛二娘自然是坐在上首的位置,三女依次坐在右首,左首依次是长春子、煮饭的老头、扫地老头、清风、明月。
饭桌上,张三丰介绍了煮饭老头和扫地老头。三女听了这两人的姓名,均是大吃一惊。
这扫地老头原来竟是“八怪”中的一怪,叫做展镇岳。四十年前,他遇到张三丰,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和张三丰打了起来,后被张三丰轻松打败,一听对方竟是武当祖师张三丰,当即拜倒,要拜张三丰为师。
张三丰不肯,他死赖着不走,张三丰赶不走他,只好收下他当作仆人,偶尔指点他的武功,也能令他有不小的进步,四十年来,他一直跟在张三丰身边,很多琐事都是他办的。
那煮饭的老头却是多年前名震江湖的一号人物,人称“双掌镇三江”,名叫范星武,本是绿林道上的一位瓢把子,后被手下暗算,被张三丰救了一命,他本想去报仇,却被张三丰感化,不再记恨仇人,三十多年来,跟在张三丰身边侍候着。范星武喜欢吃,厨艺极好,在当瓢把子的时候,一旦抢了大宗货物,必定会为手下做吃的,自从跟了张三丰,就成了张三丰的专用厨师。
长青子呢,与范星武差不多一块跟着张三丰的。只是,长青子的年纪比两人都要大,而且医术了得,张三丰虽然本身也精通医术,但也不时的请教于他。所以,展镇岳和范星武对长青子也非常恭敬,将他视为大哥。
两个小道童,却是张三丰十年前收的,张三丰虽然传授他们武功,但并没有让他们拜师。两人不仅得到张三丰的指点,还有三位老伯伯的指点,一身武功非常可观。
二十多年前,张三丰带着三人来到贵州的大山中,见这里奇山众多,就在山中建了一座道观,除了修炼武功外,更多的是为人治病,他与长青子炼制了不少灵丹妙药,免费赠送给前来问诊的穷人。
因此,远近的居民,都知道山中有一座道观,观中住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在他身边,有几个仆人,只要有了什么病,都会到观中求医,白胡子老头非但不要任何费用,还免费赠药。只要你还有一口在,无论得的是什么病,只要愿意上观中来问诊,一定会活着回去。
这事越传越远,把白胡子老头的事迹传得神乎其微,很多人把他当作了“老神仙”,却没有人知道这位老神仙竟是天下闻名的张三丰,更是朝廷要找的张真人。
其实,也不是没有有心人来找过张三丰,只是被张三丰吓走了,并让来人不得告诉他人,否则必让这人今生不得安宁,这当然是张三丰的吓唬之言,不过,来人慑于他的武功,哪里敢说。
别看范星武当年是黑道上一大凶神,厨艺当真不错,并不下于任何大厨,三女虽然担心方剑明的情况,但也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不过,吃得最多要数麒麟鼠,它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足足吃了四大碗,加上喝了几两小酒,有些晕头转向,随便找块地方躺下了。
吃过饭后,天也黑了下来。到半夜的时候,三女跟着三老到了张三丰平时打坐修炼的练功房。
这间练功房比较大,墙壁上都画着八卦,正中的地面也画着一个巨大的八卦,方剑明正被放在地面的八卦上。只是,他已经被金蚕丝包裹着,宛如一个圆球,如同蚕茧,看不见他的人。不时的有金蚕丝吐出,散落一地,包裹他的金蚕丝却不见减少。
六人仔细的看了一会,长青子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地上的金蚕丝,有些惊喜的道:“这金蚕丝已经有了一些变化,看来,金丹的威力已经开始在发挥作用了。”
不一会儿,金蚕丝不再外吐,反而向中间内缩,众人只觉一股奇怪的力量从蚕茧中传出,并伴有一阵阵的暴戾之气。
张三丰诧道:“这股暴戾之气是什么?”
辛二娘想了一想,脸色一变,道:“是天蝉刀。”
张三丰双眼一张,道:“天蝉刀?这下坏了。”
辛二娘道:“什么坏了?”
张三丰道:“当年,我曾听了空说过,这天蝉刀煞气太强,均被少林历代神僧镇压在塔下,从唐朝以来,煞气减少了许多,才没有引起什么大的风浪。谁料到,天蝉刀以及秘笈被了空的一位师叔串通外人偷走,不知所踪。多年后,不知为何竟到了杀神手中。杀神所杀的人中,虽有不少坏人,但也有不少无辜的人,我正要去找他时,却被了空捷足先登。随着杀神的失踪,天蝉刀也失去了踪影,想不到一百五十多年后,它又出现于江湖。如果让天蝉刀与金丹结合,我怕天蝉刀的魔性会被激发。”
长青子也有些担心,道:“传说天蝉刀乃是上古蚩尤的随身兵器,蚩尤被黄帝打败,天蝉刀失踪,魔性并随之大减,才能被一般的人持有,不知怎么回事,后来就成了少林寺一绝。传说真对的话,要是让金丹激发了它的魔性,我看这少年人也控制不住它。”
张三丰道:“这个你倒放心,了空说过,天蝉刀只要认主,便会心甘情愿的为主人所用,我只是担心天蝉刀的煞气恢复后,会改变小娃娃的性格。”
辛二娘冷笑了一声,道:“这个也请你放心,我相信方小子,我从来没有看错一个人,他绝对是千年来一大异数,能改变他的,只能是他自己。”
张三丰笑道:“二娘,你先别激动,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你相信他,难道我就不相信他?不过,等他破茧之后,还需给他说明一下,免得他懵懵懂懂的。”
辛二娘道:“这还用你说。”
这时,透过金蚕丝,有一颗闪着金光的圆球出现,并转动着。
长青子指着圆球,道:“金丹已经出现,这下好了。”
六人看了一会,金丹一直转着,金蚕丝不断的内缩,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异常。
长青子苦笑道:“看来它们已经耗上了,至少要一天的时间才能有个结果,我们还得等下去。”
东方天骄道:“三位前辈,夜已经深了,这里就交给我们三个晚辈看着吧,有什么情况,我们会去告诉你们的。”
张三丰笑嘻嘻的道:“小姑娘真会替我们老人家着想,我去叫清风、风月给你们准备一些躺的东西。”
三老走了一会,清风、明月抱了三张崭新的褥子,给三人打好地铺,告辞而去,三女称谢不已。
三女坐在褥子上,看着中央的蚕茧,谁也没有说话,想的都是方剑明什么时候可以破茧而出。
不知道他破茧之后,会发生变化?万一他改变了模样,甚至变成了一只金蚕,这可怎么办好?
人就是这样,越关心就越会乱想,三女胡思了半天,不觉疲惫起来,便躺在褥子上睡着了。
翌日,展镇岳还是像往常一样起了一个大早,拿起大扫帚,到道观门前扫地,刚扫了一半,听见山下有脚步声传来,抬头看去,见是两个人。
一个是位长相古怪的短发老头,身穿一件古旧的长袍,另外一个却是位十分美丽的大姑娘,身后背着一个药箱子,东瞧瞧,西望望,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有很大的兴趣。
恰好,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从山中飞过,大姑娘兴奋的蹦跳了一下,对短发老头道:“师父,你看,你快看啊,麻雀,好多的小麻雀,它们这是要去哪里?”
短发老头赞许的道:“你终于认出什么是麻雀了,它们饿了,要出去找吃的。”
大姑娘小嘴一撅,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能认出很多小动物,不信的话,我……”
短发老头急忙道:“我信,我信。”
大姑娘将身后的药箱子紧了一紧,一脸天真的道:“师父,我们到这里来究竟要找谁?你带着我跑了这么远,一会儿是大河的,一会儿是大山的,都没有一个人和我玩,闷都闷死了。”
短发老头道:“好啦,好啦,只要办成了正事,我就带你去找人玩。”
大姑娘双眼一转,道:“我要孙悟空陪我玩。”
短发老头笑道:“好,不仅有孙悟空,还有猪八戒。”
两人说着,朝道观走来,展镇岳看着两人来近,并不出声。
短发老头见了他,微微一拱手,含笑道:“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叫长青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