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渝听她语气恍恍惚惚的,有些担心:“小莞,不如你出来,我们约个地方见一面。”
一来,实在放心不下她,想要安慰她,起码让她心情好过一点儿。二来,也能商量一下她与霍北丞谈判离婚的细节对策。
苏莞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将结婚证书与离婚协议、钻戒推进了暗无天日的抽屉,坐直身体,站起身。
起来的一瞬间,腰一酸软,腹部坠坠疼痛又袭来,她身子一晃,扶住柜子,才没有摔,深呼吸几口气,腹痛又消失了,这才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间。
白婶得知她又要出门,本想陪她一块儿去,她却摇头,说不远,就在附近,想要自己一个人出去。白婶见她很坚决,又实在不忍心违逆她,只得打了个马虎眼儿,让章姨去买些孕妇用品,悄悄送她出门,上了辆出租车。
天色不早了。苏莞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一路西斜的夕阳,思绪万千,心无法平静。
担心她辛苦,容渝没有约得很远,就在青湖湾附近。车子很快在一个开放式公园门口停下,苏莞付了车费,下了车,朝马路对面的公园正门走去,刚走了几步,腹中集聚的刺痛再次传来,这一次,不像在家里时疼得那么含蓄,仿佛针扎一般,顿时冷汗冒出来,捂住肚子,身子禁不住歪了一歪。
“小姐没事吧?”身后的出租车司机还没离开,眼尖,看见苏莞的样子,喊了一声。
她白着脸,只当那股疼痛会跟之前一样,疼一小会儿就会退去,摇摇头:“没事。”说着,继续朝马路那边走去。
可腹痛却没有消失,还格外尖锐,走到马路中央,疼痛便排山倒海地蔓延,扩散到了全身,肚子里就像有个搅拌机,她冷汗簌簌直往下垮,再也忍不住,蹲在了地上。
朝苏莞开来的一辆正在急驶的小轿车没料到有个孕妇会突然倒下,狂按喇叭,然后猛地一踩刹车——
尖锐的一声嘎吱刹车声中,苏莞重重坐在地上,只感觉下身一股热流涌出。
小车停住,司机慌忙下了车,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苏莞跪坐在地上,孕妇裙下一片斑斓血迹,裙摆边缘已被染成了红色。
疼……好疼。
腹中钻心的搅痛如脱缰的野马,再也拦不住,一波疼过一波!
苏莞感觉有什么不断从身体里流出来,气息奄奄,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宝宝……
宝宝是不是有事……
她捂住肚子,想要制止流血,却哪里制止得住?
第一次感觉如此绝望和后悔,这样的疼痛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在意?
忽的,一个身影从马路对面冲了过来,一把将苏莞抱起来。
司机看见那个英俊的男人,这才醒悟过来,吞吞吐吐:“……你也看到了,不关我的事,我的车子根本没碰到她,是她自己摔了,然后流血了啊……”
容渝狠瞪一眼吓尿了的司机,也来不及说什么,将半昏迷的苏莞抱着朝自己的车子走去,将血流如注的苏莞放在后车厢,刚准备去前面的驾驶座,却被她颤巍巍的手指无意识地拉住,只见她双眸紧紧合着,凌乱地呓语:“……不要跟他说……不要……”
他心中一痛,小莞不让霍北丞知道,是因为此刻对那男人太伤心了,不想看见他。
还是不想凭这个跟那个秦雪落争宠?
亦或是,她潜意识里,根本就是在怕那男人担心……?
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能证明,那男人在小莞心底的地位重要。
可那男人呢,却用什么回报?在婚礼前夕抛弃妻子,去找自己的梦中情人,就算回来了,还与那女人纠缠不清,继续延后婚礼!
容渝深吸口气,克制住愠怒,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指头,松开,滑下,这才调头坐上驾驶位,便一踩油门,朝医院绝尘而去。
*
医院。
苏莞被送进急救室后,容渝如一头浑身积蓄着焦灼的兽,在门口踱步徘徊着,拳头也捏得紧紧。
不一会儿,医生疾步出来,环视了一圈,落在容渝身上,严肃道:“你是孕妇的丈夫?孕妇有先兆性流产,现在要马上做剖腹手术,请签名。”
“先兆性流产?”容渝也来不及解释,一怔。
医生有些不满地说:“先兆性流产的症状一般不是一天两天,应该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孕妇的腹痛不止几天,你这个当丈夫的,就没发现吗?也不知道怎么当人老公的,要是早点儿来医院安胎,也不至于今天弄得大出血早产。”
容渝心思一凌,脸上覆上一层寒霜,没说什么,接过笔,签下名字,又紧张地问:“孕妇母子不会有事吧?”
“孕妇才七个月,是早产,又是大出血,会有一定危险性,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当然,我们也会尽力。”医生撂下话,便匆匆进去了。
几分钟后,苏莞被推去手术室。
容渝没来得及对她说话,只远远看见手术床上她纸一样苍白的小脸,紧闭的睫毛,仿佛死了一样,心中绞痛了一下,只能暗中为她打气。
手术室门合上,红灯亮起。容渝站在手术室外的长廊上,安静地等着,眸底却渐渐升起一股寒意。
小莞的先兆性流产,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霍北丞一直不知道。
倒也是,他怎么可能知道,他正忙着和别的女人纠缠吧。
小莞弄成这样子,霍北丞怎么脱得了关系?
再想起刚刚将小莞抱上车子,她说不要告诉霍北丞时的隐忍和悲哀,容渝的拳头一点点扎紧,寒意也渐渐加深。
手术接近尾声时,收到容渝电话的安豪便赶来了,一到手术室外,看一眼正在进行中的手术灯,倒吸口凉气,匆匆走过来:“苏莞怎么样了?”
容渝喉结一动,直视着手术室的大门:“先兆性流产引起的大出血,早产了,正在剖腹产。”
安豪心砰的一跳,又压低声音:“你没打电话告诉霍三爷,让他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