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霍北丞隐藏的怒意尽收眼底,尽管他藏得很努力,但是还是瞒不过自己的眼睛,慢慢坐在东尼腾出来的沙发上,纤细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沙发扶手:“怎么样,霍三爷,苏小姐暂时还是活生生的,看见了吗。”
顿了一顿,又翘唇:“不过,等一下还是不是活的,就很难说了。”
霍北丞将冷如深渊的目光挪向少年:“你到底想怎么样?要钱,还是别的?”
少年笑了一笑:“我只想欣赏一下你担心苏小姐的表情。”
霍北丞捏紧的拳头扎得更紧,一个什么都不要的绑匪最可怕,因为什么都可以豁出去。
这孩子,看来不是为钱,而是为了——
报仇。
而且,仇家就是他。
苏莞只是因为是他的女人,才会被绑架。
可是,他怎么可能得罪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什么时候得罪的?
可能是失忆后遗症还没痊愈的关系,他完全不记得了……
他平静下来,唇边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果然只是个幼稚的小毛孩。”
少年眸子闪过一丝极度不悦,冷冷看向霍北丞。
霍北丞静静看着少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但是,如果你想要用她来威胁我,打击我,只能说,你失策了。你只调查到她是我的女人,为我生过孩子,以为我们关系很亲密,可你恐怕查漏了一件事。”
少年皱眉盯着他。
霍北丞冷笑:“我前不久刚去美国治过病,病虽然好了,但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就是忘了很多以前的人和事。她,就是被我忘记的其中一个人。我仍旧把她留在身边,不因为感情,而是因为责任,我没法甩掉一个为我生过孩子的女人,而且,她还是薛氏集团董事长的外孙女与未来集团继承人,我就算对她毫无感情,也没有理由抛弃她。但是,如果让我付出一切来救她,我不可能做到,所以,小孩子,你抓错人了。你觉得我会倾尽所有,救一个陌生人吗?”
投影仪的屏幕上,苏莞脸色苍白,眼睛茫然空洞地盯着监控。
她虽然看不见仓库里的霍北丞,可仓库里的话,她都能听见。
霍北丞刚才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清晰无误地飘到她的耳里。
仓库内,气氛顿时沉下来,没有人说话。
烈旸看了一眼少主,确实查到霍北丞出国治病的事,却不知道他因为治疗副作用失忆的事。
若真是如此,霍北丞现在根本是不记得苏莞的。
那么,少主就是白抓了苏莞。
的确如霍北丞所说,没人会倾尽所有去救一个不记得的陌生人。
少年的脸上表情也凝固,许久,却缓缓扬起纤嫩的唇,笑了起来。
纤嫩而略带着童真的笑声在安静的仓库里格外刺耳,令人心惊肉跳:“霍三爷为了救苏小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你以为故意与苏小姐拉远关系,装冷漠,就能骗我放了她吗?”
霍北丞冷冷:“我没有骗你,我不记得以前的事,这事并不难查,你可以马上打个电话去派人查证。虽然外人不清楚,但霍家的佣人、我在国内和美国的医生……全都知道。”
少年笑意一止,却又沉了嗓音:“呵,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不记得她,与她没感情,那为什么今天为亲自一个人过来,为她以身犯险?你的行动,与你刚才所说的,可是完全相反啊霍三爷!”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说?我对她还是有份责任的。就算是我身边的一条狗被人欺负了,我也会教训欺负它的人,何况她到底是我的女人,又为我生了孩子。我来带走她,理所当然。”
投影仪屏幕上,苏莞脸色持续发白,唇也瑟瑟发抖起来。
少年凝视着霍北丞,似乎在分析他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霍北丞见少年迟疑了,继续静静说道:“所以,你根本不需要用她的安危来威胁我,有什么事,我留在这里跟你慢慢谈。先让她走。”
沉默良久,少年再次笑起来,这次笑得比刚才更加肆无忌惮,又夹杂着讽刺,半天,才轻声说:”霍三爷,你的演技很厉害,差一点,我就信了。只可惜,你刚才的动作出卖了你。你一边说跟苏小姐没感情,身体却不由自主朝投影仪屏幕那边倾斜。心理学上,只有关注一样事物又口是心非,言不由衷,才会产生你这样的状态。而且,你太心急了。若真的对一个人漠不关心,会不停催着我先放了她吗?”
烈旸看一眼少年。
教父对少主一向严厉,在教育上,从小到大,也从没疏忽。
少主从小便是接受了多种学科的学习,语言、运动、艺术、防身术等等,全是基本学科。
心理学,反追踪学,刑侦学,也只是其中一部分。
看出霍北丞的细节纰漏,也很正常。
东尼和一群下属看着少年的目光也更加震惊和敬佩。
霍北丞冷冷看着少年,眼光不像是看一个十岁多的孩子,而是像在看一只年纪小小就噬血的野兽,手心已沁出细汗。
“你一直说不记得苏小姐,对她没什么感情了……好,我现在倒更有兴趣试试了。”少年温和而无害地笑着,拍拍手,低声吩咐了几句下去,说的话,完全不像是命令下属去做残忍的事情。
一个黑手党的打手根据少年的命令,走进关着苏莞的房间,身影出现在了屏幕上。
霍北丞不知道少年想要做什么,瞳仁缩紧,蜷住拳头,盯着屏幕。
只见打手一把撩起苏莞的长发,然后拿起一把匕首。
明晃晃的刀尖让在场的每个人,除了少年和身边的烈旸以外,都屏住呼吸。
匕首顺着女人柔嫩的脸颊滑动着,刀尖一歪,随时便会血肉模糊。
慢慢的,又滑到女人纤细的脖颈上。
脖颈上血管最丰富,若一不小心,更不是毁容那么简单了。
还未等霍北丞反应过来,倏的一下,苏莞的一缕长发已被匕首割断,哗的跌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