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黏黏糊糊说了会儿话,就挂了电话。
今天还真是奇怪,陆潇居然没逼着他说一些“拜拜,最喜欢你啦”“木啊,陆潇哥哥明天见”之类的话,很果断地就挂了。
打完电话之后, 叶橙起身把信封好, 放在了书柜第三层。
外面夜已经深了, 今夜叶高阳在医院陪护。看完那封信后, 他心里一度很想找叶高阳问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余恬和曲恬的关系。
犹豫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他辜负了余恬,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如果他知情,那只会更让人觉得恶心。
其实在叶橙五岁之前,他印象里的叶高阳是个很疼老婆的好爸爸。后来不知不觉,就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不再一下班就往回赶,冲进家里亲一亲余恬和叶橙。随之喝酒应酬变得多了起来,周末也不会带着他们去公园里打羽毛球了。
余恬有个原则,就是不当着孩子的面吵架。
在这一点上,她和孟黎有着本质差别。
陆潇从小到大活在母亲对父亲的埋怨中,而叶橙从来没听余恬说过叶高阳的半句不是,包括她最痛不欲生的时候。
他第一次发现爸爸妈妈不对劲,是偷听到了余恬打电话给她闺蜜。那时她已经知道叶高阳出轨了,但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她闺蜜鼓励她去向小三讨回公道。
余恬打完那通电话后便出门了,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憔悴得不行,直接瘫软在沙发上。
叶橙蹒跚着跑上去扶她,那是唯一一次,他看见余恬如此失态。
婚姻和家庭没有了信任的支持,就是真正的坟墓。
有时他会甚至想,是不是因为他和陆潇都有着支离破碎的生长环境,所以后来两个人并不能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陆潇对他有所隐瞒,他也不够坦诚,发现之后仍然装傻不想解决,所以才导致隐藏的隔阂越来越深。
前世两人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然而五年后呢,十年后呢。
会不会也落得惨淡收场?
叶橙甩了甩头,不愿再继续想下去,起身去冲了个澡。
他刚换了睡衣躺下,就听见窗口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叶橙以为是邻居家的橘猫,起身去翻找耳塞。
邻居喂了一只流浪猫,给它洗澡驱虫,好吃好喝伺候着,然而那只猫死活不肯进家门。
无奈他只能在外面搭了个小窝,因为抓不到它,没法给它绝育。所以一到春天的夜晚,它就叫得春心荡漾。
他还没找到耳塞,外面就想起了熟悉的声音。
“嘶——嘶——里面的帅哥,快过来给我开窗户。”
陆潇发出像蛇一样的信号声,试图引起屋里的注意。
叶橙走过去一把拉开窗帘,看见了窗外明晃晃的脸。
“……大晚上的你干嘛?要来也不告诉我一声。”他被吓了一跳,用钥匙打开防盗窗,把人放进来。
“我告诉你了好不好。”陆潇一边熟练地翻窗户,一边嘀咕道。
叶橙无语了,“你为什么不走正门?”
陆潇说:“十二点半了!走正门把奶奶吵醒了怎么办。”
叶橙败给他了:“你也知道十二点半了,还来做什么?”
陆潇跳进来,反手关上窗户,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道:“老子来给你送感冒药。”
叶橙怔住了,陆潇探身摸了摸他的额头,自言自语:“幸好没发烧,保险起见,我还买了退烧药呢。”
叶橙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让他大老远从久隆跑到了白泽。
这么晚了,又是买药又是打车送过来,他也不嫌麻烦。
他的鼻尖一酸,有点感动,刚想开口。
陆潇突然望向他道:“等一下,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我给你发消息了你怎么没收到?”
“啊……可能是消息太多了,没看见吧。”他跳跃的太快,叶橙一下子没跟上。
陆潇狐疑地说:“你是不是没把我置顶?”
叶橙尴尬道:“你也没让我置顶啊。”
陆潇的玻璃心碎了,陆潇要嘤嘤嘤了。
他梗着脖子把药扔在桌上,愤怒地说:“置顶难道不是谈恋爱必须的吗!我还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把你置顶了,你怎么能不把我置顶?!”
叶橙心里那点感动登时烟消云散,头疼地拿起手机道:“行了,知道了,马上就给你置顶。”
“你的意思是我在逼你吗?”陆潇夺过他的手机,随手划拉了两下,表情更恼火了,“你给我的这是什么备注?陆潇,我就只配叫陆潇了是吧?凭什么黄胜安能叫胜安?”
操,你还不如别来,叶橙暗自道。
上次高秋兰借用他的手机砍价拼单,他怕露馅,就临时把备注给改了,后来忘了改回来。这下解释不清了。
“我现在改……”
他伸手去拿手机,却被陆潇挥开了。
“我自己改,你先去把药吃了。”他满脸不爽。
叶橙不想惹正在气头上的人,乖乖去倒水吃了一颗维生素片,然后跑过来从背后勾住他的肩膀。
陆潇正对着手机一通乱戳,把自己的微信置顶并改成了“亲亲宝贝”,接着把黄胜安的备注改成“傻不拉几的小平头”。
期间他因为太激动,不小心摁灭了屏幕。
“帮我开一下。”他直接把手机往后递了递。
叶橙越过他的肩膀,用食指按了四个数字:1013。
他贴在陆潇的耳边,眼见着他的耳垂立马变红了。
“不生气了吧?”叶橙对着那个红通通的耳朵吹了口气。
陆潇缩了缩肩膀,虚张声势道:“这有什么,我手机密码也是你生日。”
啧,还是那么纯情。
陪他折腾了半天,叶橙打了个哈欠道:“好困,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学校。”
一提到“睡觉”两个字,陆潇就浑身不自在起来。
“我洗完澡来的,有睡衣吗?”他问。
叶橙拿了套睡衣给他,尽管现在陆潇已经比他高好几公分了,但他的睡衣大多是宽松款的,穿起来倒也算合身。
他留了一盏台灯,钻进松软的被子下面,只露出一个头。
陆潇咽了口口水,小心地问:“有没有多余的床垫?我想打个地铺。”
叶橙皱着眉,离谱地看向他:“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青山那次,应城那次,不都是一起睡的吗。
陆潇捏着睡衣衣角,支支吾吾:“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你贴在我身上都行,现在我一抱着你,就会……就会……”
叶橙想起来应城的那一晚,好像确实对男高中生过于残忍了。
他没想到的时候还好,一往这方面想,自己也有些忍不住了。
他只好认命,爬起来翻箱倒柜,给陆潇打了个地铺。
少爷屈尊降贵地窝在他床旁边,更像一只大型金毛了。
金毛还小声要求他:“你往这边靠一靠,别离我太远了。”
最后,他睡在床底下,叶橙睡在床边缘,还要伸出一只手给他牵着。
妈的,他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做过这种青涩到酸掉牙的事。
台灯光线昏黄,陆潇眨巴眼睛往上看,轻声问道:“你睡着了吗?”
叶橙闭着眼睛,但困意已经不在了,“没有,暂时睡不着。”
他无奈地说。
“喉咙还难不难受?”陆潇说。
叶橙都快忘了自己“感冒”的事情,顿了顿才心虚道:“好多了,谢谢你的药。”
陆潇高兴起来,握着他的手摇了两下。
叶橙把下巴搁在另一只手背上,扒拉着床沿看向他,问道:“阿姨知道你过来吗?”
陆潇说:“不知道,她不会发现的。她起得很晚,中午十一、二点才会醒。”
“阿姨身体怎么样了?”
陆潇沉默了片刻,说:“不是很好。也许她真的适合找个地方静养,每次一回家,病情就会加重。”
叶橙诧异道:“怎么会这样?回家不是应该更舒服一点吗,而且还有你陪着她。”
陆潇摇了摇头,“我总觉得她在青山的状态,比现在要好得多。她一回家就变得疑神疑鬼,总说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叶橙听不得这种神叨叨的话,轻轻一个哆嗦。
陆潇捏了捏他的手:“别怕,她乱说的。我外公外婆都去世很多年了,爷爷现在还在国外,嗯……她的臆想有点严重。”
“老爷……你爷爷最近有回国的打算吗?”叶橙总觉得老爷子是一根救命稻草,希望他越快回国越好,到时候如果和陆尧山起冲突,也好歹有个能主持公道的长辈在。
“没有,他忙着欧洲那边的生意,估计一两年之内都不会回国。”陆潇说道。
叶橙心里叹了口气,算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陆潇说话,终于把自己说困了,脑袋在床边东倒西歪。
朦胧的睡意中,陆潇起身把他的头放回枕头上,给他盖好被子。
似乎想忍耐,但还是没忍住,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叶橙在梦中露出一丝笑意,听着他压抑的呼吸声,逐渐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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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两人一起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