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霖霖的葬礼很简单,送行的人只有两个,不,准确地说,只有一个:丁一。于冰是陪丁一来的。她的家人,早已不认她了,甚至可以说是恨她,不然,不会连她的葬礼都不参加,还在于冰上门告知时,说出不让她的墓碑上出现韩家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在他们看来,韩霖霖已经不是韩家人。
家人都可以变得这样冷酷无情,更不要说与她无关的人了。突然,丁一为易越翔对韩霖霖的无情也能理解包容了。
但对着连墓碑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抷新土,丁一仍感到凄凉。
“韩霖霖,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不想是这样的结果。我真的不想,对不起,对不起。”丁一的眼前又浮现了她离世时带给她的揪心的痛,双手捂脸使劲地摇晃着,自责着,又是泪流满面。
还是带她离开这里的好!
于冰揽住她,半搂半拖地将她带离,就在他按下遥控器的一刹,刚才还软绵绵的丁一突然充满力量,一把抢过车钥匙,坐进驾驶位,于冰的手才触及门把手,车就开动了。车门己自动上锁。于冰的手没松开,拽着跑了几步,趁转弯时,一个腾空跃到车顶,还好,天窗开了个缝,他一把扳开,纵了进去,直接拔掉钥匙,把她紧紧抱住。
“你不要命了?”丁一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疯狂的举动,在他怀里挣扎着、大吼着。
他没有反吼回去,却在她耳边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轻语:“不要命的是你,丁一,你的技术,和你现在的状况,还想借开车发泄?我不想留着命为你办身后事,要死就一起死。”
“我害死了两个人了!你要我再背负你的命债?”
“我自愿的。”
轻轻的声音,却如巨雷击进她的心底。
丁一身体僵住了,不再挣扎。
他说什么?他说他自愿跟我一起死?这……这不是情人同生共死的盟誓吗?
此时丁一的内心是脆弱的、无依的,贴在温暖宽厚的胸膛听到这样深情的话,能不感动?不自主地将头靠在他肩膀,泪水又流了出来。
“哭吧,把心里的所有伤心全部哭出来。”
她哭得更大声地,算涕眼泪的都是稀里哗啦。
他没有拿纸巾去为她擦拭,任其将湿痕渐渐扩大。
终于,她止住了哭声,抽噎的说:“韩霖霖是因为我死的,易越翔也是因为我才疯的,如果不是我,他们的孩子也会顺利出生,现在,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是我,都是我,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残忍?于冰,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很坏,我是不是该下地狱?”
静静地听她说完,于冰把她搂得更紧,话音更是充满柔情:“不要自责,你没错,是他们咎由自取。你有一颗善良的心,还为害你的人料理身后事,换作别人,是做不到的。为他们,你仁至义尽。”
“真的吗?”
“真的!我从不说假话。”
“可她还是死了。”
“死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是吗?是吗?”喃喃地问着同样的话,声音渐渐小了。于冰低头一看,她己经睡着了。
温柔地松开手,放平靠背,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盖在她身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睡容,心里升起无限怜惜,忍不住在她脸颊落下一个轻吻。之后又是一声叹息:“你为什么偏偏嫁给了少爷呢?我是不是要为你放弃我对闻先生的承诺?”
“我睡了很久?”看看满天的红霞,再看看时间,丁一问于冰:“你一直在守着我?”
“是的,少夫人!”
少夫人?她还是叫我少夫人,声音还是一样冰冷得不带情感。
这才是我熟悉的于冰。
那么之前的人是谁?是谁的柔情?是我的幻觉吗?
盯着看了半晌,他就如戴了个面具,什么表情都看不出。
应该不是他,我记得那人和我说了好多话,怕是比他一年的话加起来还多,他这块木头,也不可能说出那么深情的话。
“少夫人,是回家还是去公司?”
冷冷的声音再次告诉她,他还是不变的于冰。
“去北郊。”
说完,自己都一惊,那不是舞娘的花房所在吗?难道刚才真的是梦,是舞娘给我的梦?
舞娘,你不会从花房去了天国吧?
北郊,一望无边的麦田,除了几幢白墙黑瓦的房屋,再无他物,他的花房呢,明明是这里,怎么没了?
“舞娘……”
只有风吹过的麦浪声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