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白望舒掩面痛泣,在场所有人都泪洒不止。
白幼清痛不欲生肝肠寸断,满脑子都是乘骐没了的噩耗。
乘骐啊,说好了会陪伴我一辈子,你既失信离去……那我空留人间如何承受这凄凉?不如随你一起,你我碧落黄泉生死相伴。
生的希望伴随着她滚烫的泪珠滑落消灭,她生无可恋地颤抖着起身,摇摇晃晃地朝旁边的山壁走去。
白望舒等人赶紧紧随而去,“幼清,你干什么?”
“幼清,你要看开点,逝者已矣,节哀——幼清!!”慕容隐的风凉话还未说完就被她疯狂的举动吓破了胆。
原来白幼清突然加快脚步拼尽全力用头朝山壁上撞去!
“幼清!”白萧然吓得肝胆俱裂,好在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放开我!”白幼清嘶喊着疯狂挣扎,力气之大白萧然差点被她挣脱开来,“我要去找乘骐!放开我!”
“幼清。”白望舒也忙抓住她另一条胳膊,泪水潸然飞落,悲声相劝,“幼清你冷静,可不能做傻事啊,爹求你了,你要把爹吓死啊?”
“不要,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我只要乘骐,我死了就能见到他了,我撞下去就能见到他了。你们放开我,快放开我,啊——”白幼清像只发疯的野兽,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心里只剩寻死这一个念头。
白望舒紧紧搂住她,“不能啊,不能啊幼清,你还有你的孩子啊,你和乘骐的孩子难道你不要了吗?”
白幼清心冷地摇头,竟连骨肉都不要了,“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夫君都不在了我还要孩子做什么?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乘骐,放开我!”
白萧然拉住她恼怒地大吼,“白幼清你疯了,那是你和乘骐共同孕育的骨血啊,你忍心扼杀他们吗?”
“我就是疯了,乘骐死了我就死了,你们放开我!放开……啊!”她挣扎的身体突然软了下去,面色苍白如纸,一脸痛苦的表情。
白望舒赶紧搂紧她以免她瘫坐在地上,心惊肉跳地问道:“幼清,怎么了幼清?”
白幼清疼得全身都在抽搐,瘦弱的手捂住浑圆的肚子,五官都因痛苦变得扭曲,“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啊…好疼。”
“幼清!!”白萧然毛骨悚然失声惊喊,他看到幼清的下裙竟然正在迅速被鲜血染红。
白望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霎时间吓破了胆,大惊失色地询问,“然儿,你妹妹怎么了?!”
“她……她要生了,快!快送她回去!”白萧然说完迅速从他怀里抱起白幼清,惊慌失措地往外飞奔。
慕容隐也紧随其后,焦急问道:“怎么会突然要生了?不是还没到时候吗?”
“还能为什么?照她这个折腾法就是铁打的胎儿也经受不住啊。”白望舒回答一句,惶恐地加快脚步,老天,这下真的是天塌了。
回到军营天色已然擦黑,营帐内外哭泣声哀嚎声不断,几人又是焦急又是难过,每个人的心中都饱受折磨。
“啊……好疼,乘骐,乘骐,呜呜……”账内白幼清凄厉的叫声和绝望的哭声悲惨无比。
一个产婆站在床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诚惶诚恐地朝白幼清哀求,“王妃,草民求你了,你配合草民好不好?把肚子里的小王爷生出来,快用力啊!”
“我不要,我不生,你出去,你出去啊!”白幼清声嘶力竭地大喊,疼得汗如雨下,头发都一缕缕地粘到了一起,像是刚洗过的一样。
“你……”接生婆无奈,只得快速走出帐篷寻求帮助。
几人立马围上去心急如焚地询问,“怎么她还是不肯生吗?”
接生婆急得直跺脚,“是啊,这可怎么办啊?这都好大一会儿了,羊水破了必须得生,再耽误下去胎儿和母亲都会有生命危险的!可是她不肯用力,她甚至有意收缩让胎儿憋在子宫里不让降生。”
“什么?幼清!!”白萧然大喊,火急火燎地哀求,“哥求你了,你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再这样下去你和孩子都会有危险的,哥求你别做傻事好不好?”
白望舒亦是悲痛万分泪流满面,朝营帐内屈声哀求,“清儿啊,我们才刚相认,爹还没好好疼爱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等傻事?你想让爹愧疚一辈子吗?爹求你了,振作起来吧。”
“我的傻闺女啊。”杨烟岚心疼得发疯,不管不顾地冲进了营帐。
看到白幼清仿佛在地狱里的痛苦模样她更是心若油煎,跑过去紧握住她的汗湿的手哭求道:“女儿啊,你不要吓妈妈,孩子要出来你怎么能不生?你不生会死的,孩子也会死的。”
“死?哈哈哈……”白幼清癫狂地又笑又哭,“死了正好,死了就能见到乘骐了,他死了我真的活不下去,妈你们别管我,让我去找他,让我去找他。”
杨烟岚摇着头泪如雨下,惊恐万状地悲声痛劝,“幼清啊,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我和你爸爸痛失爱女该会多伤心绝望?你想过我们的感受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啊幼清?”
白幼清呼天抢地肝肠寸断,生不如死地看着她道歉,“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自私,但是我是真的…我是真的不能独活。我一想到以后再见不到乘骐我就心如刀绞,我不敢想象,不敢想象他从我生命里消失对我而言是有多么的生不如死。我承受不了这么大的痛苦,我真的承受不了,求你了妈妈,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你……那孩子呢?!那是乘骐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啊,你怎能连他都不顾?你怎么能那么狠心?”杨烟岚试图用她的骨肉来挽留她。
“啊……”提到孩子白幼清更是哭得惨烈,悲壮哀鸣,“我爱我的孩子,但是乘骐已死我又无心尘世,如果生下这孩子他一出生便无父无母。我深知自幼无父的凄凉,怎能留他在世上成为孤儿?他会被人嘲笑抬不起头来,他会没有父母的关爱,那……那该是有多痛苦?”
“你还知道,你还知道啊?那你就别抛下他啊!”杨烟岚哭得头痛欲裂。
白幼清骨头缝儿都在剧烈地疼着,让她恨不得就此疼晕过去以求解脱。但所愿不可得,只得捂住肚子痛彻心扉。
“我还怕……我还怕若生下这孩子……听到他的啼哭声我就舍不得去找乘骐了,那我和他都会在痛苦中活一辈子。所以……所以我倒不如带他一起走,免得他在世上承受痛苦,呜呜……我带他去找乘骐,我们在那个世界一家团聚。”
“你疯了,你疯了啊。”杨烟岚听她这疯狂的打算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蔓延全身,甚至都不知道还该怎么劝她这变得丧心病狂的女儿,只能握住她的手无助地涕泪交加。
“啊……好疼!”白幼清抓紧床单疼痛到面部狰狞,“孩子,孩子你忍着点,很快就过去了,娘亲带你去找父王,带你去找父王。”
“三嫂!”帐外传来百里凌恒嘶哑不堪的声音。
“三嫂,三嫂我求求你!”百里凌恒跪到门外,声泪俱下地哭求,“三嫂,四弟求你了,求求你别做傻事,三哥是为了救你才跳崖的,你若再命归黄泉岂不是让我三哥白死了吗?求你了,好好活下去,把我三哥的孩子生下来吧。求你了,这是三哥唯一的血脉,我三哥已经不在了,求你给我三哥留个后吧,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
说完他悲痛欲绝地在门前重重磕起头来,一声声的闷响不止,不一会儿额角就见了鲜血。
“凌恒……”白沅芷心疼不已地看着他,泪水淌成了小溪。
“三嫂,求你了,求你了。”百里凌恒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重复着这句话和磕头的动作。
“凌恒。”白望舒等人于心不忍地去扶他,却被他挥开。
屋内白幼清听着更是生不如死,嘶声哭喊道:“你们只说让我和孩子活下去,你们可知这对我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痛苦?我真的不敢想象,我无法想象没有乘骐的日子我怎么度过,我不敢啊,我不敢尝试啊。”
百里凌恒闻声哭得更痛,“三嫂,我……我求你了。”
“她现在已经没有理智了,不能再由她这么胡闹下去了,再这样孩子怕是会胎死腹中的。”白萧然擦去满脸泪水,看向上官火儿吩咐,“火儿,快去把我房里的工具箱拿来。”
“好!”上官火儿立刻飞奔而去。
“然儿,你要干什么?”白望舒擦着眼泪问道。
白萧然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坚定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准备另一套方案,本来以为用不上了,但现在看来必须要用了,我要给幼清做刨腹产!”
“什么?剖腹?不行,姐姐会死的。”白沅芷梨花带雨地摇头。
“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了!”白萧然心意已决,额角却已经冒出了汗,“刀子是我特制的不会有病菌,等会儿再用酒精和火消一下毒,我还准备了麻沸散,不会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天黑得连月亮都不愿意露头,账外几人泪水皆已流干,坐在地上憔悴不堪地等待着屋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