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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见的人,迟迟未到。
  二人相约之地是石舫处,里面的雅间千金难订,林纨本以为,要见的那人会提前打点好一切,至少先把雅间订下来。
  可当她要进石舫时,却被小厮拦住,并告知她,石舫满客。
  拱月桥在白日供百姓通行,在夜里,却是失意少女的殉情之地。
  每年都会有妙龄女子数十余人,从这桥上,“扑通”一声,跳入河里,结束自己的性命。
  她们自尽的时辰,往往都选在深夜,为的就是,不被人发觉。
  有少女的尸身被打捞了上来,而多数少女的尸身,则沉入了湖底,被百鱼啃咬,与淤泥融为一处。
  林纨在太武元年时,就差点变成了湖里的一滩泥。
  只不过,她坠入湖中,却不是为了殉情。
  林纨正想着往事,思绪却突然被人打断——
  “小娘子何故独站于此?”
  一紫衣华服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侧,他生得一双狭长凤目,身型挺拔颀长,一看便是位世家子。
  林纨只觉那人有些面善,却还是认不出他的身份来。
  林夙派的那些侍从,总跟在她的身后,让她行事不便,林纨便让他们静候在车舆处。
  香芸则去坊市为她买遮日之伞,还未归来。
  这周遭,竟是没有一个下人护着她了。
  林纨不做言语的看了那人一眼,正要下桥去寻香芸,却被那人用折扇挡在了前方:“今日在下有幸得见蔼贞翁主,还请翁主,同在下于石舫一叙。”
  香芸这时已经归来,见桥上有一年轻男子似是在轻薄林纨,忙跑上桥去,挡在了林纨的身前。
  林纨惊异于那人识出了她的身份,却并不想与此人多费唇舌。
  在她心中,眼前之人的相貌虽比郑临要俊俏许多,但骨子里却都是惹人厌的登徒子。
  她刚要携香芸,从那人身前绕开,那人却唇角微勾,神色略带戏谑,再度挡在了林纨的身前。
  饶是林纨教养颇高,性情温和,碰到这样的人,面容还是生出了些许的愠色。
  她刚要开口斥向那登徒子,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
  那人掌心微凉,将她拽到了身后。
  那人的背影,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的身量只堪堪到他肩头处,以前为那人理衣时,还需稍稍踮脚。
  香芸一见那人,神色登时变得不再惊惶,她惊喜道:“世子!”
  林纨却急于挣脱顾粲对她的束缚,手腕却反被他握得更紧,腕骨处,被攥得生痛。
  她的另一手拿着纨扇,无法再多做挣脱之举。
  紫衣男子将折扇倏地展开,轻轻煽起,眉目仍是含笑万分,他开口对林纨问:“这位是?”
  林纨刚要回他,顾粲抢先开口,语气微沉:“我是她夫君。”
  紫衣男子用扇掩唇,凤眸微眯,又问:“可我看,这小娘子不像嫁了人的模样。”
  林纨站在顾粲身后,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周身气氛突变得有些骇人。
  顾粲并未与那男子再多言半句,那男子却突然将扇子折回,微微抬眉,略有些无奈地走了。
  那紫衣男子走后,顾粲才松开了林纨的手腕。
  香芸这时怯声问:“翁主,我们是回去,还是继续在这儿等着?”
  林纨看着自己手腕处的红肿,回道:“你随我去石舫处看看,还有没有被腾出的雅间。”
  香芸应是后,林纨便将顾粲晾在了一旁,一句也不愿多言,自顾自地往石舫处走去。
  顾粲则不发一言,跟在了她的身后。
  林纨觉出了他在跟着她,便停住了脚,转回身问:“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顾粲见林纨高绾青丝,还戴了她珍爱的琢玉梳……
  她如此精心的装扮自己,到底是为了见谁?
  想到这处,顾粲眸色微深,语气仍是淡淡:“我也要去石舫处。”
  林纨心中有些好奇顾粲来这石舫处的原因,却不欲开口询问,她转回身,继续故作镇定地向前走。
  香芸跟在林纨身后,几乎是与顾粲并行,她好奇道:“世子,您为何也要来这石舫处啊?”
  顾粲的视线一直不离林纨的背影,随意寻了个借口:“来用午食。”
  香芸又问:“那世子是与谁一同来的?”
  顾粲回道:“一个人。”
  香芸一时失语。
  林纨听完这句,有些难以置信,下意识地转身,正对上顾粲那双清冷的眸。
  顾粲也在看她,两人的视线相触。
  林纨忙又收回了目光,故意与香芸说话以做掩饰。
  没想到顾粲今世倒是颇好享受,连午食,都要来这伽淮河的石舫处独自享用。
  作者有话要说:  铁头憨谪仙男主追妻记
  没有最憨,只有更憨,下章接着憨
  第12章 011:追妻
  适才在日头下站的久了,又被那紫衣男子烦惹,受了些惊。
  林纨眼前的景色虚闪了一下,头轻嗡了一声,有些发晕。
  她强自让自己站定,尽量让自己的步子平稳些,自己的身子到底还是弱些,她本以为恢复康健便一切无虞了,谁料连中了些暑热都几欲昏厥。
  她还是高估自己的身体了。
  林纨心中有些苦涩,却突觉,周遭竟突地聚了好些人。
  她用余光悄悄撇视——
  那些人,大多是女人,有民妇,也有少女。
  林纨心中正觉奇怪,就听见一道女子尖细的嗓音从其喉间惊呼出声,林纨循着声音望去,见那女子被周围的民女推推搡搡,又匆忙捂上了嘴。
  剩下的民女皆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顾粲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侧,与她并肩而行。
  原来如此。
  传闻并不是假的。
  顾粲每到一地,果然会如那传言所说,引得众女惊呼。
  林纨前世虽嫁给了顾粲,但二人一同出现在白日的坊市中,还靠得像现在这般近,是从未有过的。
  今日,她也算亲眼得见洛阳的奇闻了。
  林纨微微转首,悄悄地看了眼顾粲。
  顾粲似是察觉出她在看他,也微微转身,看向了她。
  林纨又飞快地将脸别了过去。
  这皮相确实惑人。
  不怪那些女子疯狂,甚至做出失格之举。
  前世的她,虽表面淡淡,但若是把心剥开,内里,其实比那些女子还要疯狂。
  只不过,前世她喜欢顾粲,不全然是因为那张好看的皮。
  林纨被四处的目光盯得通体不适,头脑也是愈发昏沉,眼前的虚影似是又重了些。
  那些目光中,渐渐有了看向她的。
  看向顾粲的是倾慕和惊羡,看向她的则是妒意。
  就算没有顾粲在场,这种遭遇她都经历过无数遍。
  顾粲的那张皮既惑人又害人。
  因着她与顾粲的婚约,她在出席宫宴时,所有的世家贵女都在悄悄地议论她。
  林纨前世的性情又十分温懦,所以在贵女云集的地方,没有人会主动与她交好。
  家中的姊妹中,林涵自不必说,那些庶出的堂妹们因着林涵的缘故,也不愿与她亲近。
  那时她心情低落。
  而这一世,她对这些事变得淡漠,对于那些贵女的刻意疏离,便不甚在意了。
  就快要到石舫处了,林纨的脚步却突然变得虚浮,险些摔倒,幸而身后的香芸扶住了她。
  香芸问:“翁主,您没事罢?”
  林纨见适才围的那群人终于散去,摇了摇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顾粲看在眼中,启唇刚要询问关切,却见林纨已经走进了石舫中,却被跑堂小厮又拦了下来。
  小厮向其解释:“这位娘子,这正逢午食的时辰,真是腾不出雅间来。”
  林纨听后,刚要转身离开,顾粲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对那小厮道:“她是同我一起的。”
  小厮哟了一声,故作自责:“那真是唐突了,二位贵客,快快请进。”
  见林纨迟疑,顾粲又言:“你身子不适,暂且进里面歇歇。”
  香芸在一旁附和道:“是啊翁…小姐,您先进去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