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道圣旨,谢平晖的心瞬间就凉了。
虽然早就猜到了结果,甚至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是真的听到景安帝口谕,谢平晖还是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般。
“父皇,儿臣是谢家的人,您不能这么做!”
贬为庶民还剥夺皇室的姓氏,这是要将他逼上绝路啊,他没想到,景安帝居然这么狠心,连最后的一点颜面都没有给他留,甚至没有给他母族的姓氏。
黄这个姓氏,是他母妃的妾室娘的姓氏,甚至不是闻人这个外祖姓,由此可见景安帝对他有多厌恶了。
“不能这么做,好啊。”见谢平晖不服,景安帝却一点都不纵着他,取过挂在旁边的尚方宝剑抽出来扔到谢平晖面前,“你现在自我了断吧,朕就让你带着谢这个姓氏入土。”
谢平晖:“……”
他敢吗?
他不敢。
“您一定要这么对儿子吗?从小到大,您从未关注过儿臣,儿臣只是想要您的关注而已,这到底有什么错!”
“你真以为你是因为命格才不被朕喜欢的?”知道谢平晖是在打感情牌,景安帝不心疼吗?心疼啊,他心疼谢平晖,谁来心疼他,心疼死去的老大?
“还是以为朕像你一样蠢,看不出来你在想些什么?怕死的废物!”
都敢逼宫造反了,如今却连死都不敢,不是废物是什么?
“选吧,改姓,朕留你一命,或者现在自我了断,朕让你保留谢氏。”
景安帝冷眼看着,站在他身旁的谢平暄同样冷眼看着,他们两人都猜到了谢平晖的选择。
果然,谢平晖选择了改姓。
“废物。”嗤笑了一声,景安帝再次评价道,但谢平晖却已经无话可说了,只能死死握着拳头,告诉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如今忍辱负重,不过是为了将来报复回来。
“来人,将他关到宗人府,圈禁起来。”说到这里,景安帝停顿了一下。
谢平晖当初为了获得秦国公秦放的支持,一直表现得很专情,并没有纳妾,府上只有已经被赐死的秦氏一个女眷,以及一个不到一岁的女儿。
“你的女儿,朕会交给没孩子的宗室抚养,日后便同你无关了。”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只是不甘心而已,儿臣真的知道错了。”看到有人进来想要带他下去,谢平晖终于慌了。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被带走,绝对不可能再见到景安帝,自然也更加不可能再有机会求得他的原谅,不但剥夺了姓氏成为庶民,还直接被圈禁了起来,下半辈子都要被关起来生活。
这种时候,什么骄傲,全部都没了。
他只想要景安帝能够放过自己,即使让他成为庶民,赶出京城,也要比一辈子圈禁要好,至少那样他还有翻身的机会。
可景安帝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拖下去!”
然而他越是这样,景安帝就越是恼火。
没用的东西!
“你不向我求情?”
“父皇已经网开了一面,六弟该知足,否则,大哥的死怎么办?父皇您中了毒,受的苦又怎么说?做错了事情,自己承担后果,有什么不对?”谢平暄没有按照景安帝希望的那样装什么兄弟情深,直言道。
“你这性子……”谢平晖被拖下去了,景安帝心中的怒气又要稍微少了点,闻言似乎有些无奈,但却并没有生气。
他是一个理智的人,也知道即使谢平暄求情了也不过是敷衍,更何况谢平暄并没有说错。
“父皇,小方将军请求,想要见六弟一面。”
见景安帝没有纠缠,谢平暄提起了另一件事。
闻人奚现在已经回到了武昌侯府,并不在宫中,但是她走之前却请谢平暄帮忙,想要见谢平晖一面。
知道当初山匪事件到底怎么回事的谢平暄自然没有拒绝,答应会替闻人奚向景安帝提起这件事。
只不过之前谢平晖的处置一直没下来,所以他没提而已。
“那丫头莫不是对老六还有情,想要为他求情不成?”景安帝一听这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有些疑惑。
谢平暄隐晦地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景安帝一眼,“儿臣不知。只是她似乎知道当初的山匪背后另有隐情。”
求情?就那丫头睚眦必报的性格,只有痛打落水狗的,怎么可能为老六求情?估计是去奚落一下吧?
说起来,老六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吧?
“……罢了,那就让她去见一面吧。”
当天晚上,闻人奚在守卫的带领下来到了宗人府大牢。
她今天依旧穿着一身男装,宗人府大牢虽然和普通牢房不一样,但既然是牢房,环境就不可能会好,此时谢平晖还没有被带去圈禁的院子。
看到有人过来,谢平晖也没有抬头,一直到守卫先行离开,他才看向依旧站在牢房前的身影。
注意到那张脸,他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曦儿表妹!”
第92章 强取豪夺白月光28
谢平晖有想过,再次见到闻人曦是在什么时候,可能是在他登基后,他终于找到了她,将她接回来,可能是在他终于有了她的消息,但却只见到一块冰冷墓碑的时候,甚至想过是在她已经被迫嫁作他人妇的时候。
可是,他绝对没有想过,再次见到心爱的人会是这种时候,是他沦为阶下囚,马上要被圈禁起来,一无所有,连身份都被剥夺的时候。
而眼前的闻人奚,精气神都很好,虽然穿着男装,但却可以看出来,她过得不错。
“你怎么会在这里?”
可以说,谢平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闻人奚,他不想要让闻人奚看到他的狼狈,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他其实,在面对闻人曦的时候一直有些自卑。
就算他是皇子,身份似乎比闻人曦这个武昌侯之女要高,但是他们两个的待遇不同,他一直被忽视,而闻人曦是在众星捧月,小心翼翼看护中长大的。
那么美好。
“自然是,来看殿下热闹的。”
闻人奚弯起嘴角笑了笑,身姿挺拔,比从前还要耀眼。
谢平晖一愣。
他原本以为,闻人奚是听说他出事了,专门来看他的,结果居然是来奚落他的?怎么可能?曦儿表妹那样温柔善良的人……
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过去,然后谢平晖就对上了闻人奚冷漠的目光。
从前的温柔羞涩全部不见了,一点爱意都没有了,看他仿佛在看什么让人恶心的垃圾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谢平晖受不了闻人奚这样的目光,就算是景安帝这么看他,他的反应都没有这么大,对他来说,未婚妻是他的所有物,就算他们的婚约取消了,他另娶他人,这一点也没有改变。
所以他无法接受闻人奚这样的目光。
“你失踪的这两年,我一直没有放弃,一直在寻找你,为什么你要如此冷漠!”
那目光仿佛要撕开他所有的卑劣,谢平晖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崩断了,扑到门边,抓着牢房的门质问着,目光中带着血丝,额头青筋暴起。
“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你太恶心下作了吧?六殿下是不是已经忘了,两年前我是如何出事的?”
闻人奚嫌恶地后退一步,似乎不想要被谢平晖碰到,就好像那是个什么脏东西般,原本谢平晖捏紧了牢房的门,听闻这话却突然一滞。
两年前,怀安郡主去城外为父母兄长上香祈福,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山匪,自此下落不明。
而那山匪,其实是谢平晖安排的人,这一点谢平晖本人自然清楚得很。
为了自己清清白白地退婚,不背负见利忘义,趋炎附势的骂名,所以他毁了自己未婚妻的名声,用未婚妻的名声和整个母族百年英明来为他铺路,成功退婚,娶了有权有势的秦国公之女。
这件事谢平晖怎么可能会忘掉,他只是不愿意去想,不肯相信是因为自己,闻人奚才会出事的而已。
而且那件事做得隐秘,除了他自己,所有知道的人全部都死了,闻人奚这是怀疑那是他干的吗?
“曦儿,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胡言乱语?你怀疑当初的事情是我做的?”谢平晖并不肯承认,直接否认,“你是我的表妹,是我心爱的女子,我怎么可能会那样设计于你,我事后查到,是秦国公府想要让秦氏嫁入皇家,这才对你下的手,所以这两年我一直在应付她,你怎么能如此怀疑我?”
“是不是谢平暄?是不是他这么告诉你的?“
“六殿下还真是巧言善辩,你是以为,秦国公府以及你的妻子秦氏已经都死了,死无对证是吗?而且也不是四殿下告知我的,在两年前,出事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一切是你安排的了,你否认也没有用。”
“我今日过来,不是听你否认狡辩的,只是来看看你的下场,看看你牺牲我也要往上爬,最终爬到了哪里去。”
即使这时候,谢平晖依旧卑劣得很,将一切都推到了秦国公府和秦氏身上。
但闻人奚很清楚,那时候秦国公还没有选择谢平晖,根本瞧不上他,是他先伸出的橄榄枝。
“你觉得,我爹和我兄长死后,武昌侯府对你来说就没了助力,真是蠢货。”闻人奚靠近,脸上带着微笑,目光轻蔑,“那你可知道,因为我是武昌侯府唯一的血脉,我的身上有所有武昌侯府的人脉,有边关所有将士的支持?而且,你还不会被人怀疑,被皇上猜忌,这种天然的好感,你放弃了。”
谢平晖一怔。
“所以我说,殿下,你可真是蠢啊,又蠢又毒,活该你落得如今的下场。”
谢平晖目光沉沉地看着奚落他的闻人奚,右手突然从牢房的栏杆里探了出去,想要扼住闻人奚的喉咙,却直接被她后退一步躲了过去。
“有你这样的未婚夫可真恶心,装什么深情呢,我所遭遇的一切不都是你亲自安排得吗?没了名声清白,不能嫁入皇家,为了家族的名声只能进庵堂。看,现在被我戳穿,恼羞成怒了?啧啧!”
看着谢平晖暴怒的模样,闻人奚脸上笑容不变,似乎还觉得不够一样,闻人奚又介绍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哦,对了,如今殿下最好叫我宣威侯,我立下功劳,皇上圣明,为我封侯了,而不是像你一样,凭借着身份,什么都没干被赏了一个国公爵位还不满足。”
宣威侯方仁温,这个名字谢平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甚至说,这一次如果不是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方仁温,陵安城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被守住,更加不可能大败匈奴大军。
如果陵安城没有打败匈奴大军,谢平暄又怎么可能会获得功劳,让景安帝龙颜大悦想要立储!
他与秦国公最初的安排,几乎算是方仁温一手毁去的。
是他带人截取了匈奴粮草,让陵安城没有因为粮草不够而困顿,也是他带着人去了匈奴王庭将匈奴汗王以及贵族家眷虏获,导致匈奴军心涣散,继而大败。
甚至两年前望北城之战,也是他杀了巴图和坦,才白送了谢平暄一个功劳。
谢平晖是不愿意承认谢平暄本人的能力,所以他一直觉得,谢平暄的那些功劳全部都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方仁温干的。
所以他对这个人非常不喜欢,甚至到了憎恨的地步。
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他,谢平暄怎么可能这么顺利,这次甚至可能会死在陵安城!
可是方仁温的出现将这一切都给毁了,甚至白白送了谢平暄功劳,让景安帝立他为储。
他没想到,这个方仁温,居然会是一直没有找到的怀安郡主。
“我杀了巴图和坦,也是我知道你同秦国公不怀好意,可能在粮草上动手脚,故意延误,提醒了四殿下,保证了粮草的充足,也是我抓了老汗王,协助四殿下大退匈奴大军。”知道谢平晖有了猜测,闻人奚也还是再次将自己干过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显然是故意刺激谢平晖的。
“怎么样,与想要的东西失之交臂,计划没有成功,感觉不错吧?你同秦国公想要夺嫡,想要四殿下死在陵安城,故意算计他,那我偏要保住他。”闻人奚拿出帕子,擦了擦刚才碰到谢平晖的手指,随后当着谢平晖的面将帕子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