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微微泛了红,锦虞鼻子一酸:“疼吗?”
问完,她觉得自己在说废话。
他死的时候,身上大大小小那么多伤口,真的是没有一处完好,怎可能不疼。
见她杏眸蓄着水光潋滟,温暖的柔荑覆在他心口,便知他的死,让她多难过。
池衍沉默少顷,只云淡风轻地笑着,摇摇头。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
掌心搭到她根窝,只是徐缓流连。
声音里也不是欲念,而是满满的温情:“哥哥似乎又使劲儿了,笙笙疼不疼?”
眼睛红红的,锦虞也摇头。
跟万箭穿心比起来,她那点擦伤算什么呢,若要说,那心是要更疼一点。
指腹轻缓摩挲在他身前那片肌理。
不见触目惊心的伤口和鲜血,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
纤长的睫毛颤落一滴晶莹。
锦虞缓缓低下头去,温软的唇在那曾经箭伤遍布的肌理轻轻吻下。
宛如一只受伤的小猫,小心翼翼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池衍眸光掠过波动,抬手抚着她的头。
嗓音低柔温存,像是怕惊扰了她,“笙笙……”
锦虞羽睫慢慢扬起。
四目对视之间,两人彼此安静望着。
其实都有千言万语要说,但都不知从何说起,又都觉得此刻已不必再说。
辇驾在官道平稳地行驶着。
马车里,锦虞坐在那人腿上,他的手心覆着她的发。
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
总之两人的脸一点一点在靠近,最后唇瓣碰上的时候,交缠的气息一下子便炙热了起来。
好似将所有一切都抛之而后。
此刻他们之间只剩下一遍又一遍细碎的亲吻。
兴许是情到深处,太过放纵。
他们连辇驾什么时候停靠而下了,都浑然不知。
静静垂帷的镌花门牖突然被人一把拉开。
随即是一声欢喜的嬉笑:“将军!到——”
“了”字硬生生被噎在喉咙。
元佑蓦然睁大眼睛,僵硬了极短的一瞬,他飞速将门牖关了回去。
转过身,他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忘了改口就罢了,还撞见公主坐在将军腿上,两个人又搂又亲的。
而且将军衣裳都敞着,这么火热刺激……
元佑不禁开始瑟瑟发抖。
在军中莽撞的习惯还真是一时改不过来,该不会要掉脑袋吧?不能吧?
随行的护卫皆是赤云骑的士兵。
见他一惊一乍,便有人忍不住悄声问:“元大哥,出啥事儿了?”
元佑正哆嗦着,闻言立马比了个噤声。
不多时,马车的门便从里边重新打开了。
元佑深吸口气,循声回过头去。
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笑得灿烂:“陛下,公主,四方馆到了。”
池衍斜睨他一眼,面容平静无波。
倒也没说什么,踩下车,而后回身,将跟在后边的锦虞直接从车上揽腰抱下来。
他是气定神闲,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但小姑娘总归脸皮薄。
正亲热着呢,就被撞了个正着,锦虞怎可能不害臊。
她醉了酒似的,面染酡颜。
元佑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
锦虞很想要怼他,但一想到上辈子的悲惨,再大的火气也都消了。
如今看到大家都和那人一样,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锦虞心里感触颇深。
她拽了下身边那人的衣袖。
语气含羞带嗔,还有几分蛮横:“赶紧让他娶妻吧,就会惹事儿。”
池衍也不管她说了什么,就纵容着。
微微笑一笑:“嗯,都依你。”
说罢,便牵上她的手,走进了四方馆。
元佑愣在原地,一惊,又是一愕。
这是罚,还是赏……
转念思忖了下,他又开始想。
九公主好像有点儿不太一样了,似乎……没以前单纯了。
*
陛下亲临四方馆,那些属地王臣自然是想趁机逢迎。
但他们却是连人都没机会见着,便得知陛下直接去了东陵太子所居的竹苑,还带着那个未来的皇后。
其实那日宣延殿筵席,九公主胭脂俏面,玉致若仙,只惊鸿一见,便令无数才杰生了掠夺的心思。
只不过,那是陛下也想要的女人。
故而他们有心,却是无人敢提。
其他便算了,眼下最血本无亏的,就是那羌国。
婚约作废倒也罢,偏又在国政上挨了一巴掌。
这堂堂王族的最大属地,如今一消停,怕是再也翻不出皇帝陛下的手掌心。
竹苑位于四方馆最清幽之地。
风景雅致,檐楼宽豁,饶是暮冬,亦然佳木稠密,清流潺潺。
今日天气甚好,阳光拂照下来暖意融融。
锦虞被那人牵着走进竹苑时,侍候在苑里的侍婢齐齐躬身相迎。
进入竹苑不过一扇朱漆大门。
苑内却是楼阁相接,廊腰缦回。
然而锦虞是初次来这儿。
看着这一间间错落的楼阁,顿觉眼花缭乱。
她想快些见到皇兄,可身边那人却是站住了。
攀住他的胳膊晃了晃,锦虞眼里满是迫不及待:“我们快走呀。”
差不多是午时了,快些过去,还能和皇兄一起用个膳呢。
锦虞是这么预想的。
但在男人眼里,她现在这般急切,和之前在他寝宫截然不同。
这一对比,某人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池衍悠长轻叹一声:“哥哥心里不是很舒坦。”
锦虞愣了下,反应一瞬,却是会错了意。
抬起小脸,端详他容色,“怎么突然不舒服了?难道是昨夜我占了你的床,害你受凉了?”
见她凝眉担忧,池衍眉梢淡淡一挑:“我若说是呢?”
几乎是想也没想,锦虞便推他往回走。
“那你快些回去歇着,让御医来诊一诊,可别真病重了,我自己去见皇兄就行。”
最后半句,听着实在不入耳。
见她皇兄是要比他染病了更重要。
被她半推半拽着走出两步。
池衍长眸一细,捏住小姑娘推搡的手腕,一把将人扯入怀里。
男人的力气,随便一拽,锦虞便完全不受控制地,整个人跌撞进了他胸膛。
都没回过神来,那人揽上她腰肢的手臂,倏地往内收紧,两人的身躯一下便再无阻隔。
知道陛下来了,也没人敢来打搅。
故而侍婢们未得吩咐,都在苑门候着,倒也没人注意到这边。
但好歹是众目睽睽之下,行这般亲昵之举,锦虞心跳一刹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