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一念想亲吻他,在晨光中,或者在暮色下。
杜简易没有抬眸去看时一念,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酒杯发呆。
二人之间一时无言。
四处周遭只有酒吧有些嘈杂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回荡。
酒精可以麻痹神经的,对吧。
杜简易想,大概喝完酒之后,就不会那么害怕了,然后就有足够的勇气,说应该说的事情。
比如,他今天为什么要来“一念”酒吧。
这样想着,杜简易也似乎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干脆端着酒杯晃啊晃的,然后倏的一饮而尽。
他的速度很快,快到时一念都来不及阻拦他。
他……怎么了?
时一念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些蹊跷。
当下的杜简易,似乎有什么地方,和平常的杜简易是不同的。
不不不,绝对不单单是不同这么简单,应该说是大相径庭的才对。
他似乎有话要说。
然后在用酒精给自己打气。
不仅如此,还似乎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甚至于他都完全不敢直视时一念的眼睛。
“你想说什么?”时一念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去勾他小巧精致的下巴,声音笃定。
杜简易被迫抬起头来,不得不直视时一念。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酒精把杜简易的眼尾和脸颊都晕染的红红的,在酒吧的灯光下笼罩着看不清楚。
杜简易本来就是一沾酒就能喝醉的性子,更何况是这样满满的一整杯。
可是他喝醉了,大多时候都是安静的,喜欢窝在别人的怀抱里或者自己的被子里发呆。
“杜简易。”他叫他的名字,一字一顿。
“唔……”杜简易拿的酒吧红酒本是八二年的拉菲,甘醇沁着葡萄甜味,细细品的话,不醉人的。
可是杜简易偏偏一下子就灌下去,满满一杯,都不带停歇的,这样的喝法,不醉才怪。
杜简易喝了酒之后上下眼皮直打架,困懵懵的样子像极了猫咪,就连打哈欠这种事情都自带萌态。
他这么快就被酒精迷醉了心神,时一念有些想笑,像是不食人间烟火,跌跌撞撞得乱走,一定是被骗了还帮着数钱的那种。
可是杜简易觉得自己没醉,只是胸口热热的,头脑混混的而已。
他把这种反应当作酒精在给自己喧嚣助阵,瞬间有勇气了不少,努力的聚焦,想要看清楚面前的时一念。
时一念勾唇似笑非笑,两个人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初识的那一天,酒吧里面流通着的空气都随之暧昧起来。
时一念知道杜简易要和他说事情,但是不知道杜简易要和他说些什么,单单看现在的杜简易的反应,时一念几乎是没由来的有些期待了。
或者,是时一念最最想要听到的话呢?
或者,是杜简易真的想通了?
时一念开始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这种期待已经完完全全值得他之后无穷无尽的悔过了,当然前提是他知道杜简易要对他说些什么的话。
如果他知道,他情愿时间永远停滞在当下,当下就是最最好过的,再也不要朝着前面多走一秒钟。
一秒钟都不行。
可是他不知道啊。
可是现如今,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还是带着那些义无反顾以及一腔孤勇,全全投注于此,开始期盼着一些莫名其妙不切实际的事情。
他还是过分高估自己了。
……
八小时前。
杜简易在大学导员的办公室里面看着导员递给自己的国际交换生申请批准文件发呆。
啊哦。
这几天醒来是时一念,睡时也是时一念杜简易都要忘记了,其实两个月之前,他向学校申请了做交换生啊。
都已经两个月了呢。
原来其实,他认识时一念,都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其实也不过是短短两个月而已啊,可是现如今回想起来,却犹如是走过了往往余生这样的长度。
杜简易这样想着,几乎是有些心悸不安的了。
就正如同当时,他迟迟不接导员递给他的复印文件,只是目无焦距的看着窗外发呆。
窗外,正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鬼天气。
他在盛夏认识时一念,在深秋之前,和时一念告别。
连一个四季轮回都没有过。
“简易,简易?”导员唤杜简易的名字,带着老师那些特有的慈爱语气,一遍又一遍,杜简易总算是回过神来,僵硬的接过那叠文件。
有刚刚印刷出来的,墨水的香气。
嗯,很好闻。
这是之前的杜简易一直都期盼着的事情,去米兰做交换生,那里的艺术气息浓厚,上帝都垂青爱创作的人。
那里并不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不讲究八面玲珑四处逢源,唯一关注的就是作品本身。
啊哦,诚然,还能顺便进修进修外语。
杜简易之前的计划,其实,并不是在国内的。
纵然杜家在国内,有足够的金钱和足够的地位。
可是这并不是他追求的东西,他对这些所谓的权势名利也没有丝毫的兴趣。
他希望,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做自己喜欢的设计,不受世人约束,毫无杂念,喜悲都能区分的一清二楚。
可是后来,杜简易还是回国了。
当时不过是杜拉拉的一通电话而已。
一通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邀请的电话。
邀请他来杜氏集团当副总经理。
杜氏集团在建筑设计界可以算得上是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不不,应该说是房地产界。
杜氏集团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建筑设计师。
杜简易是第一个。
杜家的家族企业,在此之前,杜简易一直都是不愿意涉足的。
可是当时杜拉拉字字句句的对他说,说杜氏集团现如今生死一线,面临转型的危机,步履维艰,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杜拉拉对他说,说这是杜家的家族企业,祖祖辈辈流传下来,他有义务并且不得不把这企业发扬光大。
杜拉拉对他说,现如今杜简易从国外学成带回来的那些创意和新颖的想法,无疑是杜氏企业的救命稻草。
杜氏集团需要他,并且非他不可。
杜简易那时候当即就回来了,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期待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