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噎着,纤弱的肩头颤抖不止。
“我害了你,也不敢同你接触……”
“我很怕,很怕你会憎恶我……”
她哽咽着,眼泪似珍珠一般,滚落了一大把。
秋梨轻抚着她的后背,又递了张纸片给她。
宝婳泪眼朦胧地看去,看到上面写着“不会”。
宝婳哭着打了个嗝,问她:“你……你还藏了多少字条?”
看着墨痕,她分明已经准备了很久。
可宝婳一直都躲着她,不肯同她说话。
秋梨便将身上所有的纸片都拿了出来。
宝婳忍不住一张张摆开来看,里面甚至还有一张“不哭”。
宝婳觉得心口酸涩无比。
她这样好的人,怎么会被毒成了哑巴……
“我们从前是不是很好?”宝婳抽抽搭搭地问她。
秋梨点头。
宝婳擦着泪,若有所思道:“我也是这样觉得。”
宝婳忽然抬眸看着她,先前那些怯懦与惧怕的情绪似乎一下子就被轻易克服。
她轻轻地对秋梨保证道:“不管能不能恢复记忆,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秋梨似苦笑般,不知道要如何告诉宝婳。
她怕告诉宝婳,治不好的话,宝婳会更加自责。
当天晚上,宝婳情绪激动了些,倒像是突然松下了一根弦般,入睡竟也不那么难了。
秋梨睡到外面那张榻上,慢慢地摸到自己的喉咙。
她的眼中掠过一丝痛苦,随即却很快又消弭在漆黑平静的瞳仁中。
也许现在这样就很好,对她,对宝婳都会很好……
等这几日的阴雨天过去后。
宝婳在祝府明显要比刚开始的时候要适应许多。
祝九风这日又给宝婳新请了一个大夫回来。
他对宝婳道:“这个大夫是神医族氏后人,想来他多少能帮到你了。”
宝婳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直到祝九风恭敬地将那人请进屋来,宝婳差点惊地叫出声儿来。
祝九风道:“隗大夫,祝某并不为难于您,但凡您来一次,诊金便以百两起算,还请您莫要怪罪府上下人。”
外面那人绷着的脸色才稍稍缓和,“本神医街头问诊就这样被你的下属强抓了回来,若不是看你态度很好,我一定不会答应。”
祝九风笑着将人引来。
宝婳像个呆鹅一般,怔怔地看着对方。
隗陌面无表情地问:“令妹难道得的是呆病?”
宝婳立马回过神来,惶惑地看向祝九风。
对方显然并不知道,隗陌一直都在给梅襄治病。
祝九风轻声问她:“怎么了宝婳?”
宝婳道:“哥哥……”
隗陌说:“出去吧,我问诊的时候,屋里不要有人。”
祝九风迟疑。
隗陌又说:“好了之后叫你进来,我是神医,神医的规矩就是多。”
他特别自信。
要不是他姓隗,要不是他街头确实治好了旁人的疑难杂症,祝九风都要觉得他是个骗子了。
祝九风交代了宝婳一声,到底转身出了屋去。
宝婳便同隗陌大眼瞪小眼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隗先生……”
隗陌点了点头,他很显然是故意的。
宝婳纠结了一会儿,问他:“二爷他怎么样了?”
隗陌甚是稀罕的表情说:“你终于想起来你家二爷了?”
宝婳有些讪然。
她忙着认哥哥,这些日子又被这些事情绊着心事,一时半会儿确实是没想到二爷。
“你还记得我同你说的那个刺激的法子吗?”
宝婳点头。
隗陌笑说:“上回误打误撞,非常成功。”
宝婳不由得惊喜。
“所以二爷的身体彻底好了?”
隗陌点头,“是啊,不过他现在脾气特别的坏,差点掐死人了。”
“啊……”
宝婳不由得错愕。
隗陌同她说:“倘若日后你见到了他,可一定要小心了,他现在脾气可坏了。”
宝婳想到梅襄生气的样子,心口微颤,但却还拉着他问:“我这里有一个朋友,她的嗓子被毒哑了,不知道隗先生治不治得了?”
隗陌扫了她一眼,心生一计,缓缓说道:“哑巴啊,如果不严重的话,也不难治,如果很严重的话,可以用鲛珠来治。”
“鲛珠?”
“对啊,据说吃了它,哑巴也能开口说话。”
宝婳觉得这像个传说一样,不大可信。
“上哪里找去啊?”她恹恹地,觉得隗陌在耍她。
隗陌十分得意道:“这天底下的好东西,就没有皇宫里找不到的。”
宝婳还想问,他却叫祝九风进来了。
祝九风进屋来,见一切如常,问了宝婳的情形。
隗陌道:“我有把握治好令妹的失忆之症。”
祝九风面色不由惊喜,“果真?”
隗陌道:“时日是要久一些了,只要钱管够,我就管她药到病除。”
祝九风客气地同他道谢,又令人打赏,将他送出府去。
他走后,祝九风才过来同宝婳说:“宝婳,你在府里可会觉得无聊?”
宝婳点了点头。
他笑着说:“过几日圣上要去南山狩猎,我带上你好不好?”
宝婳水眸微微迟疑,“我也可以去吗?”
祝九风道:“其实圣上怜惜我寻回妹妹,所以对你有赏赐之意,这才叫我回来告诉你一声,到时候哥哥带你去玩得尽兴可好?”
宝婳心里却想着隗陌方才说的鲛珠。
竟这么凑巧么?
等到这日,天朗气清。
宝婳同祝九风往南山狩猎的场所去。
她的心情似乎有些紧张,她没有见过那么多贵人,现在却要以祝九风妹妹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天子年纪不大,不过十七八岁的样貌,笑容清澈,目光亦仿佛不染世俗。
他似有些瘦削,却身材颀长,个头明显要高于同龄人。
但他却并不成熟,恍若稚气未脱的少年一般,嬉笑神态微微流露天真,并不加以遮掩。
他同对面那人说话的时候,甚至手指都不自觉地抓住对方的袖子,眼中满是依赖。
“二哥,你终于肯回来朕身边了……”
宝婳因与女眷不熟,只坐在了祝九风的席位上。
祝九风受宠,所以席位自然靠前。
这叫宝婳看到那个被人称作“二哥”的男子后,发觉对方身形隐隐有些眼熟。
周围的人都低声议论着那人,宝婳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关于容貌上的惊叹,她们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
“听说他从前是圣上侍读,圣上对他无比依赖,后来他好像因为坠马就再也没有进宫伺候过了,叫年幼的圣上难过了好一阵呢……”
却有知情人说出了他的来历。
宝婳听着也跟着稀奇,直到对方缓缓抬起头,露出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才叫宝婳微微僵住。
那……那不是二爷么?
祝九风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宝婳,你怕他吗?”
宝婳的表情有些僵硬,他轻声安抚:“你莫怕,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拿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