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瞪她一眼。
又问:“有吹风机吗?”
夏屿心里说还挺麻烦,转身去拿。
江川把江小笨放到一边,接过吹风机,示意她坐过去,原来是给她吹啊。那还差不多。夏屿正要坐他旁边,他拍一拍大腿。
夏屿扭捏作态道:“不可以的,我们是兄妹。”
江川:“……”
嘴欠的下场。他也装无辜:“兄妹就不可以吗?你是不是想歪了?”
夏屿:我去,碰上对手了。
她低头扭手指:“万一,万一坐着坐着,忽然冒出个钉子怎么办?”
江川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了。钉子?
他一把把她扯到怀里,狠狠道:“那就扎肉里。”
夏屿浑身一紧,太暴力,太血腥了,她不要,她怕怕。江川在她大腿上掐一下,“老实点。”
“老实点,钉子就不会冒出来吗?”
他郑重其事道:“我保证不会有钉子。”
他按了开关,拈起她一缕头发,开始吹。温热的风吹过头皮,夏屿闭上眼,好舒服。虽然以前这种机会不多,但他也给她吹过一次。
隔了会儿,他问:“你吃过糍粑吗?”
“嗯。”
“见过打糍粑吗?”
夏屿还真见过,一般这种民间美食都是现场制作,让人看了就想买,她还记得是两个男的各手持一根长长的木棒……她立即懂了,“你什么意思?”
江川一本正经地吹着头发:“就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什么都没想。”
“那就是没意思。”
夏屿头发很厚,他的手穿梭在发间,动作不如tony老师那般娴熟,但是很认真,夏屿想问一句,还有没有给别人吹过?
当然不会说出口,所谓成熟,有时候就是要学会无视。
他给她吹头发,她就低头跟江小笨玩。
江川说:“你以前就说过想养猫。”
夏屿一愣,“是吗?我都忘了。”
“你说你们学校有女生在宿舍偷偷养狗,是只博美,还说如果是你就养只猫……”
夏屿想了想,是有这事,但后半句却忘了。他居然都记得?
她忽然想起什么,“你说过的,那句很重要的话……”
江川动作一顿,“你想起来了?”
夏屿闷声:“还没有。”
“你不是说在蜗窝网写过日记?看看不就知道了?”
夏屿一怔,实话实说:“密码忘了。”
她身子忽然一动,江川这才发现是自己晃神,不慎把几根头发吸进去了,他想要弄出来,越弄越疼,夏屿伸手从茶几抽屉拿出一只小剪刀,递给他。
他接过,迟疑了下,剪断。
吹风机嗡嗡声停了,两人之间那股亲昵气氛也悄然消失。
再看这坐姿就有些尴尬,这么大岁数了怪不要脸的,连江小笨都看不下去躲远远的。夏屿起身,摸一摸头发,“这样就可以了。”
江川问:“还有什么是你没忘的?”
夏屿说:“实在忘不掉的吧。”
话一出口,她也意识到容易引发歧义,可是又不想解释。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把一切都忘掉,那些沉重的,内疚的。
她回了卧室,东摸摸,西砰砰,过了会儿,听见门响,还有一声猫叫。她愣一下,走出卧室,江小笨还冲着门口看,没错,他出去了。
还穿着拖鞋?
等了十多分钟,也不见人上来。
夏屿猜测,是不是一出单元门就进不来了?还是开车直接回酒店了?手机带了么?
她赶紧穿件厚实睡袍,又扯了条大披肩,揣上钥匙下楼。
在大厅看见一个人影。
面向角落一盆绿植,两手插进裤袋,看背影有些寥寂的意味,又被这身衣服的冲淡了不少。
她走过去,自身后抱住他。
他背肌绷紧,释放出抗拒的信号,她却收紧手臂,把脸贴他后背上,过了会儿他才放松。
隔着一道门,还是有冷风吹进来。
他声音有点冷:“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我家拖鞋。”
江川:“……”
“夏屿,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故意装作不在意,还是真的不在意。”
她闷闷地出声:“那你怎么……”
还一次次来找我。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
夏屿替他答:“因为你是个傻子。”
我也是。
他除了背心是温热的,胳膊等其他部位都是凉的,她抖开披肩,想要裹到他身上,他同时转身,连同披肩和她一起抱在怀里,在她的惊呼中,他低头,寻到她的唇吻上来。
两人于这件事上有默契,哪怕角度不大合适,她也会自动迎合。
像一对接吻鱼,亲到一起。
夏屿还想着让他裹上披肩,可她一动,他就搂得更紧,用力地亲,好像从她口中获得热乎气就够了。
从他焦灼之中又有些迷惘的动作里,她似乎懂了,那些为情所受的煎熬,他未必就比她少。
有人推门进来,是两个逛超市归来的大妈,见到这一幕激吻,啧啧出声。
一个说:“哎呦,不怕冷啊。”
另一个:“小年轻,火力壮。”
大妈们平时出现率极高,早已脸熟,不等夏屿害羞,江川忽然把脸埋在她颈窝。一直到那两位进了电梯,江川才抬起头。
夏屿调侃:“小年轻,害羞了?”
他瞪她:“你也不看看给我穿成什么鬼样子?”
夏屿忍笑,去拉他手,摇一摇,表达和解的意愿。
以前他们虽然也有过不愉快,但两人都不是那种爱耍小脾气的人,也许是因为在一起时间太有限,所以都会互相递台阶。
所以,无论被哄还是哄人,她都是没经验的,但是跟他在一起时,就会无师自通,比如扯扯领带,比如此刻摇摇手,如果他还不动,她就要用手指戳他腰了,男人的腰,哼哼。
江川叹口气,捏一下她的脸。
夏屿看着他,没错,我现在脸皮就是厚。
两人这就往回走,夏屿再次把披肩往他身上甩,一条色彩斑斓的民族风大披肩,江川很抗拒,但最后还是从了。
一进门他就打了个喷嚏。夏屿赶紧给他倒杯热水。
喝完热水,催他快进被窝。本来还想问问他要不要睡沙发。
江川进了卧室,看到床上铺了两条被子,他稍微一愣,也就选了一个躺下,夏屿忙叨了一会儿,也过来躺下,随手关了灯。
江川在黑暗中瞥了眼床头抽屉,也不知道现在放哪了。不过算了,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做这个。
以为这一晚就这样过去。
夏屿忽然开口:“江川,咱们聊聊天吧。”
他嗯了一声。
听她问:“你什么时候学的攀岩啊?”
“……去美国的第一年。”
“你还学了什么?”
“冲浪,还有很多。”他不想一次都告诉她。“你呢?”
“我会潜水。”
“什么时候学的?在非洲?”
“在深圳,刚入职的时候还不太忙,和同事一起学的。”
两人就这兴趣与爱好聊起来,夏屿是有意绕过一些敏感话题,江川不知是否也如此,又或者只是随着她。
他的手伸进她的被子,摸索到她的,握住。
夏屿也反握住他的。手牵手,心里有一种满足感,慢慢发酵。聊着聊着,渐渐都有些困意。
夏屿的意识开始模糊时,听他问:“这七年,你过得好吗?”
她带着几分惺忪回:“挺好的。”
等她小睡后醒过来,他也睡着了,呼吸绵长。
手还没松开。
她撑起上身,在夜色中看他的脸,记忆里那张脸有些模糊了,但看着眼前这一张,似乎还能还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