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是儿子回复他的,我是直男,嫌同性恋恶心。
再往上,杰哥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赵雪无声地端来一杯茶。“别查了,和上上周一样,肯定是拉黑了。”
祝振海开始查最近联系人和短信。“查酒店录像,看小杰这几天和谁一起住。要还是高中那个……”
“儿子是真性同性恋,他不正常,我提醒过你,有女朋友也不能信。”赵雪朝他伸手,“手机给我。”
祝振海叹气一声,男人的直觉确实不如女人。“尽快安排他出国吧。”
“晚了。”赵雪看着手机,“微信记录能恢复,如果小杰和他还有联系,瞒不住。”
“那就查短信,通讯记录和信息都翻一遍。”祝振海加重了语气,“查他,小杰名下的一切都要查,学校那边也查。你看他刚才的态度,以为自己上大学能打比赛就翅膀硬了。”
“我记得他叫薛业。”赵雪心领神会,“初中让你把儿子送出国,你偏不听。初中走了现在还有这种事?”
祝振海常年不带表情的脸在抽动,眼底浮现出无比惊人的厌恶。“出国?国外同性恋更多,儿子不在眼皮底下你能放心?”
“放眼皮底下也没用,已经不正常了。”赵雪说,“真性同性恋是天生的,高中他还关得住,现在怎么送?”
谈话氛围猛地降到冰点,空气如同上冻。
最后祝振海拿起茶杯。“送出去,先把他们分开。咱们的儿子不能喜欢男人,同性恋是世界毒瘤,有一个死一个。”
薛业趴在理疗床上犯困,短短几个小时如同经历一场梦。拍片、专家会诊、制定个人治疗方案……最后这帮给健将级运动员会诊的专家居然建议保守治疗,没有一人主张开刀。
健将级运动员的医生,薛业想都不敢想。
“怎么样,冷了吧?”张蓉拿白床单来盖上,薛业脑袋里好像只有一根筋,医生吩咐脱衣服等候,他就脱了,只剩一条内裤也不怕感冒。
“困。”薛业实话实话。
“你别操心,这帮都是脊椎外科最顶尖的权威,我没退役之前,全队的伤就靠这帮老畜生撑着呢。”张蓉最理解因伤退役的痛苦,“你嗜睡也可能和腰椎有关。”
薛业的眼睛困得酸涩。“真的?”
“有可能,具体看你治疗进度。”张蓉对他肩上的创口贴皱眉头,“困就睡吧。小杰一直以为你转系和不报到是因为他没等你,有伤不早说,他还以为你抑郁症了。”
“我不会抑郁。”薛业紧紧攥着手机等信息,运动员的意志力,认命不认输。
“行,知道你厉害,睡吧,睡醒觉医生给你整脊。”张蓉伸手想撩他一把刘海没想薛业躲了,“还不让碰啊?”
这小子是真不好接触。
“不让。”薛业摇摇头,趴在左小臂上再不吭声,最后偏过脸睡着了。
一睡就是两个半小时。
主治医师来过,看他睡着没叫醒,张蓉陪同一直等到下午6点。理疗室是单间病房,医师又来一次,提醒张蓉再过半小时必须叫醒。
“行,我叫他。”张蓉答应,和这些医生是二十年交情的老面孔了。刚关上门又有敲门声,只不过这一回特别急,特别猛。
张蓉又困惑又无奈,深提一口气之后眼皮直跳,千万别是小杰。门打开了,扶着门框的男生一身全黑,圆寸带杠,眼角有毛细血管破裂过的痕迹。
“人呢?”祝杰挎着他巨大的黑色运动包,身上是汗。
张蓉顿时失声,和门外互相对视,孩子长大了,该来的还是会来。
“挺严重,能在这帮人手里治8个月已经破记录了。”张蓉偏身放他进来,下一秒将门紧锁,“你去过姥爷家了?小杰我问你话呢……”
她立马闭住了嘴。
祝杰蹲在理疗床的正前等人醒,表情骤然放松。薛业明明睡着却感觉到有人来,呼吸逐渐加重变得不怎么均匀。
屋里只开一盏台灯,随着夕阳最后一丝光亮的落下,两个孩子的侧脸被巨大的浓雾状的阴影接连吞没。但没等几秒,张蓉就在阴影最重的位置看到两双眼睛,闪亮地看着对方。
“杰哥,教练没整你吧?”薛业眨着眼睛笑出来,偏着头趴着,压红的下眼睑黏着睫毛,刘海蔫蔫地搭在眼窝边上。
“没整。”祝杰把那些不听话的刘海拨开,寻找一个不太清晰又略平的美人尖。
薛业很好看,不想叫外人看。
“那就行,我还担心教练不让你参加闭幕式了呢。”薛业笑到一半又不笑了,“杰哥你眼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