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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不察,忽有只掌心在自己身后推了一把,随后,她就像被躯壳里的什么吸住了一般,直直坠了回去。
  “小仙子!!”
  “小白,感觉如何?”
  睁开眼,对上两道灼灼视线,钟白动了下手指,“我这是?”
  洛长非扶她坐起,“你掉入天池,赵既怀救你回来,至此,已经昏迷两日了!”
  “大师兄?”钟白偏头看她,眸子里有些疑惑,“大师兄如何发现我?”
  “他……”洛长非顿了下,目光有些躲闪,“他梦游,对,梦游去了天池,恰好遇见你了。”
  “梦游?”钟白扯了扯嘴角,这理由未免荒唐了些。
  洛长非起身给她倒水,“说来,你为何半夜去那池子?”
  钟白迟疑了一下,并未将仙鸽之事说出,只将目光落在自己手指上,道,“我也梦游。”
  “……”
  洛长非说她两日未进食,身子恐承受不住,便去给她准备吃食了。
  待那窈窕身姿消失在门口,钟白扭过头,对上闻余师兄黑黝黝的眼瞳,深邃眸中似有几分考究的含义在,叫她生了几分心虚。
  钟白便望了望四周,问,“闻余师兄,大师兄呢?”
  “昨日送了你回来便离开了,还未回来。”
  “大师兄上哪去了?”
  闻余撇了撇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大师兄走时吩咐过,不必担心他,要我好生照顾你,他最多不过三日便回来。”
  赵既怀的原话是:主要提防洛长非。
  “哦……”
  扭头望向窗外,日头已然直挂头顶,她扶着床杆缓缓站起,挪着步子站到窗台前。
  钟白眯起眼,阳光下,山谷之上的白雾显得透明了些,几簇阳光反射出七彩的光晕,旖旎地落在碧绿的竹叶之上,绽出一股诡异之感。
  结魄池……
  窗台前的人捏了捏掌心,只觉得心中一团迷雾愈结愈浓,似乎周遭所有人都知道些什么,唯独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兜不出去。
  她想起那夜仙鸽猛然踹来的一脚——钟白原以为是它对自己往日不满,蓄意报复,现在想来,是否有别的含义在……
  一回生,二回熟。
  许是有了上一次昏迷的经验,这回醒来时,钟白只觉得浑身充沛有力,耳聪目明,好像脑子都变灵光了些。
  于此同时,对周遭某些奇怪的感知也更清楚了些。
  比如……
  钟白弱弱地把粥往旁边推了推。
  “帮主,来点?”
  风情万种的女子斜斜倚靠在桌边,一双高挑明艳的眸子痴痴地盯着她。
  闻言,差点脱口而出
  好呀,仙女喝过的粥一定更好喝。
  但她好歹将这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小仙子胆子小,莫吓到她了,来日方长,情话留着慢慢说。
  于是她又把粥推了回去,巧笑道,“你喝,喝了,我带你去熟悉熟悉帮内事务。”
  钟白一愣,“帮内事务?”
  “是啊,忘了跟你说,你日后可是要替我打理这潜山帮的,因为赵既怀已经答应了我,要留你做……”
  洛长非勾唇一笑,妩媚地眨了眨眼,“压寨夫人。”
  钟白:?
  这潜山帮。
  名字起的如何凶神恶煞,叫人一听便觉得,嘿哟,定是个土匪窝,可得避开点。
  可进来一看才知道,这威名赫赫的潜山帮,根本不过是个村!
  而这名号响当当的潜山帮帮主,便是这村的村长。
  洛长非说要带她处理什么帮内事务,她跟来一看
  不是替王婆婆收菜籽,便是解决李婶和王大姐的邻里纠纷,再不然,就是去学堂训诫训诫不听话的女娃娃。
  而洛长非的处理方式也十分简单粗暴,那就是直接威胁她们:若是不听话,就让仙女姐姐把你变成驴!
  这潜山帮,不,这潜山村的女娃们往日只觉得,村长便是最漂亮的人了,这会见了钟白,只觉得这姐姐长得全然是女先生口中神仙的样子,当下便完全没有怀疑,马上就乖乖听话了。
  “喂喂喂,刘婶,那是我新种的枇杷树,不能用来晾被子啊——”
  钟白止步在那篱笆墙外,并未跟上去,她用胳膊捅了捅闻余,“师兄,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啊?”
  闻余瞥她一眼,“再忍忍吧,她们人多。”
  ……
  这一忍就再忍了两日。
  闻余师兄在大师兄的日夜熏陶之下,愈来愈沉默寡言,成熟稳重,再不是以前那个笑她嘴馋养了一院子鸽子的少年了。
  大师兄的消失,那神秘的池子,仙君的话语,还有仙鸽给她的一脚。
  一件事情都没解决,迷雾反而越缠越深了。
  钟白每日浑浑噩噩,心不在焉,满心思索着这些事情的联系,总算是从这片混乱中理得了几丝头绪,可结论又过于荒谬大胆,反而叫她更迷惑了些。
  这时,她乍然想起了飞云峰上的孤寡师傅,师傅平日虽不靠谱了些,但胜在阅览群书,学识渊博,对这些稀奇事情定有所了解。
  钟白向人要了纸笔,修书一封,又向闻余师兄借了只信鸽,将信带回飞云峰。
  …
  山谷的夜寂静幽邃,难眠的人披了件衣裳,又爬上了屋后的山坡,只是这回并未见到仙鸽,却见到了另外一人。
  “棠衣?”
  “姑娘,你怎来了?”
  那人愕然,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赤剑藏到了身后。
  谁能想到,那每日抱着剑,面色冷漠之人,竟是个深夜练习剑术基本功的三脚猫打手。
  “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钟白走到那山坡边上的石头边坐下,扫了扫一旁的草地,示意棠衣坐。
  那人默然收了剑,在她身侧坐下,她低着头,局促地抿了抿唇,“姑娘……都看见了,棠衣,没什么天分。”
  钟白抬头,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圆月,喃喃自语:
  “记得小时候在飞云峰时修习剑术时,我天资愚笨,剑法进度总在其他弟子之后,那时我也打算放弃,可师傅对我说,这世上,有天分的人太少了,所以,愚笨不是借口。”
  棠衣扭过头,目光灼灼,“后来呢?”
  “后来,我坚持了下来。”
  钟白回头看着她,粲然一笑,“于是现在,我已修得飞云峰第一了。”
  虽然是鞭术第一且唯一。
  那冷若冰霜的面庞终于弯起浅浅笑意,她道,“谢谢姑娘,我明白了。”
  钟白顿了下,问起棠衣可知道那竹林后的池子和瘴气之事。
  棠衣摇了摇头,只道,那池子是潜山帮禁地,她也不过去过两次,但并未感到任何不适,也不知有何瘴气。
  闻言,钟白微微蹙起了眉心,似是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一阵风吹过,她抬手拢下青丝,薄纱沿着白臂滑落。
  棠衣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腕间,“姑娘可是有了心上人?”
  钟白一愣,陡然红了脸,“为、为何忽然这么问?”
  棠衣收回视线,淡淡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
  月朗星稀,夜空纯净,没有一丝乌云遮蔽。钟白盯着那月亮,默默计算着日子,今日是仲夏月十一,距离大师兄的生辰不过十日了。
  夜凉如水,两人很快离开,道别前,钟白忽然问,“你知道南洛城离这儿远吗?”
  “不远,下了潜龙谷,再西行三里便到了。”
  …
  她点了点头,回了屋子。刚坐下,便听有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
  “快来,大师兄出事了!”
  第24章 又被诓了
  飞云峰中有个百年藏书阁,其囊括了各个时代珍贵的藏书经传,可有关上元时代的著书却少之又少。
  他曾有幸读过其中一本,名为《上元释法》。
  有道是,道生神,先天尊神,乃大道化身,不可修。
  此话即是,有些人砥砺前行,过关斩将,修道之路遍布坎坷,可穷极一生,也难以抵达破道升仙的境界。
  而有些人,修道修习犹如平地走路,一路顺风顺水,直到最后升仙之时,也不知自己有何优于他人之处。
  此便为,天意。
  上元时代共有七位先人得道成仙,凡升仙者,必定是行德兼备,心灵至清至纯之人。
  至于至清至纯这一点如何定夺,在当世也留有争议,似是那一世出了个好色女弟子,其日日流连烟花相柳之地,醉心俗世,无心修道,却仍得了上苍眷顾,一朝成仙。
  但没有争议的是,每位修仙得道之人,在年少时期,或多或少的,都受过上天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