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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霁抬眼瞪向茶厢门口倚门探头探脑的姑娘,恨铁不成钢地迁怒骂道,“还笑!你这倒霉孩子,这么简单点事儿都办不好,叫你分个手,你还把人给我领来了!”
  钟白大喊冤枉。
  “师傅还敢怨我,分明是你教的那些子理由过于荒唐才叫大师兄起了疑心的!还什么喜欢单眼皮男生呢,我看是师傅喜欢吧!”
  “胡说!”
  柳霁横她一眼,认真道,“师傅也喜欢双眼皮儿的。”
  门边儿玉容顿了顿,错愕抬眼,小声——“叶师伯知道这事儿吗?”
  锃
  粗长指尖不经意划过剑身,扯出尖锐响声。
  赵既怀抬了抬眼,柔声支她出去,“小白先去船上逛逛,我与师傅叙叙旧。”
  “可是——”钟白犹豫瞥了眼师傅,嘴角微动,“好吧。”
  风吹水波动,花船便随着波浪起伏轻摇,托着甲板围栏边上人儿的思绪上下迂回,波光飞影与青丝绸带齐舞。
  师傅这人,虽不靠谱了些,但这回说的话确实句句在点上。
  大师兄是命定仙人——自上元时代以来,得到机缘的人只此一人。
  而修道之人最忌耽于儿女情长,白白耽误了修炼不说,还会流失体内灵力,这是上元时代诸位成仙之人成功案例留下的经验之谈——要修仙,先戒色!
  对最后一点,钟白起先是存疑的,那上元时代不还升了个日夜流连烟花柳巷的女仙嘛!
  但柳霁白眼一横,信誓旦旦道,你且信我,那女仙为□□凡胎时尚且如此,待她上了天还有七世渡劫,一道比一道难挨,且看她如何熬得过去!
  说得和亲眼看见了似的。
  钟白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饶是存疑,但师傅出发点确实不错——大师兄得了机缘修仙,这不正是她这世重生的愿望么,她是活过一世,负了大师兄的人,这一世,怎可再因自己的私欲,再耽误大师兄一辈子?
  “咕咕——”
  侧了头,便见着那熟悉的身影忽闪着翅膀盘旋凌空,江水潋滟,波光粼粼,衬得这抹莹白更为耀眼了些。
  仙鸽自化出了人身,便许久未以本体示人了,今儿个倒是稀奇。
  见惯了聒噪的小孩,一时化回原身,倒有些稀奇。
  “怎的,又不做人了?”
  那鸽子倒不如钟白的平淡。
  仙君可给它指点了回天上的明路,要想让钟白和赵既怀都升仙化神,需得让他二人成亲——赵既怀天生仙骨,一身充裕灵力,若能使他二人结合一体,方得使灵力相渡,钟白便也能借光成仙。
  这话说得漏洞百出。
  但不妨碍仙鸽想要回到天上心切,慌不择路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可它这又装孙子又装鸟的窝囊了这么多天,怎的二人不仅丝毫没有成亲迹象,反而越推越远了,这会还生了什么放手成全的戏码。
  仙鸽恨不得马上化出人形痛骂一顿钟白,却惊觉自己如何都掐不准人形决了。
  越急越乱,越急越乱!
  那莹白气得鸟语都吐不利索了。
  舌头鸟喙打了半天结,只吐出一句:
  “叽里咕噜!”
  望江楼毗邻月柳桥,今儿个风清气爽,日头又叫一朵厚积凝集的乌云缠住,潺潺水城侥幸得了阴凉,好逛街的年轻公子小姐们便出了门。
  月柳桥,近百年的灰石板,叫油绿暗黑的青苔泥土填了缝隙,娴静无言地安然垮在环城河两端。
  垂柳依依,儿郎青衫,折扇翩翩,玉树临风,惹得一旁的姑娘们几度暗暗送来秋波。
  一道默色垂首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公子身后。
  “有事?”裴翊摩挲着手里折扇,悠然轻扬,说话间眉眼含笑与周遭瞟来的小姐姑娘送去一片绯红。
  黑影人俯首,双唇未启,却有低低腹语传出,“殿下,此行江南日程过半,王爷命我传话,若殿下还不能达成目的,便尽早准备聘礼回枢南提亲吧。”
  青衫嘴角微僵,一声轻嗤从嗓间溢出,“回去告诉他死了这条心。”
  那人默了下,犹豫开口,“恕属下多嘴,殿下初衷为拉拢赵既怀,将其纳入麾下,可近几日,却频频与那钟姓女子走近。殿下切不可耽于儿女情长啊。”
  叫柳叶含羞的多情眼皮抬了抬,目色停顿在那笙歌结彩的望江楼上,笑意微露:“你懂什么,朋友之情不过宣纸薄弱,一撕就碎,要想拉拢大师兄——”
  裴翊提步走下桥墩,悠然温声随风传来。
  “我要他喊我一声,大舅子。”
  金晖一道骤划窗栏,白光顿闪。
  溯
  那金赤蛟蟒剑破鞘而出,划破了幽邃空气中的宁静。
  同一霎,紫金风影倏然从窗梢掠出,那金光利剑紧追而来
  “臭小子,有本事把剑抽出来和老子打一顿!”
  赵既怀立足轻点于船桅木杆之上,剑身甚至未曾出鞘。
  出尘绝俗的脸上含着叫人恨得牙痒痒的笑,“师傅德高望重,既怀断做不出这泯灭人性伤天害理之事的。”
  金光利刃竖立凝气,再以臂结印,白须的胡子被骤然凝缩的灵力逼垂而下,灰袍老者咬牙切齿:“你个狗东西,你觊觎你师妹的时候怎么不提人性,你的人性都被狗吃了!”
  说时,恢弘剑气携了怒意当头逼来。
  咻
  转瞬,船桅上只剩下了紫金色风影,含着几丝戏谑的笑意温声从背后窗沿渡来,“都是一家人,师傅何必如此动武?”
  白须胡子暴跳如雷,凛冽剑势再对头刺来,“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谁和你一家人了!”
  风歇,丹红帷幕便静静垂下。
  “实不相瞒,我想和小师妹成为一家人。”
  “啥?”
  “说来不怕师妹笑话,父王虽子嗣众多,可兄弟姊妹们尽是勾心斗角之辈,来往笑里藏刀,难辨真心。母妃体弱,只生了我便落下病根,我时常觉得一人孤寂,自上飞云峰见着师妹的活泼可爱,我便时常想着,若能和师妹成为一家人便好了……也不知,师妹是否愿意多个哥哥?”
  风流青衫摇着折扇立于帷幕之后,勾人的桃花眸子自信地扬着。
  半晌,未听见人回应,他再唤一声,“师妹可在听,若师妹答应,那我就进来了——”
  掀开帷幕,对上两只浑圆赤色鸟瞳。
  花容失色,“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会小修前头的章节,看到修改提醒不必理会哈*无特殊情况每晚21:00更,有特殊情况希望我没事*啵
  第51章 月哥好帅
  琥珀银灰的云层双色相交相结,流萤荟萃,此去向西三五万里,便见得一片幽紫流光相汇凝织成半透明的宫羽高殿,朔风轻拍紧闭殿门,发出簌簌吱呀声。
  “雀熙仙姑?雀熙仙姑!”
  一道朗声自隔壁飘来,“你不知道她渡劫去了吗?”
  “奔月仙君。”
  吱呀作响的殿门静下,那抹朔风在殿门前恭敬地旋了旋,清脆声音疑惑道,“雀熙仙姑不是回来了么?昨日我见着师傅的登记册上,雀熙仙姑的名字分明是亮的呀?”
  “么么?”
  奔月应声掠了出来,红袍松松散散披在身上,墨发只由一根红绸带随意束在脑后,手上还挂着几根将断未断的红丝线。
  “你说她的名字亮了?”
  “是啊!”灰盈朔风天真地散开,活泼地打了个滚,再迅速凝起,忽然想起么么,叫道:“噢,是我忘了呀!前几日太虚仙君来寻师傅,说雀熙仙姑替他在地上办些事儿,还要耽搁几天呢!”
  “太虚——”奔月狭长的眸狐疑眯起。
  这狗老儿,竟敢出老千。
  彩云似绸带缠卷着天边虹光,日头终于挣开了乌云,透亮光束落在挂满了彩带灯笼的船桅木梁之上,折射出旖旎、美丽得近乎不切实际的光束。
  猫鼠绕柱追逐,一躲一追,一笑一怒。
  赤金紫袍来去如风,高束而起的墨发高扬起落,潇潇洒洒轻盈掠过船桅吊杆,不留一丝光影。
  后者灰影如光,刀刀带着蓄满的灵力凛冽直逼前方身影。
  日光洒下江面甲板,波光粼粼。
  花船一楼那个华贵青衫翩翩公子不知如何惹恼了一只鸽子,正被那怒目飞斥的鸽子追得满花船乱窜。
  花船上还聚集了不少听曲儿的公子们,一时竟无人理会戏台上捧心西子,皆探头出窗子外,欣然围观这闹剧
  “你有病啊!追我干嘛!”裴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面回头谩骂,“我又不是母鸽子,追我也没结果的!”
  仙鸽自那日和裴翊结下梁子,每见着他,便觉得浑身骨头痒痒,恨不得扑上去和他打上几个回合,哪得善罢甘休。
  仙鸽不由分说地追着他啄,撵着他跑。裴翊被逼得上蹿下跳,狼狈不堪,却也念着它是钟白养的鸽子,不能伤着,只能如此周旋。
  侧廊过道之外,利刃携朔气突刺,明是八月的天却陡然寒了几分。
  白须老道旋身点地,苦口婆心道,“既怀啊,你就放弃吧,成仙是机缘,更是枷锁,是从出生就注定了的。你莫以为你说些么么情深义重,想不成仙便不成仙,这命定之事由不得你的!”
  赵既怀立身窗沿,黑黝黝的瞳仁定定凝望虚空,闻言,嘴角微敛。
  “哎,也不是师傅偏偏要做这个打鸳鸯的棒,师傅何尝不想看到你和小白幸福呐,可你指不定哪日便要飞升,若是现在由着性子,日后你一拍屁股升了仙,留下小白一人,你让她一个人怎么过?”
  赵既怀掀了掀眼皮子,古井无波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微抿的唇弯起,一道温朗声音飘进空气。
  “我怎会抛下她母子二人。”
  平平淡淡一句话,杀人诛心。
  母子?
  柳霁怒目圆睁,盛怒挥剑,“孽徒,你这个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