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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到江氏的新闻的那一刻,贺天就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他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而且这份依仗还会反过来刺伤他。
  他看着楼底下那群每天都拥挤过来谩骂的时人仿佛看见了曾经父亲饱受的煎熬,他是不是就是在这么绝望的境地下才选择了一了百了?
  贺天眉眼愈发阴郁,他这几天一直待在公司里,谁让他家门口都已经围满了讨债的人,他只能被围在这一小方黑暗的空间里,郁郁寡欢。
  身后的门忽然被敲响了,秘书慌里慌张地跑进来:“贺总,银行催债了。”
  贺天皱眉:“怎么会这么快?”
  银行的贷款是有期限的,他这次向银行贷了不少的钱,按道理来说根本不会让他这么早还钱。
  “不知道,对方在电话里一个劲地催,说如果还不上的话,就要走法律程序。”秘书一脸惊恐。
  如果走法律程序,那他们可就全完了,贺天所有的固定资产都会拿去抵债,公司也会因为还不起债务而被迫宣布破产。
  贺天眼底戾气滋生,他狠狠地踹了一脚面前的办公桌:“到底是谁!”
  这时外面又冲进来了一个员工,急切地说:“贺总,税务局来人了,说要查咱们的账!”
  贺天呼吸一滞,他站在昏暗的办公室里,忽然觉得整个空间都逼仄起来,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
  税务局的人临走前只说了这么一段话:“天成公司涉嫌偷税漏税,根据《企业破产法》,就算你们申请破产清算资金,我们也有权向你和其他股东追缴税款,请你在还清员工工资以及欠款之后立刻补交税款。”
  贺天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这么多年过去,偷税漏税的金额早就已经达到一个巨大的数字,他现在差不多一分钱也没有,怎么能还得起欠款?
  他颓废地坐在了沙发上,但股东和一些焦急的员工却不愿意放过他,外面那些股民进不来,他们可以进来。
  “贺天,你干得好事,连累我们要一起跟你承担责任!”
  愤怒至极的股东一把拎起他的领子,“你不是说没事吗?不是说没问题吗?你看看现在公司成什么样了?”
  他恶狠狠地推开了贺天,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的青年在中年男人的摇晃下头昏脑涨,踉踉跄跄地一头磕在茶几角,感受到额头剧烈的疼痛,他一摸,满手的血。
  贺天缓缓抬头看着他们,其他股东也尽是一张冷漠愤慨的脸,他不免讽刺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你们现在来指责我?当初项目通过时,你们有出来反对的吗?”
  “你们现在是活该啊,活该!要跟我一起承担公司债务!”
  其中一名上了年纪的股东跺着拐杖赶过来,听见这话差点背过气去,他跺了跺脚,悲怆道:“造孽啊!你们姓贺的都造孽,你爸爸当初不走正道,现在儿子也走歪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直冷笑的贺天听见这话终于愤怒出离,他阴狠的目光盯紧了这个人,咬牙:“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爸?”
  他冲了上去,一下子就把上了年纪的老股东撞倒在地,还打了两拳。其他人立刻上前来拉,偌大的办公室里乱成了一锅粥。
  最终所有人都跟着救护车离开了,但贺天因为殴打他人被匆匆赶来的警察带走了,他们是从正门走的,记着闪光灯照耀在他身上,让他头垂得更低了,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忽然不知道是谁,扔了一个鸡蛋到他头上,金黄色的蛋液混合着浓稠的蛋清黏答答地往下流。
  这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不知从哪儿来的牛奶、石头、烂菜叶一股脑地朝着贺天砸开,砸得他身上一块块地疼。
  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旁边的股民群情激奋,各种恶毒的咒骂都冲着他过来,让他整个人神经都麻木了。
  警察喝止周遭群众的暴动,加快脚步把他塞进了警车里。
  五天后,贺天一脸憔悴地从拘留所里出来,身上原本平整的西装此刻皱巴巴的像是抹布条,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发现没有烟后又放弃。
  连绵的阴雨伴随着风刮在脸上,他抹了把脸,叹了口气带着深深的疲惫:“申请破产清算吧。”
  秘书撑着伞缓缓点头。
  天成宣布破产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他所有的资金都被率先拿来补发员工资金和保险,随后是银行欠款。
  但这么点钱根本不够,贺天名下所有房产和车子都被拿来抵押,他冷眼看着银行查封了他的住宅,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父亲破产的那一时刻。
  他终于什么都没有了。
  外面依旧阴着天,贺天走出来时,秘书还等在外面,他摆了摆手:“你走吧,另谋高就。”
  秘书有些犹豫:“贺总……”
  贺天面无表情:“我现在算哪门子贺总?”
  秘书从善如流地改口:“学长,那你保重。”
  公司里的员工早就已经跑光了,她能留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抬头仔细看了看依旧面容清俊的男人,她叹了口气,转头撑着伞离开了。
  贺天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他一个人行走在穷途末路命运上。
  他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一点现金,走到路边打了一辆车,他哑着嗓子回应司机:“去光辉唱片。”
  他抵达光辉时已经快临近下班时间,道路上的人来来往往,他孤身一人淋着雨逆行就尤为显眼。
  最终他在光辉地下停车场对面的檐下等待,水滴高高地坠落下来擦着他的鞋尖坠落,在地上砸出小水花。
  陆陆续续地有人从门口出来,顾晚颜今天下班晚了点,因为她之前请过太长的假,总得多做点事。
  傍晚六点,她开着车从停车场口出来时,一个拐弯差点撞到了人,踩了急刹车,她惊魂未定地看着站在她车头前,双目猩红的男人。
  两人隔着一个挡风玻璃互相对视。
  最终贺天开口,顾晚颜听不见他的声音,但看懂了他的口型。
  他是说:“下来。”
  顾晚颜一阵沉默,她当然从新闻上看见了贺天一连串的惨状,报复的快感是有的,但随之而来的也是无趣。
  她已经不想再跟这个人有任何牵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