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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让他一直顶着这么一张脸,确实不方便。
  若哪天大尊要亲自审问他,他这样的容貌,怕是会冲撞到大尊。
  “好,我待会儿就让医师过来。”
  闻人缙回:多谢。
  没多久,医师就过来了,检查一番后,便道:“他脸上的伤是灼烫所致,倒是不难医治,只是麻烦了些,起码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看得出效果。”
  弓玉说:“无妨,那便慢慢治。”
  “只是,若要医治的话,首先须得拿针挑开伤口,可地牢阴暗潮湿,容易感染。”
  “将他换个地方关押。”
  于是,闻人缙被移到了地面的牢房,干燥明亮,还有一扇小窗,比起之前的环境,不知好了多少倍。
  自从换了牢房,每天下午,闻人缙都能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心悸,仿佛一墙之隔的外面,有什么东西正强烈地吸引着他。
  定然是苏苏恰好经过附近。
  可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联系上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闻人缙心中愁绪愈发浓重,不停想着办法。
  这日,两个小妖说起他们前两天去逛人族的集市,街上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一直闭目养神的闻人缙心神微动,缓缓睁开眼。
  他在纸上写下:可否请两位帮我寻一把琴?
  小妖停下议论,惊讶道:“你们魔修还会拨琴?”
  闻人缙颔首。
  两个小妖躲到角落里讨论。
  “我们真的要帮他搞来一把琴吗?会不会惹弓玉族长生气?”
  “反正琴又不是危险的东西,也不能助他逃脱,我们去跟族长说说吧。如果族长答应,我们就给他拿一把琴过来,族长不答应的话就算了。”
  “你说得对,他指点我们二人修炼这么久了,这点小忙,我们总不能不帮。”
  他们将此事告知弓玉。
  想到这个魔修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消息,而且琴确实不是危险之物,弓玉便应允了。
  小妖给闻人缙带来了一把琴,打开牢门放在他面前。
  “这是我们在人族集市上随便买的,你别嫌弃。”
  闻人缙抬起手,手指抚过琴弦。
  想到过去种种,他胸臆滚烫,涌上无数复杂情绪。
  这次,苏苏定然能认出他。
  过年前两天,与往常一样,裴苏苏忙完事情准备回到住处,经过一片竹林。
  一阵悠扬琴声从竹林深处传来。
  琴声入耳,裴苏苏脚步顿住,瞳孔骤然收缩。
  自从容祁恢复记忆,自己从未听过他弹奏曲子,还以为他忘了。
  今日一听,分明与从前别无二致。
  如同开启了一道闸门,过去的记忆纷涌而至,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中。
  昔日在琉光峰上,裴苏苏最喜欢变成妖身,窝在闻人缙怀里,听他在溪边拨琴。
  耳边是清透琴声伴着叮咚水声,闻着师尊身上好闻的雪莲气息,无忧无虑的小猫妖摇着尾巴,吹着风打盹。
  曾经不觉得这段记忆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可后来恍然一别才发现,那竟是他们夫妻二人少有的,没有任何牵绊的自在日子。
  没有仇恨,没有分别。
  失去了才知道有多么难得。
  裴苏苏眼眶泛红,立刻踩着雪道,提起衫裙,激动地朝着竹林中跑去。
  走到竹林尽头,她并没有看到容祁的身影。
  面前竖着一堵高墙,只有高处开着扇小窗,声音就是从这堵墙后面传出来的。
  这时候,琴声忽然停了下来,仿佛在等什么人。
  裴苏苏皱眉望着高墙,无意识地抚上心口,总觉得心跳得厉害,几乎随时都要从胸腔里飞出去。
  脑海中仿佛有道声音,一直催促着她去墙对面。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实在压不住这股冲动,裴苏苏便绕到院子正面,问看守的小妖:“里面关的是何人?”
  小蛇妖恭敬地对裴苏苏行了一礼,“回大尊,这间牢房里,关的是那个毁了容的魔修。”
  竟又是他。
  裴苏苏有些急切地问道:“是他在拨琴?”
  “正是。”
  裴苏苏看向院中,却只看到矗立的影壁,将房间挡得严严实实。
  这里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自然会设置结界,不容任何人的神识窥探。
  她用力掐着掌心,死死盯着前方,不由自主地遵从内心指引,往前迈出一步。
  “大尊,您怎么了?”小妖见她神色有异,奇怪地问道。
  裴苏苏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低下头,快速眨了眨眼。
  不行,她答应过容祁,不能见那个魔修。
  若让他知道,定会不快。
  裴苏苏深呼吸两下,强压下心头越来越强烈的冲动,收回迈入院子的脚步。
  “大尊,您不去审问那个魔修了?”
  “不审了。”
  快速说完,似是担心自己再待下去会压不住那股冲动,裴苏苏慌乱地转身离开。
  只是走出去几步,胸口位置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痛意,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疼得她弯下腰,额头冒出冷汗。
  她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鼻尖分明闻到了熟悉的雪莲清香,可裴苏苏却莫名觉得,这道气息很陌生。
  不是她记忆中的感觉。
  “怎么了?”容祁从背后抱住她,嗓音出奇的低磁温柔。
  背对着他的裴苏苏并没有看到,他阴沉可怖的脸色。
  裴苏苏眸中慌乱,眉心紧紧蹙起,不知所措地说道:“我方才经过这里时,感受到很强烈的指引感,让我很想进院子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容祁迅速敛起杀意,调整好表情,将她转回正面紧紧抱住,沉声道:“我说过了,定是那魔修练了什么邪门的法术,才会让你这样。”
  裴苏苏抬头,桃花眸中噙着浓浓的怀疑不安,“真的吗?”
  见她眼睫濡湿,容祁几乎要控制不住心底的暴虐杀意。
  他胸腔剧烈起伏两下,眼眸赤红,咬牙道:“那魔修定是邪修,我这就去杀了他。”
  “别去,”裴苏苏立刻拉住他的衣袖,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还有用,不能杀。”
  容祁墨眸沉沉望着她,喉结滚了滚,声音沙哑,“他有什么用?”
  裴苏苏莫名不敢与他对视,心虚地移开视线,说出一个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服的理由,“快过年了,不宜见血。”
  容祁用力盯着裴苏苏看了许久,盯得她发毛。
  忽然默默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唇角弯起,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意。
  他面上失了血色,笑容难看,眸光黯淡,像是透不进半点光亮。
  裴苏苏心中一刺,不由泛起酸涩。
  她抱住容祁的腰,声音中的颤抖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容郎,我们先回去吧,我今日有些累了。”
  容祁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许久,他忽然将裴苏苏打横抱起,朝着住处而去,脸色阴沉得可怕。
  察觉到心悸的感觉越来越轻微,闻人缙缓缓放下覆在心口的手,重新置于琴上。
  方才心悸太过强烈,应是苏苏走近的缘故,他根本无法继续抚琴。
  闻人缙想起一个传闻。
  成功温养出情人扣的道侣,只要情人扣一日未碎,道侣之间就会一直存在不可磨灭的感应。
  从前只以为这是虚言,如今体会了几次才发现竟是真的。
  只是,苏苏为何没有进来见他。
  她不应该认不出他的琴声。
  究竟是为什么呢。
  很快,闻人缙就知道了答案。
  身体忽然又涌上一阵让人战栗的欢愉,来势汹汹,不可抵挡。
  这一次,似乎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迅猛,仿佛示威一般。
  闻人缙倏然沉下眼眸,喉间涌上腥甜。
  放在琴上的手不断用力,手背青筋凸起。
  “啪”的一声。
  听到奇怪的声音,守在外面的小妖赶紧进来。
  只见黑衣魔修睁着漆黑空寂的眼,毫无生息的模样,手放在琴上,琴弦崩断几根,猩红血迹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