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振宁帮着给路远之办好了出院,四人默默无言地走出医院。走到一个偏僻没多少人的巷子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路振宁停住了。
他个头大,身体壮,巷子又窄,他一停下,其他人也得跟着一起停下。
“咳!”路振宁面上有点尴尬,从包里抓出了一大把钱,大把大把的钞票被抓出来,带了不少在外面。
路远之他爷爷是军一代,在燕京这地界都有着不小的能量,路振宁早年也是从军的,只是他爱人那边的成分不好,地主、资本家、臭老九、官老爷占了个全,十年间也没干什么,家里有老爷子护着,危险归危险但也不至于家破人亡,闲着混了几年,赶上政策变化了,他就跑到南边开始做起了生意。
路振宁脾气差,但本事还是有几分,加上有老爷子的关系,他这些年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
今天他赶从外边回来,包了全是钱,他随便一抓都抓不全,全是大团结。
路振宁也没看有多少,一人给抓了两把。
白衣芳脸上温婉略有愧疚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手指攥得惨白。
“别亏着自己,爸有钱,对自个儿好点。”路振宁和儿子没什么交流,他们俩不像父子,更像是仇人,动过手,干过架。
八岁的路远之就敢往他脸上招呼饭菜了,路振宁生气起来差点把路远之的手给打断,然后路振宁就被他老爹拉去打断了手,裹了好几个月的石膏。
路远之从来不会跟路振宁好好说话,路振宁对路远之也从来没什么好脸色。但仇视归仇视,再怎么说路远之都是他儿子,在政策变了之前,路振宁也没把万元户放在眼里,更别说现在了,他给钱向来给得大方。
“呵——”路远之冷笑一声,直接把路振宁塞来的钱全给扔到他脸上了。
钞票这种东西轻飘飘,扔到人脸上也受不了多少伤害,但这种行为,却能把人气死。
“要么别给,要给还给这么点,你打发叫花子呢!”
路振宁的脸一下就变得铁青,看起来比用了几十年的大铁锅都吓人。
但路远之毫不在意,扯着嘴角蔑视地瞥了一眼两人,转身就走。
时尉现在缺钱,但还不到要没骨气地接受路振宁给的钱的地步。
“叔叔,您辛苦赚来的钱,还是拿好吧。给您和阿姨的儿子买点糖吃。”
路振宁的脸色更难看了,但是看着一脸好意的时尉,不能下手打更不能下手骂。
“你干嘛不拿钱?”
等两人稍微走远了一些后,路远之才开口说话。
路远之这人是真不缺钱,他爷爷不是什么有钱人,但他爷爷的职位高,每月退休金好几大百,平时也什么都不需要置办,全给了路远之。
路远之姥爷那边情况比较复杂,当年是先进分子,捐了买了一大批工厂给国家,十年之后被翻了案,上头该还的东西还,该赔的东西也陪了好大一笔。跟别说路远之姥爷在海外还有一大笔钱,路远之有他爷爷的关系,之前出国一趟拿了不少东西回来,手里大把大把的外汇券看得不知道多少人眼睛红出血。
而且他现在扔了路振宁的钱,等他一回家,路振宁还是给把钱乖乖给他。
路老爷子是个狠人,信奉的从来是棍棒底下出孝子,路振宁本来就混蛋,老爷子怕他有了钱后变得更混,向来是有多少钱抢多少钱的。
而从路振宁那里抢来的钱最后会到哪里去呢?自然都被老爷子一分不少地塞给了路远之。
时尉也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我不想要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路远之没再说话,只是掏了掏口袋,把身上掏空了才拿出三张大团结,然后塞到时尉的手里:“你别推,这是还你的医药费。还有……我不是穷,我有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路远之把时尉在医院里说的话当了真,他还以为自己在时尉的眼里就是一个小可怜虫。
路远之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可怜,所以他也不占时尉的便宜。
“我知道。”时尉看着认真解释的路远之,没有拒绝这明显多出好多的钱,而是说,“好早之前就说好请你吃饭了,今天赏个脸呗?”
路远之的烧来得快去的也快,之前在医院,时尉是瞎说的,医生根本就没有说路远之发烧烧了好几天,全是时尉自己编的。
路远之发烧的温度确实挺高,但也没那么夸张,打完点滴睡了一下,他又生龙活虎了。
路远之的脸色苍白,看着瘦弱,其实也和虐待没多少关系。
路远之是那种怎么晒都晒不黑的那类人,挑食加上发烧,看着脸色不好才是正常的。路远之的身高很高,起码比现在的时尉高,一米八几,远不是时尉这个才一米七出头的南方小弱鸡可以比的。但因为挑食,他的并不胖,配上身高一看,就显得人太瘦了。
还有身上的伤,那更是和路振宁没关系了。
路振宁暴脾气,但有个比他脾气更暴躁的老爹,他打儿子一下,他老爹就打他五下。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但身边警务员能打啊,把路振宁打得哭爹喊娘没问题。
所以被打进过几次医院后,路振宁就再也不敢打路远之了。
路远之现在身上的伤,都是出去抓混混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