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大概是有些自来卷,不太明显,但每天早晨起来的时候都爱乱翘,很蓬松的样子,时尉早就眼馋了,但是平时玩笑归玩笑,他是不敢真上手揉的。毕竟路远之可不是看起来像狼的二哈,而是一头货真价实的狼,会张嘴把人大半身子都扯掉的那种野生狼。
但每每瞧着路远之为了压那一头毛,大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拿热气腾腾地毛巾往头上盖着将一头乱发压下去的时候,时尉的手是真的痒。
“跟我想象得一样好手感。”
路远之盯着时尉看了好几秒,然后才说:“时尉,你是不是小学生?”
被路远之明摆着说幼稚,时尉也不生气,反正摸到了就是他的了。
“你快点吃,这鬼天气,东西再烫都凉得厉害。”南方的冬天比北方要难熬一点。北方的气温低归低,但只要躲进屋子里,升上火就好受多了。毕竟湿度不高,把风挡住就能抵御大半寒冷。
但南方不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湿哒哒的天气压抑得让人烦躁,好像身上穿着的衣服是摆设一样,百分之百的完美闪避直透皮肤,再百分之五十地穿过皮肤的防御直到内脏和骨头,让人由内而外地开始哆嗦。
县城到下面镇上晚上是没有公交车的,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冬天遇上拖拉机能搭便车的几率也降到了最低点,想要回去就要顶着风硬抗回去。
好在时尉和路远之在燕京的户外也没少走,围巾一围口罩一带帽子再一拉,除了少了个防风镜外真的是把自己给武装成了球。
时家新租的房子就寄信过来把地址告诉时尉了,所以也避免了时尉累个半死回来还找不到家的悲剧。
不过即便是这样,时尉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地方。
“谁呀?”时妈妈打开门,看到是时尉,顿时就叫了起来,“你这傻孩子回来这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你爸有车!好去接你回来啊!”虽然只是三轮车,但总比两条腿来得好。
“纺纺,时尉他爸,尉尉回来啦!”时妈妈一喊,时纺和时爸爸就立刻跑过来了。
“别急别急,我还有一惊喜要给你们呢!”时尉把路远之一拉,将这个隐藏的惊喜拉了出来,“远之有事情要到这边处理,我正好就把他拉到咱们家来顺便过个年了。”
“叔叔阿姨还有纺纺过年好。”
三人里就时爸爸没见过路远之,但他天天听时纺和时妈妈念叨,一听是路远之,也赶紧欢迎。
“家里有些乱,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说,你来这里啊,那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别客气啊。”
“远之哥哥远之哥哥我今年数学拿一百分啦!我可厉害啦!”
“……”
时尉见路远之一脸拘束一身僵硬,脸上还带着几分紧张的模样有些好笑,本来想多看看他这样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的表情,但又没抵抗住路远之求助的眼神。
“妈,家里有吃的没?我和远之快饿死了。”时尉放下心里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说道。
“有有有。”时妈妈连忙推了推时爸爸,“你去给孩子下点面,我去烧点水,这么冷的天,早点洗个热水澡暖暖身体睡上一觉才是正经事。”
时爸爸下了两碗分量十足的面,又在上面加了好多的炸虾炸肉,满得都要堆成山了。
路远之有些为难地看着时尉,时爸爸的好意他不忍心驳,但照着他的饭量这一碗真的是要他的命了。
刚才那一碗馄饨的量早就消化完了,对时尉来说这一碗也是多了,但还不到吃不完的程度,可要帮路远之再分担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二,那也是要了他的命了。于是时尉对着时纺招招手,一边吃着一边给时纺投喂着,时纺虽然已经吃过晚饭了,但现在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她的饭量可比路远之的要大,三人一起吃,终于是把两大碗面给解决掉了。
时纺撑得直打嗝,躲着时爸爸回了房间躺床上哼哼,时尉则是赶着路远之去洗澡。
“我没换洗的衣服……”路远之抵在浴室的门口不肯进去,脸上泛着红。
“我的先借你,咱俩体型差不多,能穿得上的。”
比体温高上十几度的热水很能驱赶疲劳,两人在火车上挤了那么久,又用两条腿走回来,早就累得不行了,热水一来,眼皮都要耷拉下来黏在一起了。
时妈妈知道他俩回来累,便趁着他们洗澡的时候把床铺好了。这屋子往日就给时尉备好了,被子也早就晒过,现在也就是再多加床被子的事。
“怎么还不睡?”时尉擦着头发回到房间,就看见路远之正靠在栏杆上看月亮呢。
“本来是准备睡的,不过拉窗帘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星星很漂亮,就多看了两眼。”
“是吧?”时尉有些得意地说道,“燕京好归好,但那里的星星可没我们这好看。说了带你看星星,那就一定不食言!”
路远之被时尉这洋洋得意的模样逗笑了,便有心想逗逗他:“但这也不算是真看星星啊,人看星星都要去野外,去山顶,那样才叫看星星呢。”
路远之的湿润的头发微微卷着,黑色的发丝衬得捂了半个冬天而变白的皮肤格外的冷,眼角微微上挑,黑色的眼眸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连唇角的弧度都带着放松和愉悦,声线变得温柔又清澈,像是终于散去了迷雾的雨后清晨那样,清冽但是又格外分明。
时尉想,大概是路远之那时候放松中还带着一丝依赖的态度吧,让他脑子一热,扯了毯子和路远之的手就往外走。
路远之有些懵地被裹上了羽绒服,然后又茫然地被时尉拉出了居民楼。
“时尉,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