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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穿越重生 > 朝为田舍郎 > 朝为田舍郎 第308节
  “沈田,马上出动你麾下骑兵,列阵隔绝后军与中军之间的联系,不让他们冲出来!”
  沈田抱拳匆匆离去。
  “李嗣业,你的陌刀营列阵压在正中,沈田的兵马若拦不住,你……”常忠顿了顿,脸颊狠狠一抽搐,狠声道:“你便下令陌刀营击杀,总之,绝不能让他们冲入中军,否则全完了!”
  李嗣业阴沉着脸抱拳离去。
  “刘宏伯何在?马上命你麾下团结兵列阵进后军营盘,分割包围,逐一清剿营啸的将士。”
  刘宏伯高声应下。
  常忠直起身,大声道:“所有将领约束部将,绝对不准出营帐,违者立斩!”
  “搜集大营内所有能发声响的东西,大鼓,铜锣,铁盆,兵器,靠近后军栅栏使劲敲击,越大声越好。快!”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后,常忠转身就走,根本没搭理身后失魂落魄的裴周南。
  所有将领执行常忠的军令离开后,裴周南终于回过神,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眼神绝望地仰视夜空。
  安西军营啸,必为震撼大唐朝堂的惊天大事。
  他的改造安西军计划,他的政治前程,陛下对他的嘱托,直至此刻全部彻底辜负了。
  ……
  天宝十四载三月,起兵不到一个月,安禄山叛军连克相州,潞州,汾州,毫无悬念的,当地守城官员武将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叛军轻易攻破城池,然后叛军入城烧杀抢掠。
  叛军毫无军纪,连安禄山都默许将士们每破一城便屠城三日,纵兵抢掠财物,这已经成了安禄山许给叛军的奖赏。
  杀红了眼的叛军将士没人会拒绝如此诱人的奖赏。
  三月初九,叛军渡过黄河,前锋直抵陈留郡。
  河南节度使张介然戍守陈留,然终究寡不敌众,不到两日,陈留郡城破,张介然于城破之时自杀殉国,陈留太守郭纳开城投降叛军。
  叛军入城后割下张介然的头颅,将他的首级传遍河北诸城,黄河以北官员军民皆被震慑,不敢抗叛军之兵威。
  叛军破陈留后继续西进,朝长安城进发。
  前锋到达蒲州时,叛军终于遇到了硬茬。
  因为蒲州守城的官员是一员智勇兼备的大将,名叫安重璋,安史之乱后被赐姓李,于是改了个名字叫李抱玉。
  安重璋是李隆基在三年前布下的一颗棋,以庆州,蒲州,晋州三城为三角防御阵,单独设立都督府,安重璋便是戍守三城的都督。
  第四百二十七章 军报抵京
  天宝十四载三月廿一,安禄山叛军攻蒲州城。
  蒲州城外方圆数十里早已被安重璋坚壁清野,村庄百姓有些逃进了蒲州城内,有些则结伴逃离河南,拖家携口朝长安城奔逃。
  这一次叛军攻城没那么顺利,攻城的第一日便伤亡不小。
  安重璋是当世名将,此人极擅固守,任何城池在他手里都有把握固守一月以上。
  他的守城颇有章法,首先坚壁清野,城池外面方圆百里的百姓全部迁走,粮食全部收割,房屋全部烧毁,不留给敌人任何可供使用的东西,钱财粮草人口牲畜皆无,叛军到处只有一片被烧成渣的苍茫田地。
  其次是加固城墙,堵死城门,以置之死地之势彻底断绝全城军民的退路,逼得军民上下一心拼死抗敌。
  接着将城中的建筑拆卸下来,房梁,砖块,瓦片,铆钉,石块等等,皆成为守城的军械,任何东西到了安重璋手里,都能成为攻击敌人的武器。
  方法说来简单,但组合起来委实给了叛军不小的压力,当城门被彻底封死,将士百姓连投降的心思都断绝后,索性对敌人横下心,拼死相搏。
  叛军攻城第一日,数万将士对蒲州北城门发起猛烈攻击,这一战直到天黑鸣金,叛军却连城头都没爬上去,扔下数千具尸首仓惶退去。
  安禄山勃然大怒,当夜斩了几名攻城不力的将领,又将所有的将领痛骂了一顿,决定明日继续攻城。
  蒲州城位于河南道,是河南道通往京畿道的必经之路,蒲州不克,叛军根本到不了长安城下。
  ……
  夜深之时,骊山华清宫静谧无声,巡弋的宿卫踏着整齐的脚步,举着火把灯笼逐一巡视鳞次栉比的殿宇宫院,宦官们站在大殿外没精打采地打着瞌睡。
  仓惶的脚步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一名宦官神色慌张地从宫门跑来,穿过荷花池直奔后宫方向。
  子夜深宫狂奔,有悖礼仪,巡弋的将士刚喝止,宦官却头也不回地大声道:“紧急军情,北方红翎军报!任何人不得阻拦!”
  巡弋将士闻言心头一紧,红翎军报,是八百里加紧军情,无论任何场合,任何时间,必须马上送到天子手中,片刻不能耽误。
  后宫深院,李隆基很早便睡下,他已快七十岁了,身体大不如从前,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节制地饮酒作乐了。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李隆基,门外是高力士惶急的声音。
  “陛下,快醒醒,北方有紧急军报!”
  李隆基睁着眼,半晌才回神,心中涌起一股起床怒气,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高将军,进来说。”
  李隆基只着里衣起床,旁边侍立的宫女将他扶下床榻。
  高力士顾不得礼仪,很粗鲁地推开殿门,快步走到李隆基面前,惶恐地道:“陛下,安禄山反了!”
  李隆基只觉脑子一阵发懵,耳朵如洪钟撞击般嗡嗡响个不停。
  良久,李隆基不确定地道:“你说什么?”
  “安禄山于天宝十四载二月十九在范阳起兵,三镇十五万兵马,连同奚族和契丹部等异族兵马共计二十万,叛军所过之处,城池皆已陷落,河南节度使张介然殉国,陈留郡太守郭纳投降,如今叛军已过黄河,正在攻打蒲州,安重璋正率军固守……”
  李隆基身躯一阵阵发冷,老迈的面容刷地变得苍白,脚步趔趄了一下,差点仰头摔倒,幸好旁边的宫女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李隆基一边倒吸凉气,一边语气阴冷地道:“安禄山……果真反了?”
  高力士从未见过李隆基如此可怕的模样,心下亦忍不住颤栗,垂头低声道:“果真反了。”
  啪!
  一件精美的梅瓶被李隆基狠狠摔在地上,高力士吓得扑通跪地,任由碎裂的瓷片扎破自己的膝盖,却动也不敢动。
  “贼子……安敢!”李隆基浑身直颤,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腰板也佝偻起来,咬牙道:“朕待尔以国士,尔报朕以刀兵!忘恩负义,禽兽不如!”
  高力士急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二十万叛军不足为惧,速速调集王师平定便是,陛下万不可自乱阵脚,让贼子得逞。”
  李隆基脸色阴寒,冷冷地道:“传旨,马上回长安,派快马传令长安十二卫,命各卫大将军整肃麾下兵马,户部清点粮草,武部查验兵器军械战马,长安城明日起宵禁,各城门进出人等须严查盘问,快!”
  高力士领旨,起身匆匆退下。
  独自坐在大殿内,李隆基浑身仍止不住地发颤,随地坐在殿内的玉阶上,大口喘着粗气,身躯佝偻得像只虾米,垂迈之相毕露。
  李隆基感到此生从未有过的恐惧。
  当年他率兵攻入宫闱,诛杀韦后,清洗朝堂逆党,那时他也并无一丝把握,但也不曾似此刻般恐惧过。
  少年不再,意气尽失,暮年遭逢大变,唐皇终究是凡人。
  ……
  李隆基深夜从骊山华清宫启程回长安。
  长安城却仍是一片歌舞升平,安禄山起兵谋反的消息还未传来,长安的臣民在享受盛世的最后一丝余韵。
  夜幕降临,灯火初上。
  顾青穿着锦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黑色的璞头,腰系玉带,足蹬布靴,站在铜镜前左顾右盼。
  “唇红齿白,顾盼生情,如果眉目间再多一点喜庆的话,叫我一声‘美男子’我也敢答应。”顾青满意地点头。
  欣赏了很久,觉得自己此刻的形象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翩翩浊世佳公子,顾青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屋子。
  韩介和王贵在前院等着他,见顾青出来,二人眼睛都直了。
  顾青哂然摆了个浊世佳公子的造型,朝二人挑眉:“如何?”
  王贵急忙送上马屁:“侯爷这一打扮,怕是青楼里那些小娘子倒贴都愿与侯爷共度春宵,如寺庙里的菩萨般俊美绝伦,侯爷又是钦封县侯,又是右卫大将军,又有一身才华本事,不仅如此,侯爷还生得如此俊美,老天何其不公,天下最好的东西全给了侯爷……”
  这番马屁虽然露骨,但顾青却听得心花怒放。
  王贵这狗东西还是很会聊天的,就冲这一点,改日保举他升个官儿,既忠心关键时刻又能舍生忘死,说话还这么好听,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不是坏事。
  目光很快转向一言不发的韩介,见他眉头紧皱打量自己,却不像王贵这般夸赞,顾青顿时有些不满,沉着脸问道:“吾与城北徐公孰美?”
  韩介吃了一惊:“城,城北徐公……是谁?”
  “不用管他是谁,这是一道送分题,只有一个标准答案,王贵,你来回答。”
  王贵不假思索道:“不管跟谁比,都是侯爷最美。”
  顾青指了指韩介,道:“听到了吗?虽说不算标准,但意思很准确了,‘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你俩要多读书,夸人的标准答案都在书里,所以书中不仅有颜如玉,有黄金屋,还有升官晋爵之道。”
  韩介垂头虚心地道:“遵侯爷训诫。”
  转过身,韩介突然翻脸,弓箭步发力,助跑,一记飞腿狠狠踹在王贵的屁股上,踹得王贵一个平沙落雁自由飞翔……
  “狗杂碎,谁给你的勇气敢抢我的风头?阿谀奉承之徒殊为可耻!”
  顾青咂咂摸,开始思索韩介这句话里的逻辑。
  说王贵阿谀奉承,岂不是否认王贵刚刚那番马屁?所以,韩介并不觉得自己比城北徐公美?
  狗东西,飘了啊……
  “韩介,想不想玩点刺激的?”顾青拍着韩介的肩和颜悦色笑道。
  “不想。”
  “你果真是飘了,以为我在征求你的意见?”顾青笑容忽敛,板着脸道:“明日步行出城,徒步跑去骊山再跑回来,就这么决定了。”
  ……
  来到这个世界,逛青楼还是第一次。
  顾青莫名有点紧张,怎样才能表现出经常逛的样子,在线等,挺急的。
  顾青上了马车,韩介王贵和一众亲卫跟在后面,马车一直驶到平康坊,在一片歌舞声中停下,王贵掀开车帘,笑道:“侯爷,咱们到了,此处算是长安城最好的青楼,勉强配得上侯爷的身份。”
  顾青下车,环视一圈,抬头见一座古色古香的青楼坐落在大街旁,青楼高三层,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入内之人打扮华贵,身份颇为不俗,门口也没有谄媚的老鸨迎客,楼上更没有美丽的姑娘挥舞着小手绢儿娇声唤着“大爷快来玩呀”。
  事实上这座青楼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幽雅之意,门口站着两排知客,若有人走来,知客便上前行礼,问候之后领着客人入内。
  从外表上看,怎么看都不像青楼,有点像前世的茶楼,颇有几分“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