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从泰山书院回来过年的金子烽带着幼弟金贤,来到睿王府接姑爷和姑奶奶回娘家。
颜栩请两位舅爷先在紫藤院小坐,等着玲珑处理府中琐事。
当颜栩还是石二的时候,就知道小球的父亲宠爱姨娘,哥哥也不管她们母女,因此对金子烽便先入为主。后来又得知金子烽和顾锦之走得很近,他便对这位大舅子更加不喜,反而和东府的金子焰和金子焕比较亲近。
新婚第一年,依照京城的俗礼,女儿和女婿在大年初二回门,娘家舅爷要到婆家接人的,婆家还要给舅爷送上礼品。
颜栩送给金子烽和金贤的各是一盒湖笔,一方端砚、两对状元及第金馃子。
玲珑的婆家太过高大上,早就不接地气,这些事都是玲珑自己准备的。
玲珑坐在堂屋里,浣翠进来,道:“王妃,二夫人的娘家来人了,来的是二夫人的弟弟和施家的一个婆子,那婆子是施家太太的陪房,说是奉了她家太太的吩咐,想给王妃磕个头。”
玲珑便道:“就说我这会儿也要出府了,你过去吧,让她在垂花门里给我磕头就行了,再赏个五钱的封红给她。”
浣翠应了,带着一个小丫鬟转身出去。
她出门时,喜儿正从外面进来,对玲珑道:“王妃,焰大奶奶身边的拂柳姐姐来了,她这会儿已经许了人,是马明家的了,焰大奶奶今天一早就动身回真定了,临走时让她给您带个话儿,谢谢您的美意,但真定那边的长辈让三夫人安心在府里住着。”
这也就是说真定陈家不让陈枫回娘家。
若是平时,焰大奶奶陈氏可以接妹妹出来,可今天是大年初二,她也要回娘家,兄嫂又早就离开京城,没人来接陈枫出府了。
玲珑叹了口气,对喜儿道:“你领着马明家的去绿荫轩,让她当面把这番话告诉三夫人。”
喜儿领了吩咐出去,小十七便拉着浮苏进来了,小十七穿着大红洒金团花带风毛的棉袍子,小辫子上缀着两颗指肚大小的南珠,虽然还很瘦,但脸蛋白里透红,再也不是刚来时的青青白白。
看到他,玲珑就想起颜栩,颜栩小时候也是这个模样吧,回头问问花雕,他是不是也梳过朝天辫。
“浮苏姑姑,你快说啊,皇嫂就要走了,你快说啊。”小十七催促着浮苏,小脸上急火火的。
玲珑笑着问道:“什么事啊,你自己不说,非要让浮苏姑姑说啊。”
浮苏便道:“十七爷还没串过亲戚,想跟着皇兄皇嫂去走亲戚,自己又不好意思说,就让我这当奴婢的开口。”
小十七有点害羞,把手里提着的一只绸缎小包扬起来,对玲珑道:“皇嫂,我把年礼都准备好了......”
一旁的花雕就笑道:“十七爷,哪有小叔子跟着嫂子回娘家的,您今儿个乖乖地在府里,让小太监们陪您放风筝。”
“不嘛......皇嫂,带上我嘛。”说着,小十七跑上两步,把那只绸缎包放到玲珑膝盖上,就像当初在永华宫里他往玲珑手里塞糖莲子一样。
玲珑打开那只绸缎小包,见里面是一包子洁粉梅片雪花洋糖,这东西和现代的白糖差不多,只是加了龙脑冰片,更加矜贵,小十七前阵子有点感冒,他嫌药苦,玲珑就给他送去一罐子。
看到他备的年礼,玲珑便笑道:“把我送你的物件再转送到我娘家,十七爷真会省钱。”
小十七反倒不害羞了,笑嘻嘻爬上炕来,穿着黑色小牛皮靴子的脚丫晃啊晃的。
“要不就把十二哥给我的机括小鸟送过去吧,不过我舍不得。”
这话说得像没说一样,一屋子的人都给逗乐了。
玲珑就对杏雨道:“你快去给十七爷备上四色礼品,咱们这就出门,十七爷一起去。”
闻言,小十七欢呼着,没用浮苏抱他,自己从炕上跳下来,却又拉着浮苏的裙子:“姑姑,你和我一起去吧。”
浮苏爱怜地摸摸他的小辫子,柔声道:“姑姑在府里做八宝年糕,十七爷回来就能吃到了。”
看到十七皇子也要随着一起去,金子烽吃了一惊,他也听说十七皇子住在睿王府的事,私底下也打听了,知道十七的生母程嫔是皇后娘娘的堂妹,现在又见十七要一起去金家,睿亲王也只是笑笑,没有反对。金子烽最擅长这些,立刻笑着走过来,对小十七道:“十七爷,您上学生的马车吧,学生掀了车帘给您看街景。”
小十七坐过皇兄和皇嫂的马车,他们都是不让他掀帘子的,见金子烽这么说,立刻高高兴兴地上了金子烽的马车。
玲珑不置可否,自己这位兄长,还真是机灵,就连这种噱头也能立刻想出来,可惜这份聪明没有用到读书上面,如果他肯像大堂兄和二堂兄那样脚踏实地,说不定也是做生意的好手,可惜他“志向远大”,看不上自己的商贾出身,总想出人头地。
睿王妃由王爷陪着,带着十七皇子,从王府正门出去,被两位舅爷兴师动众地接回娘家了。
二夫人施萍素也坐上一乘青布小轿,跟着自己的娘家兄弟,从王府的后门出去,也回娘家了。
只有三夫人陈枫,在马明家的走了之后,但呆呆地坐在炕上发呆。
娘家没有来人接她,甚至以后也不打算让她回娘家。
胞姐大陈氏虽然心疼妹子,可又无法说服娘家,且,她又是金家媳妇,自己夹在中间也很为难。这个时候,她能做的,就只有派了自己陪嫁的马明家的,来给陈枫带个话,还让马明家的悄悄塞给苗嬷嬷几只金镯子。
手头银子不够用时,金镯子可以铰了当钱使。
“西边那位走了吗?”陈枫淡淡地问道。
紫陶不忍心,端了一碟子窝丝糖过来:“这窝丝糖挺好吃的,您快尝尝。”
没想到方才还在发呆的陈枫这会儿却有了精神,罗袖一扫,装在粉彩碟子里的窝丝糖便从炕桌上掉到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苗嬷嬷想要过去规劝,陈枫嘶声喊道:“都给我出去,出去!”
苗嬷嬷叹了口气,又担心被别人听到,慌忙拉着紫陶出来,把红木雕花的木门关得紧紧的,听到里面又传来摔碎东西的声音,她忙又把半卷着的翠色棉帘子放下来,警惕地看看四周,见只有两个刚留头的小丫鬟正在西边廊下丢沙包,她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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