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金嬷嬷到了府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好家伙,这才多久的功夫,就引了这么多人来看热闹!再看那位,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被围观而感到不适。金嬷嬷不禁头疼,这也真是个特别的人儿了,明明是大家闺秀,可这脸皮子厚度跟那些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想着京城里头各家的姑娘,哪个能有他们王府这位这么彪悍的行事风格?
“大小姐,您回来了,王妃先头就叫我来门口候着了,可老奴年岁大了,这身体总时不时的出点儿状况,这不,也不只是着凉了还是吃坏了肚子,跑了七八趟茅房,耽搁了迎小姐入府了,请小姐恕罪。守门的这些个小兔崽子们,平日里都油的很,跟他们说什么,一遍两遍都记不到心里!冲撞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慈悲,饶过他们!”金嬷嬷面上是和气的笑容,不过说的话可不怎么和气了。
许清欢抬手制止了想要反驳的向嬷嬷,笑眯眯的道:“这位嬷嬷好,想必王妃娘娘派来接我的都是身边儿的得力的,清欢不胜荣幸,哪儿又会怪罪您?”
说着,又用帕子掩着面,一脸愁容,“先前王府很多事儿我都忘记了,可没有想到王府居然落魄到今天这种地步了。”
金嬷嬷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许清欢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禁疑惑的看着她。
许清欢叹着气接着道:“没有想到,王府如今连得力嬷嬷的份例都发不起了。”
金嬷嬷觉得有些不对,可一时又不知道是哪儿不对,只道:“大小姐,老奴的份例从来没有短过。”
“嬷嬷就不必替王府遮掩了,被子衣物都不给嬷嬷足够的,让嬷嬷着凉了,吃食上也给嬷嬷吃坏了的东西,这样的光景,不是份例短缺又是什么?”许清欢一脸忧心忡忡,“可怜嬷嬷这么大岁数了,还要遭受这样的罪过。”
她话音一落,围观的人哄然大笑,有那夸张的,笑的前仰后伏的,完全止不住。
这王府的大小姐真是个有趣的人儿,看出这府里的主子怠慢了,也不生气,揪着这嬷嬷的话就掰扯开了。
不过是些敷衍的话,被她这么拆出来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金嬷嬷老脸一红,她哪儿能料想到这大小姐是个这么怪兀的人?正常的刚回府的,就算是主子,不也应该老老实实的吗?刚才自己那番话,她乖乖应了,说声无妨就行了,结果呢,叫她这么一掰扯,自己跟主子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金嬷嬷气急,可这么多人,她一个当奴才的还能跟主子干上?只得咽了这口气,憋屈的往府里头请人,心里却是记住了许清欢的不是,想着日后有机会找回来。
众人见正主被请进去了,再围着看也没什么意思了,就此匆匆散去,回去找相熟的人说清河王府的隐秘去了。
“大小姐,这些是……”
进了王府,金嬷嬷这才注意到跟在许清欢后头的人。
四个年岁大的,四个如花似玉的,整八人,不会都是大小姐身边儿的人吧?这气派可真够大的!王妃平日里身边伺候的不过也就六个人,这位身边儿足足有八个,这是回来示威的吗?桃花宴上瞅着她身边的男年轻男子,穿着不起眼,身上也没有佩戴什么贵重的配饰,想必没有什么显赫的家室,这会儿倒是来王府充起大尾巴狼了。
这么想着,金嬷嬷越发的肯定许清欢失踪这两年过的很不好,越发的上不了台面了。
她脸上重新浮起鄙视的神色,快走了几步,把许清欢主仆落在后头。
听丁芸吩咐行事的奴才而已,许清欢自不会在这个时候跟她计较,日后叫丁芸不好过了,这老奴自然也没有好日子过。
好合院。
丁芸严阵以待,头饰发型还有衣裳都换了,比之在桃花宴的那一身更雍容华贵,更能彰显她王妃的身份。
瞅着她这样,许清欢猜测她心里是慌乱的,不然的话,也无需用这些身外之物来提升自身的气势了。
许清欢的礼数以前跟罗妈妈学过,真要做起来,也叫人挑不出错来,规规矩矩的给丁芸行了个晚辈礼,又喊了声王妃娘娘,就站在一旁不动弹了。
丁芸原想的是要面对许清欢的各种指责各种需求,没有想到她到了跟前,倒成了个锯嘴的葫芦,一声不吭,沉默的叫人无法招架。好几年没见,丁芸隐隐觉得许清欢变了,可具体变到什么样儿,她心里没谱,在桃花宴上,她吃了她言语上的亏,这会儿也不愿意跟她多说什么。
气氛出奇的静谧诡异。
最终是丁芸沉不住气,不知怎的,看着这丫头静静的站在这儿,她心里就突突突的烦躁,面对她,有种以前面对文心竹的感觉。文心竹对自己是好,好到她很庆幸有这么个手帕交,可同时她也恨,恨为什么自己没有好的出身,没有文心竹那种出尘的气质,无论两人一块儿做什么,都是文心竹做的比自己好,明明自己很努力了,而她看着就是随手而为。
也正是因为如此,丁芸那埋在心底的对文心竹的恨意就愈发的深刻。
“你原本那院子已经给清歌住了,先前也不知道你会回来,也没有给你收拾院子。”丁芸停顿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先到听风院将就着住几天吧。我会尽快给你选一处院子收拾出来的。至于你身边儿伺候的人……”丁芸不悦的看了一眼站在许清欢身后的八人,眉头皱的能夹住苍蝇了,“咱们府里不要来历不明的人,这些人趁早打发了吧,回头我自会派得力的人给你用。”
一句话就想把自己变成孤家寡人?许清欢心里冷笑,这丁芸真是好算计。
“原本回了府里,万事都应该听王妃娘娘的,可这些都是以前伺候过我娘的老人,我心里一直很想念娘亲,想着这些人在身边我心里也能稍微安慰些,再者,她们都是外祖母送给我的,长者赐不可辞,要是把人都撵回去,知情的人会夸赞王妃心疼我,指派得力的人给我用。不知道还不知道该说什么难听的话呢,指不定就给王妃头上泼脏水,说您连先王妃留的几个奴婢都容不下……清欢倒是没什么,就是怕污了王妃娘娘的名头。”许清欢脸上的担忧实实在在的,叫人看着就觉得她是真心为丁芸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