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萧家宴客厅——
桌子上摆着四菜一汤,看起来比普通百姓家还不如,与厅内豪华装潢极不相称,这就是萧家的夜宴?
除了傲辰,所有人都齐齐的看着靖阳,包括萧家的其余几人,琉璃甚至都已经在挥舞着小拳头了,示意一会找靖阳算账,因为靖阳和傲辰最熟,所以今天的菜色都是靖阳安排的。
汤是开水白菜,清汤上浮着几片白菜叶子,一盘炒青菜,一盘炒肉丁,一盘大块蒸肉,最后一盘是炖豆腐。
大家都以为这是靖阳故意在和傲辰开玩笑,要不是顾及傲辰在场,萧擎苍想现场表演一出棍棒出孝子的心思都有了,你说你平时闹闹也就罢了,这次可是我宴请傲辰,你也敢捣乱?
“靖阳,今儿这掌勺的可不简单,你怎么请来的?”
傲辰眼尖,眼前这几道菜,绝对不输于郑崎的四菜一汤,特别是那道开水白菜,傲辰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迫不及待想品尝的冲动了。
“你看出来了?这是刘一手刘老爷子掌勺的,我跟他说我来了个吃遍天下美食的朋友,解恨仙都特意请他试过菜……嘿嘿,你赶紧试试,人刘老爷子说了,桌上这五道菜你要能说出些道道来,今天咱能吃多少,他做多少。”
靖阳也不卖关子,干笑两声,搓了搓手,回头能不能把刘老爷子捋顺了就看一会傲辰给不给力了。
萧擎苍把眉头往中间一挤,语气不善的道:“你这孩子,吃顿饭,怎么就敢把刘老爷子叫来?”
“瞧老爹你说的,这哪是叫,是刘老爷子跟解恨仙隔空斗法,我们就是个陪吃的!”
靖阳嘿嘿一笑,什么账都不认,这刘老爷子是一位很有名望的武林名宿,儿孙也都很争气,除了一身好武功,还有一身登峰造极的厨艺,只是因为辈分、地位高,没人敢开口让他做菜,据说刘老爷子要是去一趟厨房,掌一次勺,他们家厨师都要齐刷刷的站在旁边观看,然后自我反省三天,跪着、不吃不喝,还不能拦,谁拦跟谁急。
靖阳曾经随着师父去吃过一次,那个滋味,美的连魂都掉了,念念不忘,恨不得能赖在刘老爷子那儿住个十年八年的,这次特意把傲辰拉出来顶雷,就为了能再吃一次。
“就你胆大!”
萧擎穹也是连连摇头,自己这侄儿哪都好,武功、脑子、品行,样样没得说,鸿儿是拍马都追不上他,就一点不好,做事老是想一出是一出,多不靠谱的事都敢做。
“我试试,要说做菜我不行,试菜嘛,应该没问题。”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要是客气了,回头萧擎苍就该难受了,傲辰说完就起身要为大家盛一碗那开水白菜,这汤闻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就跟真是开水似得,可勺子一动那汤,香味就散发开来了,热气袅袅,完全变了个样。
那香味让所有人闻了都觉得精神一震,像会勾魂似得,直往人鼻孔里钻,汤的口感比看上去的浓稠,一口喝下,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鲜美,一口饮下,五脏六腑一下子就顺了,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松开了,好像飘在云端的那种感觉。
“这汤有肉类、鱼类、虾,很多东西混起来的,我分辨不出具体是什么,但药材有桂花、甘草、鱼腥草、当归、宁神花……”
傲辰说到底对厨艺也是外行,说不出是什么鱼和什么肉,对熬汤的药材倒是张口就来,就差没把用量也说明了。
“这肉是赤炎虎的肉,七蒸七煮,但口感还是有一丝不自然的烟火气,很明显是人用灼热真气催出来的,赶着这会上菜。”
肉香嫩弹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油腻,放到嘴里嚼着都是一种享受,对于人的味蕾更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这菜应该是很罕见的云霖芦笋,我也只是听说过,生长的过程中经不得一点摧残,环境、温度、水份,都要恰到好处,就这盘子,一百人在山里待一个月,能找到这么多,都算是走运了!”
菜很特殊,没用任何油腥,就连盐都没用,就在沸水里过一下,吃的是纯粹的原味,闭上眼睛,会让人有种回归自然的感觉,山水草木、花鸟鱼虫,那是一个没有野兽的自然森林。
“这不是纯粹的豆腐,做法创新了,在做豆腐的时候混合了鸡蛋,然后……”
傲辰又夹了一块豆腐,口感既有蒸鸡蛋的柔腻,又有豆腐特有的豆香,像是豆腐和鸡蛋融合起来了,很软,真真正正的入口即化,豆腐里头包裹着热腾腾的美味浆汁,吃在嘴里可以同时感受到数种美味,令人舍不得咽下。
“爆炒雀舌,脂阳雀的舌,还有肝尖,这菜我不喜欢,脂阳雀是森林里是处弱势,不具备攻击性,这一盘得有多少脂阳雀遭殃啊?”
桌上这五道菜傲辰都一一点评,靖阳可就不客气了,靖阳抢,琉璃也跟着抢,反倒是萧擎苍和萧擎穹没吃多少,毕竟这五道菜量也不多。
“你还没说那汤用的什么鱼和什么肉啊?再试两口,关键时候,你不能这么玩啊,再好好想想,我还没吃饱呢!”
就这一丁点的东西,靖阳觉得才刚试了味道就没了,见傲辰竟然没把其中最美味的开水白菜的食材品出来,不满的催促着,这种好菜就该把菜谱分析出来,天天吃!
“今天这位厨师的厨艺绝对可以和郑伯伯比肩,我真品不出来。”
傲辰的话刚一说出口,就有一位满脸大胡子的老人,不顾护卫的阻拦闯了进来,趾高气扬的对傲辰道:“算你这话还算公道,有人说郑胖子的厨艺已经达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老头子我听了第一个不服,再好的厨艺都不能无视食材的优劣,我今晚这四菜一汤,较之郑胖子的如何?”
“刘老爷子,你不是说等我过去回话吗?”
刘老爷子没给靖阳好脸色,对于自己的强闯和偷听觉得理所应道,气呼呼的道:“谁坐的住啊?而且就你这皮猴子的嘴,我能信啊?万一你把话传错了呢?”
“……”
傲辰神情不变,可眼神却变得和潭水一样深邃,郑伯伯四菜一汤的事,他只和唐瀚说过,他不像是说话没分寸的人,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唐瀚得了郑胖子的真传,四处挑战各方名厨,连我家的酒楼都敢找上门,栽我手里了,我骂郑胖子的厨艺是浪得虚名,他急眼了就说了四菜一汤的事,我不信,他就说你是唯一尝过的人,今儿我就是来要你一句话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老爷子一看傲辰沉默不语,立时便明白几分,佯作随意的叙说道,最后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保证,毕竟唐瀚是紫衣侯的儿子,那老家伙是出了名的蛮不讲理,这位年青人能让萧家兄弟亲自宴请,又跟鬼谷有联系,十有八九是皇甫谨培养的传人了,这两边都不好惹,斗菜归斗菜,不能结下仇怨。
“傲辰,刘老爷子德高望重,与我萧家一直亲密无间,荣辱与共。”
萧擎穹见傲辰不说话,怕傲辰年轻气盛,一气之下乱说话,连忙起身帮衬了一句,江湖人一诺千金重,名声比性命更重要,刘老爷子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不会把今天这事外传。
“晚辈,君傲辰见过刘前辈。”
鬼谷传人的身份自己本来就没打算永远保密,紫衣侯人不错,这事自己也有错,当时也没过让唐瀚保密,而且就算唐瀚不说,靖阳拿郑伯伯激刘老爷子,回头细细寻思,恐怕也会被猜出些什么,这事算了,做人秘密多了就是麻烦,什么都要小心翼翼。
刘老爷子摆了摆手,急切的追问道:“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与郑胖子的厨艺,孰高孰低?”
靖阳从傲辰身上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心里七上八下的,难道自己今晚坏事了?
“前辈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费劲心思做出这五道菜难道还能是为了听你说句好听话?”
“单比四菜一汤的话,刘前辈您的开水白菜、炒雀舌、清炒芦笋要赢过郑伯伯,炖豆腐、蒸肉略逊一筹。”
刘老爷子听了眉开眼笑,美滋滋的道:“嗯,三比二,赢的还是我嘛!”
傲辰张口想说一句你用的材料都是万里挑一、价比黄金的顶级食材,还有那道清炒芦笋,跟生吃没两样,根本就显露不出厨艺,这么算不公平。
可话没说出口就被刘老爷子瞪了一眼,堵着傲辰的话,继续道:“这道理就跟我们练武之人一样,一个是天才,一个是庸人,一样努力、修炼一样的武功,谁能在武道上走的更远?你刚刚批评我那道脂阳雀,我就不爱听,我清空了一个山头养脂阳雀,给了它安逸的环境,所以我吃它是理所应当的,还有云霖芦笋,我费尽心思找了个适合它生长的地方,派人在那儿日夜照顾,就跟伺候祖宗一样,难道我不能吃吗?这就跟我兜里的钱,乐意花就花,不乐意花我就丢水潭里,用的着跟别人讲什么道理?”
一旁的靖阳听的咋舌不已,刚才那五道菜的材料,是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比吃金子还夸张吧?幸亏材料是刘老爷子自己带的,不然老爹回头还不削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