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顾清浅在外面住的第三天了。
永杏推门进去的时候,顾清浅就坐在窗户前,怀里抱着大白,在看窗外的景色。
可见自家小姐也没有说要回去的意思,她一个做奴婢的也不好开口。不过,总不能一直要在外面住着吧?
窗外,不时有凉风吹来,吹起了顾清浅的长发,将她整个人都融进了风里,她单薄的身影略显得有些苍凉。
“小姐,外面风凉,小姐还是进去吧。”永杏道。
顾清浅轻轻摇头,“秋风最是凉爽,现在还没有到秋末,难得日子自然是要好好享受的。”
永杏抿了抿唇,她还真是服了小姐了。
顾清浅则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她低着头,轻轻抚摸着大白的毛发,静静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
煊王府。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霍清风面无表情的从马车里下来,也不去等后面的王婉婉,径直往王府里走去。
王婉婉见他看也不看自己,心里不甘,急忙下了马车追了上去。
“王爷,侧妃娘娘!”
守门的家丁在见到霍清风时,急忙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霍清风微微颔首,当做是应了。
回了王府,只见偌大的王府安静的有些冷清,似是少了什么。
霍清风的视线落在身后叶朔怀里抱着的那个雕花盒子,这是太后托他交给顾清浅的东西。
看着那个盒子,霍清风的心情忽然有些烦躁,他想,大概是因为天气的缘故。
霍清风径自往书房的方向走去,王婉婉有些狼狈的跟在他身后,到底不是习武之人,平日里走路的步子都很小,加上霍清风走得快,她就更是追不上了。
“王爷!”王婉婉在身后喊了一声。
闻言,霍清风脚下未停。
王婉婉咬紧了嘴唇,水眸里透着委屈,她拎着裙角往前面跑了两步,但还是没能追上霍清风。
王婉婉才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一路跟着他去了书房,眼瞧着王爷进了门,她一咬牙赶紧奔了过去,只是这脚还未踏上台阶,房门就“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王婉婉扎扎实实的被关在了门外,吃了闭门羹。
王婉婉:……
她险些没碰到鼻子!
王爷怎么能这样对她?
王婉婉气的攥紧了拳头。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没听见屋子里有什么动静。
月秀在这个时候拽了拽她的衣角。
王婉婉回头,视线就落在了院子里几个下人身上,他们虽都低着头,但还是看到了她的狼狈。
王婉婉的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她握着拳头的手不由紧了紧,恨不得将这些看到她狼狈的人的眼睛都挖出来!
她转身就要离开,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丢了脸面。
然,王婉婉才刚转身,就看见了抱着雕花盒子从院外走进来的人。
王婉婉不禁微微蹙眉,视线紧盯着那个盒子,难道说,顾清浅不在王府吗?
身为王妃,不在府里待着整天出去瞎转悠,实在是有违妇道。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去外面找男人寻找安慰去了。
“叶侍卫,这是……”王婉婉朝叶朔走过去,她看了一眼叶朔怀里的盒子,蹙了蹙眉心,“姐姐又不在王府吗?”
这个“又”字,让书房里的人听了去,只觉得格外刺耳。
叶朔在听了王婉婉的话后,下意识的往书房门口看了看,虽然书房的门紧闭着,但他还是能隔着门看到里面的人。
他想,王爷一定很不高兴。
“王妃是不在王府。”叶朔只能如实说道。
王婉婉在心里得意的笑了笑。
她不知这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的,竟能让顾清浅连家都不回了。
“兴许是姐姐一时贪玩才忘了回来,毕竟姐姐还是个小孩子的心态呢!”王婉婉面上像是在帮顾清浅说话,实际上却是故意这么说的。
一时贪玩儿?
顾清浅怎么说也是成了家的,即便是贪玩儿,也不可能不知道回家呀!
这背后的话,就是在指顾清浅不懂事。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从屋子里传来,叶朔一惊,与王婉婉对视了一眼,便赶紧冲进了书房!
王婉婉进门的时候,只见砚台落在地上,墨水洒了一地。
抬头的时候,见到霍清风的衣袖上染了大片墨记,似是不小心碰到了砚台。
王婉婉赶紧掏出手帕来,走过去,刚想要擦拭霍清风衣袖上的墨记,谁知对方却忽然将胳膊一收,以至于她手里落了个空。
王婉婉的手在半空僵了僵,才尴尬的收回手来,委屈的唤了一声:“王爷。”
她的一双水眸里泛着盈盈的光,透着无尽的委屈,好像霍清风欺负了她一样。
见王婉婉这副模样,霍清风不觉更加烦躁了。
“出去!”
霍清风冰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意。
王婉婉怔了怔,看着一脸不耐烦的男人,可怜巴巴的咬了咬红唇,她含泪应下,“是。”
王婉婉担心的看了看霍清风衣袖上染的墨记,而后向霍清风拂身一拜,慢悠悠的退了出去。
待王婉婉走远了,叶朔才蹲下身,将砚台捡起,放在桌上。
对衣袖上的墨记,霍清风一脸的不在意,他在王婉婉走了以后便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看了看眼前沾上了墨水的纸,烦躁的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他高大的身子往椅子后背上一靠,伸出修长的手来揉了揉眉心。
“王爷……”叶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出去。”霍清风重新拿了张干净的白纸铺在桌面上,然后拿起架子上的竹笔,正要去沾墨水,这才想起砚台方才落在了地上,里面的墨水洒了一地,如今要想写字只能重新研磨了。
霍清风蹙起俊眉,只能将手中的竹笔放下,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只是心情烦躁得厉害,却又不想让人看见,只能找些事情来做。
不想,他现在什么事都做不好。
“王爷。”叶朔上前了一步,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砚台上,想问问王爷是否要重新研磨?
霍清风摆了摆手,“退下吧。”
“王爷……”叶朔有点不放心,毕竟自家王爷心情不好,而王爷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多半是和王妃有关。
“本王让你退下。”霍清风不悦的喝了一声。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会儿。
叶朔绷紧着下巴,虽不放心却也只能应下,以王爷此刻的心情来看,是不想让人打扰的。
叶朔退出去后,关上了房门。
这次王爷回来,总觉得像是变了个人,变得陌生了。
叶朔走后,屋子里便只剩下霍清风一人,他用力的闭了闭眼睛,眉宇间竟是化不开的惆怅。
……
不知不觉,一天又要过去了。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顾清浅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了浅浅淡淡的光辉。
顾清浅在这里一坐,便是一整天。
她不说话,渴了就喝茶,到了饭点永杏端来饭菜她就吃,吃完了饭她便又会回到这里,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
其实看来看去,也都是那样,永杏实在看不出来,到底有哪里吸引小姐了。
这几日,小姐也都没有出去过,只待在这间屋子里,永杏担心,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小姐都要给憋出病来了。
永杏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大街,提议道:“小姐,您看外面那么热闹,不如咱们到街上走走吧?”
说起热闹,顾清浅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了客栈外面的街道上。
她看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道:“你若是想去的话就去吧,买些你喜欢的东西。”
说着,顾清浅拿了一袋银子递给永杏,出手很是阔绰。
永杏看着那袋银子,没有接。
“嫌少了?”顾清浅出声问道。
永杏立马摇头,“不是。”
顾清浅又将钱袋往她怀里递了递,“既然不是,那就收下巴,我忽然想吃糖葫芦了,你去买两串回来,对了,还有臭豆腐……”
顾清浅说了好多小吃。
永杏:……
小姐您吃得完吗?
虽是这么说,但难得小姐想吃,她就去给小姐买回来!
“晚点儿回来,我还不急着吃。”顾清浅道。
永杏:……
小姐您让奴婢晚点儿回来,若是在路上遇到了坏人可怎么办?
想到这儿,永杏又往大街上瞅了瞅,她忽然间觉得外面的那些人很可怕怎么办?
“小姐,天都这么晚了,奴婢害怕……”永杏抿着唇,可怜巴巴道。
“有什么好怕的?”顾清浅目视前方,并未去看永杏。
永杏撅起了小嘴,“小姐您明明知道奴婢胆小。”
“所以就要锻炼啊!”顾清浅轻描淡写的说着。
永杏:……
她不想锻炼怎么办?
想了想,永杏还是走到顾清浅身边,抓着她的胳膊,“小姐,奴婢看,还是咱们一起出去吧,有小姐在,那些坏人肯定不敢靠近的。”
永杏说的顾清浅好像很厉害似的。
听了这话,顾清浅侧头看着永杏,然后敲了一下她的头,“哪有那么多坏人啊?你以为你去哪儿,那儿就会有坏人吗?”
这丫头,脑子里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就爱胡思乱想。
未免也太没有安全感了吧?
那,像她这样的人要怎么混呢?
永杏挠了挠头,她不过是想和小姐一起到街上走走。
“小姐,反正您也是闲着,出去走走多好呀?”永杏抓着顾清浅的胳膊,晃了晃。
顾清浅实在是没了法子,却又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我哪里闲着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闲着了?我有那么闲吗?”
永杏晃着顾清浅胳膊的手一僵,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认错道:“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这么说小姐的,奴婢……”
奴婢了半天,永杏也想不出来下面的话要怎么说才成了。
她急得直挠头,想要说些好话来弥补,生怕小姐生她的气。
顾清浅不禁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只手搭在永杏的肩膀上,知道对方的用心良苦,于是说道:“走吧。”
说着,顾清浅便松了手,转身要往外走去。
永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傻呆呆的看着自家小姐,“啊?”
顾清浅不得不停下脚来,回头看她,“去逛街啊!怎么,难道你改变主意了?”
顾清浅故意逗她,说着话就又要走回来,继续坐在椅子上看风景。
永杏见了,这才反应过来,她赶紧上前拦住了小姐,讨好的说道:“小姐,是奴婢方才晃神儿了,呵呵。”
永杏干笑两声,那笑,别提有多假了。
顾清浅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虚。
“那还愣着做什么?你不想吃糖葫芦臭豆腐了?”顾清浅率先走在了前面。
永杏的脸上露出笑来,她急忙跟了上去。
走在街上,只见河边有不少人在放花灯,顾清浅不禁被那些绚丽的光所吸引,停下脚来,往河边看去,“永杏,今天是什么日子?”
永杏抬眼往河边看去,不确定道:“小姐,今儿个是十五,怕也是为了盼一个好念想,才有人放花灯的吧?”
闻言,顾清浅点头,“原来是这样。”
永杏往身后看了看,正好瞧见有一家卖花灯的小摊,她兴奋的抓住顾清浅的胳膊,“小姐要放花灯吗?”
顾清浅顺着永杏看的方向看去,扫兴的摇了摇头,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念想好盼的,“不了,你自己放吧。”
永杏撇撇嘴。
只她一个人放花灯,那多没意思啊?
可小姐不愿意,她也不好再多言。
不过,不能放花灯,她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和大家一起放花灯,多热闹呀?
顾清浅到底不忍伤了永杏的心,只好答应了,“好吧,那就买两个花灯。”
永杏一听这话,立马笑了,笑的像个孩子。
顾清浅见她这副模样,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像永杏这么单纯的女孩子,是不宜留在煊王府的,有可能会伤到了她。
买了两个花灯,顾清浅拿起纸笔的时候,看着空空如也的白纸,不禁叹了口气。
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张白纸?
只是经过的事情多了,白纸就会泛了黄。
永杏已经将写好的纸条放在了花灯里,转头间,她见自家小姐盯着那张白纸发愁,于是凑过身去,问道:“小姐还没想好要写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