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彭瀚一字一句的重复后面几个字，眼神灼灼的盯着纪棠的眼睛，问道：“这是你的想法吗？”
纪棠没说话，在此时这种情况下，几乎等同于默认。
“好，我明白了，”彭瀚后退一小步，面无表情的放开怀里的人，深呼吸了一大口气后才诚恳的说道：“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彭瀚再次回到包厢的时候，大伙第一轮热身已经结束了，三三两两的醉鬼瘫倒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可言。彭瀚表情漠然的寻了一个靠里的角落，拎着一瓶啤酒慢慢的喝。
“有烟吗？”彭瀚推了推身旁倒下的醉鬼，出声问道。
醉鬼此时睡得三魂去了两魂，不知今夕何夕，听到耳边有人要烟，竟十分听话的把手伸裤兜摸了半天后才掏出一盒烟，然后在彭瀚的注视下直接将手里的烟盒扔到了地上。
“……”彭瀚看的额角一跳，末了还是懒得跟醉鬼一般见识，低气压状伸手捡了起来，从里面拿出一根叼在嘴里也没点着，然后继续靠在沙发里发呆。
“三哥，三哥！”赵卫城推开包厢门直奔彭瀚待的那个角落，走进了才看到彭瀚嘴里叼了一根烟，顿时头皮都炸了。
别人不知道，他和海龟最清楚，能让彭瀚再次碰烟，肯定是出大事了。再结合他刚才在洗手间遇见失魂落魄的纪棠，赵卫城心里有点发怵，不知道此时把自己送到彭瀚身边，是不是个好主意。
可是彭瀚没让他犹豫太久，赵卫城喊第一声的时候他就听见了，正好他现在心里堵得不行，需要一个知情人在身边，即使不说话，就干坐着，也比自己独自消化失落和难过要好得多。
于是彭瀚痛快的一抬手，也没出声，就对赵卫城做了个口型：“过来！”
好么，这下摊上事了！
赵卫城老实的坐到了彭瀚的旁边，颤颤巍巍的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硬是凭借自己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挤出一丝扭曲的微笑，小心的问：“哥，你这……还好吧？”
走进了他才看清楚，原来彭瀚嘴上的烟并没点着。
——那应该代表他还大脑还有着一丝理智，赵卫城轻舒了一口气，安慰自己。
其实他本打算进来找彭瀚通风报信的，刚才他和纪棠在洗手间碰到，照两人平时的相处情况，也就打个招呼就过去了，结果意外的是纪棠竟主动过来找他搭话，而且还是直奔主题的搭法，大意就是让他一会见到王圭海，也就是今天的寿星公，帮他说一声抱歉，他先走了。
赵卫城酒喝多了嘴欠，紧接着就问了一句：“要是没见到呢？”
纪棠难得满目复杂的看着赵卫城，淡淡的说了一句：“没见到就算了吧！”
然后也没管赵卫城一脑袋问号，罕见的拿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出去跟服务人员领寄存的外套，毫无留恋的就走了。
赵卫城追了一会儿才觉出有事，也知道自己在纪棠那没什么说话的份，只好又折返回去，想直接找彭瀚问问情况。
看来真是喝多了，不然也干不出这种没长脑子的事。赵卫城转着眼珠看彭瀚发呆，不敢问也不敢走，脑袋又晕又疼，心里发苦的想：这一会儿我要是不小心睡着了，三哥会不会找人把我扔出去？
不过直到后半夜散局，彭瀚都没说一个字。赵卫城最后确实是睡着了，还是靠着他三哥睡的，不仅没被扔大街，等他醒了的时候，身上还披了一件女士的外套。
赵卫城皱着眉头爬起来，疑惑的看向四周，发现倒下的不只他一个。
“醒了？”低沉暗哑的声音骤然从头顶传来，吓得赵卫城一激灵，回身看去，竟是已经穿好外套的彭瀚，手里还拎着他的风衣，旁边站的竟是那个传说中很难搞的校花吕乔。
“回家还是在这住？”彭瀚把衣服扔给他，无所谓的问道。
赵卫城用力搓了一把脸，才灵活的站起来，抓着自己衣服就往身上套，末了才说：“回家吧，明天早上有课。”
“嗯，走吧。”彭瀚干脆利落的转身带路，吕乔紧随其后，赵卫城也快步跟上，还不忘了把沙发上的外套捡起来，边走边递给身旁的吕乔，“这是你的吧？”
吕乔点了点头，扯了一下嘴角接过，没说话。
“谢了！”赵卫城笑的真诚极了，温柔的说：“穿上吧，停车场冷。”
吕乔平时也是在校外住的，和赵卫城王圭海一样，都是家里给买的房子，彭瀚按照导航把人送到了小区门口，一点也没有要下去送人的觉悟，倒是赵卫城刚才受人之恩，不好意思让这么一个美人凌晨2点钟独自上楼，轻咳了一下才提议道：“我送你上去吧！”
吕乔坐在后座看了一眼始终保持沉默的彭瀚，才转头对着赵卫城笑着说：“谢谢，麻烦了。”
两人下车后，彭瀚兀自将车停在了路边，降下窗户透气。凌晨的街道上偶尔才会有一辆出租车经过，与白天的喧嚣热闹相比，此刻显得萧索又荒凉。
彭瀚靠在座位上吹着冷风，脑袋逐渐清明了起来。其实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抱着什么希望的，哪有这种好事，他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他。纪棠虽然说的委婉，但立场很清楚明白，他们都是男人，没法谈情说爱，意料之中的结果，意料之外的难受。
可是就这样放弃吗？
彭瀚苦笑，光是想到‘放弃’这两个字，他就心痛的有点受不了，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种近乎偏执的情绪里，一边想着占有，一边劝解自己适可而止，两种想法无时无刻的都在厮杀，结果最后给自己带来双倍的伤害。
赵卫城从小区大门口出来，看见彭瀚那辆路虎所有车窗都降了下来，就知道彭瀚憋的差不多了，估计接下来不是爆发就是失控。赵卫城认命的用手耙了耙头发，从车后面绕到驾驶室一侧，果然看到彭瀚单手捂着眼睛安静的躺着。
“三哥？”赵卫城轻声叫了彭瀚一声，等了一会看他没什么反应，就没敢再说话，自己默默的站在车旁抽了一支烟的功夫，才又向着车窗里说了一句，“我开吧，咱俩去我家。”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左右，彭瀚才面无表情的下车，绕过车头，平静的坐到副驾驶，全程一句话都没说，算是默认了赵卫城的提议。
赵卫城默默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才用力搓了搓冻得哆嗦的手，拉开门上车，直接往自己学校附近的公寓开。
赵卫城这间公寓是他来燕大上学，家里特意给置办的，赵妈妈对自己儿子一向宠的毫无底线，所以什么都是奔着最好的买的，彭瀚之前那间小公寓跟他这上下两层的复式大房子比，简直活生生一个毛坯房一个样板间。
彭瀚之前就和王圭海在这混过，熟门熟路的跟赵卫城进门换鞋，然后直接倒在了客厅的大沙发上。
赵卫城其实都已经准备要给王圭海打电话了，他怕彭瀚犯起浑来自己拉不住，万万没想到这人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安安静静的躺在沙发上装尸体，这真是让他没想到！
正常不是进屋就开砸么？
彭瀚太安静了，静的赵卫城心里极其不踏实，他握着手机在客厅另一侧转了两圈后，连外套都没想起来脱掉，最后一咬牙，还是冲着彭瀚那边去了。
不管怎样，他总要问一问情况的，不然等一会儿他梦周公了，彭瀚再出什么事，那就不好收场了。
“三哥，”赵卫城知道彭瀚不可能睡着，硬着头皮上前找死，“要不我再陪你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