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挠了挠后脑勺:“小少爷坚决不让我们的人送,我看着他打了辆出租车,然后让人开车跟着他们了。”
薄夜寒嘴角勾起几分笑:“还挺谨慎。”
淡淡的笑声在办公室里缓缓流淌,徐风还没好好欣赏一下,就见他脸色瞬间又冷了下去。
“你怎么看?”
徐风顿时愣了一下。
他怎么看……他能怎么看呢……
想了半天,他组织好措辞缓慢道:“小少爷他……很聪明。”
闻言,薄夜寒异常认真的抬眼看了他一眼。
徐风被他那个眼神盯的心一颤,就听他淡淡的嗓音道:“那是自然。”
徐风:“……”
这隐隐的自豪感是怎么一回事?画风不对啊!
薄夜寒站起身,徐风下意识连连后退两步。
没在意他的动作,薄夜寒往办公桌后走去。
徐风暗松了一口气,跟着他走到桌前恭敬的站着。
坐回办公椅上,薄夜寒的脸色才再次冷峻了几分,缓慢道:“陆漫一直隐瞒着不想让我知道冬瓜的存在,你,怎么看?”
徐风的心暗自紧了紧。
这简直是道送命题。
脑子里转了又转,尽量想往好的方面想,却无论如何都圆不回来。
想了半天,他只能干巴巴的老实道:“她不想因为孩子的事和您扯上关系,她想尽快撇清然后重新带着孩子离开。”
薄夜寒的眼倏然就看了过来,眸光锋利的就像尖锐的刀刃,仿佛带着无形的寒光。
徐风的头恨不得低到递上去。
他能怎么办,他没办法啊!
等了半天,做好薄夜寒发脾气的准备,
却只听到他淡淡的平静说道:“你也是这么觉得。”
徐风顿时抬头,就见他单手轻支额头,眸里几分若有所思,倒是没有怪罪的意思。
连忙松了口气,徐风也不敢再多话,安静的看着他。
薄夜寒的眸子里波涛汹涌,满是流动的暗芒。
陆漫生了他的孩子,她明明可以用孩子来威胁他,但她却没有。
不但没有,她甚至拼命瞒着,唯恐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果是真的想要彻底撇开,为什么,她又要接近奶奶?
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这些,薄夜寒心里有种难言的烦躁感。
烦躁逐渐被几分愤怒取代,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愈发深邃,如同深海下无波的海底,看不出一点情绪。
办公室又安静了几分钟。
薄夜寒微眯着眼,沉吟几分。
冬瓜是他的儿子,那陆漫一直守在身边的溜溜呢。
溜溜可爱,善良,但她的五官继承了陆漫的百分之八十,看不到多少他的影子。
而陆漫与乔之南在一起了这么多年。
眼中的烦躁愈来愈盛,他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眸中再次恢复了一片沉寂。
“这两天。”
徐风一直等着,猛地听到他声音,连忙集中精力等着。
“这两天,”薄夜寒的嗓音几分淡漠:“给溜溜做个亲子鉴定。”
徐风连忙点点头,默默收进了心里。
先生怎么想的,其实他大概能猜到。
又等了半分钟,只见薄夜寒挥了挥手。
徐风弯腰,安静的退了出去。
剩下薄夜寒在办公室里,脑海里不受控制的闪过纷乱复杂的画面。
他突然想起陆漫刚到蝶园时的样子。
那时候,她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看着他的眼神总是怯生生的。
即使他对她冷漠,他很少回去。
即使他见她的第一次,便借着酒醉直接伤害了她。
她也只是伤心了一段时间,很快又拿出了热情对待他。
每次回到蝶园,她总是第一时间的迎上来,却又不说话,只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
那眼中糯软软的,似乎含着千言万语,又一句都不敢说。
但他一次都没有问过她,没有停下来问过她到底想说什么。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发现陆漫变了。
她变得沉默了许多。
他回到蝶园时,她依旧会出来迎接。
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没了多少欲言又止的情绪,总是十分平静的。
有时候也会主动跟他开口说话,但总是温柔又淡定的,看不到一开始的激动难抑。
再后来,他回去的越来越少,一年见她的次面也屈指可数。
只记得,每一次见面,她似乎都比上一次更加沉默几分。
她瘦削了许多,脸上也褪去了稚气,更多的是一种大家闺秀的温婉,似乎就连灵魂也变得无趣沉寂起来。
直到最后一次,陆雪生日那天,他回去,让她签下离婚协议书。
那时候的陆漫,已经彻底和三年前刚进蝶园的她换了副样子,天翻地覆的差别。
让她离婚,她也很平静,甚至没有落下泪,表现出多少伤心。
在财产分配的时候,她扬着眉讽刺了一句,激起了他心中的厌恶情绪。
后面,便没怎么再认真看她,直到最后离开。
最后,便是她飞机失事。
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六年后她却又突然出现了,以一种全新的姿态站到他的面前,不卑不亢,凌厉洒脱。
仿佛脱胎换骨换了个灵魂,再也不见当初唯唯诺诺的样子。
薄夜寒想起上一次和陆漫见面,在奶奶的医院,她一脸冷静的送他下楼。
转身时脸上也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
仿佛他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陌生人。
呼吸突然紧了几分,他的眸中缓慢腾起几分复杂。
不管怎么样,现在知道了冬瓜的存在,他就不可能再放手。
至少,陆漫可以离开,孩子必须留下!
薄夜寒安静的坐在办公室里,电脑时不时传来邮件的声音,他却一直没管。
直到下班的时间,他才勉强将心中纷乱的情绪尽数掩了下去,面色重新归于平静。
正准备加班时,办公室的门却又被敲响了。
徐风走进来,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眉宇间几分不耐烦,薄夜寒不悦的冷道:“说。”
徐风皱着眉,脸上有些苦恼,似是难以启齿。
顿了两秒,他才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陆小姐找您,陆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