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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后退半步,右手捏拳,用指骨揉了揉右侧的额头。
  “你一个人偷偷跑出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接连几日半点消息都没有,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他声音干巴巴的,越说越不高兴,脸色阴沉沉,像是要下雨一样。
  “还有,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你宁愿自己动手@¥都不愿意让我知道,还在走之前喂我吃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宫盈大胆猜测,被卫襄手动和谐的那两个字,应该是”杀人”。
  似乎是不断的絮叨成功地打开了他尘封的记忆。
  他表情气呼呼,声音气呼呼,偏偏视线望向一旁,恼火地看着空气,就是不肯看她一眼,仿佛在数落空气:“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反正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什么都不用告诉我,你只靠自己就能把所有事情解决掉……”
  见宫盈好半晌不说话,他终于气冲冲抿上唇。
  安静了小半会儿后,卫襄略显紧张地将视线转向她,视线一触即离,又落到了一旁的空气上,声音里满是不自在:“……饿吗,要吃点东西吗?”
  第七十五章
  宫盈正在掉眼泪呢, 闻言便抬眼瞅他一下。
  她没忍住,打了个哭嗝。
  哭的时候,情绪稍稍有些激动, 白皙的脸蛋里透着些红色, 微微有些湿润的发丝搭在额前。偏偏她又是娇柔虚弱的那一挂长相,打个哭嗝都打得触目惊心, 像是会当场吐出血来一般, 看得人眉头一跳一跳的。
  当然,此处的“人”特指卫襄。
  她将脸上的眼泪擦干, 小声问:“好吃吗?”
  ==
  出门之前, 宫盈易容回了小厮的模样。
  在卫襄的帮助下, 被她药倒藏在某隐匿角落的小厮被拖回了房间内。
  考虑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宫盈在吃易容丹的时候,没有刻意瞒着卫襄。
  他便一边假装不好奇,一边又满面通红地偷偷用眼珠子偷瞄她。
  不知道的可能还要以为他是看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刚易容好, 屋外就传来了慌慌张张的声音:“少、少爷三思啊!”
  刚打开门,管事那张大惊失色的脸就露在了俩人面前。
  他语速极快, 一边叽里呱啦:“福贵他虽然偷懒了些,但总归还是个好孩子啊少爷!手下留情啊少爷!”一边努力踮脚,将视线越过卫襄的肩膀朝屋内望去。
  卫襄:“?”
  在屋内望了一圈还一无所获后,管事总算收回了视线。
  下一瞬,看向了好端端站在卫襄身侧偏后面位置的“小厮”。
  宫盈垂着眼, 一脸的无辜。
  管事震惊且错愕:“我还以为……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他下意识回头望了望,口中干巴巴地道:“刚、刚有人和老奴说看到福贵昏迷着被少爷亲自拖回了房间,哈, 哈哈, 哈哈哈, 老奴就说怎么可能嘛,奴才离开的时候福贵还好端端坐在少爷房里呢,哈哈哈……”
  宫盈意识到,之前刚来的时候,卫襄的屋外还冷清到门口罗雀。
  这会儿,随着管事的目光望过去,却无意中瞥到了不少多出来的身影。扫地的,端盆端碗路过的,甚至连修花修草的都来了。
  他们各自忙各自的,却有意无意将视线偷偷瞄向了卫襄这边。
  管事转回头,笑得一脸尴尬。
  虽然口中这么说,但是宫盈觉得,他心里一定想的不是这个。
  反观卫襄,大庭广众之下,拖了个昏迷的下人回房间,并且肉眼可见给府内众下人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淡定非常。
  ”现在放心人没事了?”
  管事诚惶诚恐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那我走了。”卫襄点了点头。
  “少爷慢走。”管事点头哈腰。片刻后,猛地反应过来,视线在卫襄和“福贵”身上来回转了两下,眼里流露出疑惑来,“少爷是打算去哪……需要备车吗?”
  “不用马车。”卫襄回答,“只是带他去附近吃点东西。”
  说着,他在一片死一般的沉默之中,带着宫盈离开。
  留下表情呆滞且困惑的管事。
  管事站在原地暗自琢磨了会儿,越想便越觉得不太对劲。
  少爷这次回府之后,心情一直不太好,整日乌云罩顶,府内的下人就没见他笑过。不过好在他性子不错,心情差也不会对下人发火,再加上不太乐意让人伺候,所以大多数时候,少爷的心情好坏都不会对府中下人产生太大影响。
  直到今日。
  少爷让福贵坐着,自己跑去收拾行囊。
  糟了,这不是怒火攻心还能是啥!
  再后来,他又听下人说,少爷将福贵打晕,拖回了屋内,便顿悟了。
  少爷终于要发泄怒火了,少爷他终于动手了!
  少爷息怒啊!
  可这会儿看到的画面,又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虽然少爷紧绷着脸,面无表情,但是管事能感觉到,他眼里全是小心翼翼,余光都离不开福贵,生怕一眨眼就把人弄丢了般。
  更重要的是,少爷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不少?
  这……这,发生了什么?
  少爷走在前头,福贵跟在他身后,微微垂着脑袋。
  管事眼睛再一瞥,便看到福贵两眼红通通的,像是哭过,脸颊上还有没有干的泪。
  一副被□□过的样子!
  再结合俩人之间古怪的气氛,以及今天这一整日下来的所见所闻,管事很快在脑内串联起了一个完整的有关强取豪夺的故事。
  他,终于大彻大悟了!
  管事脸上堆起神秘的笑容,连忙追上去,用谄媚的声音道:“少爷,您放心去吧,王爷那边尽管交给老奴就好,奴才保证,这府内,是不会有任何闲言碎语的……”
  卫襄:“……?”
  只是出门吃个东西而已,这人究竟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不过,这不重要。
  卫襄如此想着,很快便将表情古怪的管事抛到了脑后。
  ==
  宫盈的坏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跟在卫襄身后出王爷府的时候,受尽了周围丫鬟家丁等人的注目礼。
  “少爷——”
  唤的是卫襄,眼睛却在偷瞄宫盈。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着好奇,脸上似乎明晃晃写着“福贵你怎么了福贵”这行大字。
  宫盈有些呆滞。
  来之前她就打听过,知道福贵算是卫襄的贴身小厮,只要卫襄回府的时候,便是他负责他的日常起居。
  按理说,这些人不该这么好奇才对啊。
  思索不出答案,宫盈索性也懒得多想。
  但是,想到这是他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她也不自觉地对这里产生了些许好感。
  但是,身为一个自幼便被养在外面的人,可想而知,卫襄对这儿也说不上多熟。
  出了王爷府后,他状似熟门熟路地带着她穿过了拥挤人潮,又行过了拥挤小巷,最后站在街头,陷入了沉思。
  宫盈默默投去目光:“是找不到了吗?”
  他别了别视线,用超小的声音回答:“我明明记得就是在这附近的。”
  她一边环视四周,一边问:“是多少年前的记忆?”
  他沉默了会儿:“可能十年前?”
  宫盈也沉默了。
  她刚想说话,注意力便被另外一个东西吸引了过去。那是视线环视四周时,余光无意中瞥到的一抹白色身影,那人似乎在楼上盯着看他们,宫盈甚至能够感受到从高处传来的视线。
  位于一家酒楼的二楼。
  宫盈第一反应便是觉得眼熟,等她认真看过去的时候,那身穿白裙的人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将身子藏到了木柱之后。
  “……”奇奇怪怪。
  不过,这会儿宫盈用的是别人的脸,没什么好怕的。
  这人若是有意盯着他们,很有可能便是晏堡主那边派来的人。
  她思索片刻,隔着衣袖抓住卫襄的手腕,小小地晃了两下:“要不就在这家吃吧?”
  卫襄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宫盈:“好不好嘛?”
  他收回视线,看向另一侧,对着空气点了头,以示同意。
  进入酒楼以及上楼的这个过程,他的右手手臂,连动都不曾动弹一下,像是成了一根僵硬的木头,保持着起初的姿势,就连手腕也一同僵在了宫盈的手中。
  到了二楼,落座以后,宫盈便朝刚刚站人的地方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先前还站在这儿的白衣人早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