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中级人民法院再次开庭审判林浩非的酒后肇事逃逸一案。
林浩非依旧无精打采的站在被告席上,时而哈气连天,时而对着他的辩护律师骆晨傻笑。
他的样子看上去很轻松,很怡然自得。上次休庭后,他发现父亲为他找的这位年轻的辩护律师果然很有两下子,逼得控方检察官节节败退。显然,这个叫骆晨的小子看待问题比较透彻,法律功底也很好,此人提出的退而求其次的策略从很大的程度上限制了公诉人对他的狂轰滥炸。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他相信自己即便被判刑了,也不会在监狱里面呆太久的,到时候父亲林家森一定会施展浑身解数,动用关系为他申请“法外就医”。而且一定会成功。
至于法律要终身吊销他的驾驶执照,那就尽管吊销好了,和赛车相比,一个自由之身才是最重要的。他现在只想尽快的摆脱这件事情。
——可惜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被警察拘留了起来,正在接受警方的调查。
他在下面的坐席上没有看到父亲的踪影。上次也没有看到。所以他没有生疑。
尽管他不高兴,也很不满意父亲的这种死要面子的刻薄做法,但他知道,父亲一直在为了他的事情四处奔波,没有林家森,他早完蛋了。
他就那样百无聊赖的笑着,从某种角度来看也好像是在嬉戏着,直到门外走进来一群拍照的记者,才有所收敛。他开始观察法庭上的芸芸众生看他的目光,却在无意中发现公诉人秦可平正在用一种讥讽的眼神看着他。他假装没看到,又看向了他的辩护人骆晨。
这时候的骆晨已经闭上了眼睛,两只手交叉的抱在胸间,端正的靠在座位上,似乎是在养精蓄锐。
庭审时间一到,张法官简明概要的讲述了一下之前的审判进程,之后便开门见山的向检察官秦可平发问:“公诉人,你是否有新的证据证明被告林浩非的确在案发现场将受害者张迅转移,并用氢氟酸销毁了张迅?”
秦可平抬起眼睛看了看林浩非:“没有。”
林浩非长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插话道:“我知道你们在座的各位有很多人都不相信我,认为我不是好人,但我真的清白的,我真的没有转移张队长的尸体。”
秦可平猛地横眉竖目,冷眼圆睁:“被告,请你把刚才说的话在重复一遍!”
林浩非有些懵了。显然他是被秦可平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威慑住了,“我刚才······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你知道在座的各位有很多人都不相信你,认为你不是好人,但你真的是清白的。”秦可平质问林浩非:“请问被告,我转述的有错吗?”
林浩非的眉头皱了起来,同时,他点了点头。
“你说,”秦可平的目光愈发的严肃,“你真的没有转移张队长的尸体。”
林浩非点了点头,“对啊,我开车回家后根本就没有在去过那个地方。”
“请问被告,”秦可平冷冷的说,“你是如何知道受害者张迅已经死亡了?”
林浩非的心中陡然一惊,他彻底懵了。也很快意识到这位不知道与他有何等深仇大恨的检察官一定是要利用他的口误“大做文章”了。他环视着台下坐席上的那些交头接耳,纷纷用怀疑和鄙夷的眼神看着他的人们,心里寻思着他这叫什么?――不作死就不会死!这次恐怕是又要掉进沼泽地了……
秦可平藐视了一眼林浩非,继续问:“被告人,你之所以在说张迅的时候,刻意提到‘尸体’两个字,是不是你已经验证过了张迅的死亡?”
林浩非剧烈的摇着头,“才没有的事!”
秦可平问:“那你是如何断定张迅已死?”
林浩非把求助的目光抛给了骆晨。
骆晨冷冷的盯着林浩非,摇了摇头,又似乎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公诉人,我还记得在上次的庭审中,你明明说你确定了受害者张迅已经死亡的事实。”
秦可平呆怔了一下,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辩护人,你刚才在说什么?”
骆晨冷冷道:“上次你说,根据案发现场监控视频中的画面,被害者张迅身体在接触肇事车辆后,身体离地三米多高,飞出十米多远,即便没有死亡,也会造成重伤,然而警方调查了本市和邻市所有的医院,都没有发现被害者在接受治疗,警方也曾怀疑受害者已经死亡,并且出动警犬找过受害者,但仍然一无所获,只是在城外的荒山上发现了一桶融化了尸体的氢氟酸。”
秦可平有些诧异:“我有说过吗?”
骆晨:“如果公诉人没有印象,我们可以重新回放一下当天的录像。”
秦可平:“我有提过受害者已经死亡吗?”
骆晨:“在我的记忆中确实没有,不过,公诉人潜在的意思就是想要极力证明受害者张迅已经死亡。”
秦可平:“那又怎样?”
骆晨:“正是因为公诉人的主观臆测,我的当事人在无形当中接受了公诉人的这种思想,才会认为受害者已经死亡。”
秦可平:“辩护人应该明白,我是在问被告,而不是在问辩护人,辩护人只是被告的辩护律师,但并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或许被告有自己的见解证明受害者张迅已死,但被辩护人巧妙推脱,被告一定会把辩护人的见解强加到自己的身上。”
骆晨:“这并非是我自己的见解,对方身为公诉人,我想你应该明白你的思想,你的言行会直接影响到法庭上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我的当事人。”
秦可平:“反对!反对辩护人进入被告角色,用带有煽动性的言论巧妙的为被告逃脱公诉人提出的问题。”
张法官:“反对有效,请被告正面回答公诉人提出的问题――被告从何而知受害者张迅已经死亡?”
林浩非低下了头,神情沮丧的说:“我那天晚上,喝了酒,的确开车撞了人,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狡辩,可是从案发现场回家后,之后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无所知。后来我也是从检察官和我的辩护人的口中得知了那里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情,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这是有人在给我做局,目的就是为了陷害我,可是这个幕后做局的人太猖狂了,他竟然用张队长的生命做代价!”
秦可平:“请被告明白,我是在问你如何得知受害者张迅已经死亡。”
林浩非:“这不是你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