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姐姐,宋凌哥哥还好吗,你们生活困难吗,如果缺钱,我这里有些零钱,你……”
“季雨鸣!你有钱买什么不行?!花不掉给我,少胳膊肘往外拐!”季雨嫣蹬蹬蹬走过来。
她知道这个弟弟一向和宋悠然亲近,以前她也不在乎这个,但现在不一样,她看懂了,季仁就季雨鸣一个男孩子,要指着他传宗接代,抓住季雨鸣,以后能捞到不少好处。
“姐姐……”季雨鸣弱弱反驳。
他是个男孩子,却没有男孩子的气势,偏向懦弱,不敢反抗。
“不用,我不缺钱,谢谢雨鸣关心,哥哥也很好。”宋悠然笑道。
季雨嫣站到他面前,季雨鸣就低着头被她半掩在身后,表情失落。
绿毛也过来,神色显然没有了之前对宋悠然的轻浮,而是多了一种惊恐。
“刚才,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宋悠然面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我能做什么,分明就是你自己突然魔怔了,一头栽进水缸里,这里这么多人可都看见了。”
绿毛转身一看,不少人对他这身湿漉漉散发恶臭的衣服表示出嫌弃,有的直接捂住鼻子。
每个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不对,不对,你肯定对我做什么,你说的那句话!”绿毛还是觉得不对劲。
宋悠然懒洋洋的,像在逗他玩,“你说哪一句话?”
“那句……那句……”绿毛支吾半天没想起来,不由骂一句,“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宋悠然轻瞥他一眼,不和他废话,准备离开。
“站住!”绿毛拦在她跟前。
“还想干什么?”宋悠然也不耐烦了。
季雨嫣同样莫名其妙,她和宋悠然算不上有仇,只是觉得绿毛的举动有些奇怪。
“绿毛,你看上她了?”
宋悠然闻言,脸色发黑,一双眼睛阴恻恻地盯着绿毛,好像只要他敢说一句是,她就敢把人再扔一次水缸。
“咳……”绿毛轻咳一声,心思被季雨嫣猜中了,“宋……悠然,你以后跟着我怎么样,我会好好待你的。”
一边说着,眼神止不住地往宋悠然身上瞟。
宋悠然冷笑,“我没心情,怕你无福消受。”
她丝毫没留情面,绿毛有些下不来台,恼羞成怒。
“我让你跟着我,算是便宜你了,多少女人想跟着我都没有这个福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悠然目光诡异,上下瞄着绿毛的造型。
一双黑乎乎不知道多久没洗的白色运动鞋,牛仔裤,上身是牛仔马甲,两条胳膊露在外面,一个肩膀纹着游龙纹身,头顶打着绿毛飘飞,像个绿灯笼。
就这样,还多少女人想跟着他?做梦呢?
她懒得理他,绕过他继续走。
绿毛不愿意了,伸手抓她。
宋悠然突然转过身来,吐出两个字,“站住。”
绿毛怔怔望着她的眸子,当真站住不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一瞬间,又仿佛是一世纪。
季雨嫣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绿毛,你发什么愣?人都走了!”
绿毛回过神来,想到刚才宋悠然那双没有温度的双眼,背后一阵发冷。
“我,我怎么了?”他问季雨嫣。
季雨嫣翻了个白眼,“我哪儿知道,她突然回头说了句站住,你就站住不动了,人走了一分钟还没回过神来。”
绿毛百思不得其解,挠挠脑袋,不想了。
――
京城玉家。
玉恒清和宋悠然见过面以后,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按着她的方法试一试恢复记忆。
这一试,就出问题了。
原本他以为的,看到的,听到的事实全部翻倒了个个儿,贤惠省心的妻子其实是算计他才得来这份婚姻。
敬重尊崇的父亲一直不喜欢他喜欢的女人。
最为重要的,是他缺失的那一部分,有关宋悠然母亲,他的前妻,景歆的那些记忆。
从相遇开始,到结婚有了宝宝的点点滴滴,他们那么恩爱,最后落得生离死别的结局。
明明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却犹如昨日刻骨铭心,生不如死。
纪双自从玉恒清恢复记忆开始就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他不要自己了。
然而,除了他那天突然要求解除与纪氏有关的所有合作之外,每天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公司不去,饭不吃,喝酒喝的厉害,书房地面上全是空酒瓶子。
玉老爷子和玉老太太还不知道这事儿,她不敢和他们说,要是被他们知道玉恒清当年失去记忆是自己做的手脚,自己恐怕会彻底在玉家失了势。
一串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纪双猛然回神。
颤抖着手指接起电话。
“喂?”
……
“好好好,我这就去门口接你……”
纪双挂了电话,定定神,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出门。
玉家大门外面,停着一辆低调的白色轿车。
轿车里有一个金丝框眼镜的老太太,一头烫卷短银发,身上穿着白色女士西装,一尘不染。
纪双恭敬地把人请下来。
“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淡淡朝她点头,抬脚从轿车里下来,一边往宅子里走一边询问。
“你确定他是完全恢复记忆了吗?”
“确定的,恒清前段时间突然出去一趟,回来以后整个人变得十分恐怖,差点把我掐死,你看,我这脖子上还有他留下的手印儿呢,不知道他是怎么恢复记忆的,我实在没办法了,王老夫人,你一定要帮帮我……”
纪双求的低声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王老夫人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纪双只是个打杂的。
“我要先看看情况,他怎么会突然恢复记忆呢,要找出原因来。”
王老夫人板着脸,脚步却加快几分。
纪双紧紧跟着她。
这位王老夫人就是二十多年前催眠玉恒清的人,她是一位心理专家,在催眠方面成就也不菲,只不过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心理上,催眠一直被忽略着。
打开书房的门,迎面一股子酒味儿扑过来,厚重的窗帘遮挡住外面的阳光,室内一片阴暗。
玉恒清没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地板上,后背依靠着桌子,手边尽是空酒瓶子,什么类型的瓶子都有。
纪双想到之前玉恒清找她发火,她心里就犯悚。
听见有人进来,玉恒清头都不抬,冷声道:“出去!”
王老夫人皱眉,示意纪双上前搭话。
纪双这才慢慢站出来。
“恒清,王老夫人来了……”
一向温和有礼的玉恒清这次直接抄起手边的酒瓶子扔向她,“滚――”
纪双尖叫一声,连忙躲开身子,心惊胆战,偷偷望向王老夫人,求救。
王老夫人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道:“玉家主……”
谁知她一开口,收到的同样是玉恒清一个酒瓶子。
酒瓶子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去,撞在墙上碎成一大片。
王老夫人被人捧惯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不客气对她,那脸色当即就拉下来,转身走出书房。
纪双见她走了,连忙也跟着出去。
“王老夫人,恒清他……”
“他现在情绪不稳定,既然恢复了记忆,说明他已经知道当年是我动手洗去他记忆的,他对我防备心太重,想要故技重施,成功率很低。”王老夫人淡淡道。
“所以,就没有办法了吗?”纪双面色一脸灰败,难道就这么等待最终的宣判吗,她不甘心。
“也不一定,他对我有防备,可是对别人没有,你可以找别人试一试。”王老夫人沉思片刻,喃喃道:“如果是我那位老同学,一定能行,他的水平高出我太多太多了……”
纪双耳尖,紧接着就问:“王老夫人那位老同学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我立马派人去请。”
王老夫人轻轻瞥她,“没用,他不在国内。”
“国外也没关系。”纪双铁了心要给玉恒清再来一次催眠,管他国内国外,只要有钱,她就不怕请不来人。
“他不会回国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想再次催眠玉恒清,我可以把我徒弟介绍给你。”
纪双一愣,犹疑不定,“王老夫人的徒弟……”
“恩,她很有天赋,假以时日,说不定会超过我此生成就。”提起自己唯一的女徒弟,王老夫人语气骄傲。
纪双想了想,一咬牙,“好吧,那王老夫人叫她来,我让她试试。”
此时的纪双全然想不到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未来会使她陷入无限后悔中,奈何那时大局已定,后悔也晚了。
――
宋悠然从道观回到家,还没走进家门,忽然见别墅外面不远处的草地上有两只狗在打架。
一只秋田犬,狠狠撕咬着草坪里缩成一团的灰色毛团。
毛团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被咬死了。
宋悠然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不太对,那毛团不像是狗,怎么有点像她从林衍那里带回来的兔子?
这一想,顿时脸色铁青。
她快速打开门,在前院找了一遍,没找到野兔,只看到墙角多了个地洞,应该是打洞跑了。
那外面那灰色毛团……
宋悠然心急如焚,那兔子虽然只是个兔子,可毕竟被自己养了这么长时间,都生出感情来了。
进屋翻出殷越泽买的高尔夫球杆,提着跑出去。
走进一看,地上被撕咬的果然是自家兔子,灰色的颈毛满是暗红的血迹,宋悠然一下子火了。
谁家养的破狗不拴好了!
那秋田犬咬的正带劲,冷不丁脑后一球杆砸在它脖子上,它吃痛,立马缩着脖子后退两步。
见到宋悠然,眼中凶性不减,恶狠狠瞪着她,嘴上带着鲜红色。
宋悠然看见它的眼神,忍不住皱眉,这么凶的狗,撒出来万一咬到人怎么办。
余光瞅见地上兔子一动不动,心里憋闷,眼中涌上泪意。
她走神的时候,那狗突然后腿一蹬,朝她扑来,张着血盆大口,被它咬一口,铁定要撕下一块肉来。
宋悠然眸光一冷,侧身躲过去,握紧球杆狠狠朝狗头敲下。
一声击中肉体的闷响,伴随着狗的惨叫,她看到狗的后脑流出一股鲜血,很快沁红了它的毛发,它站在原地晃了晃,倒在地上。
宋悠然扔了手里的球杆,蹲在草地上看野兔。
野兔已经没有呼吸了,身体都濒临僵硬。
眼眶酸酸的,她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球球!”前面别墅出来两个老人,一边朝附近看一边喊:“球球!回来吃饭了!”
玉老太太扬声在家门口吆喝,就是不见球球回来。
球球是玉宁安养的,前两个月从别处带回来时十个月大,现在刚满一岁,玉宁安很喜欢这只秋田犬,在家经常抱着不撒手,玉老太太觉得狗有些凶了,但碍着玉宁安喜欢,就没多管。
“老婆子,你看看那边。”玉老爷子第一个发现宋悠然的。
玉老太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见宋悠然蹲在草坪上,旁边还有很大一团东西,很眼熟。
“老,老头子,悠然旁边那,不会是球球吧,哎呀,悠然该不会是被球球咬了吧?”
玉老太太着急了,飞速跑出自己家门,奔向宋悠然那边。
宋悠然早就听见玉老太太的声音,瞬间猜出这只狗是她们家的。
“悠然,你没被咬着吧?”玉老太太见宋悠然身上没伤,松了口气。
“这只狗,是你们养的?”宋悠然语气快掉冰渣子了,明明暑天,却让人感觉气温骤降,寒冷无比。
玉老太太看看地上的狗,自然也注意到那只被咬死的兔子,心里一咯噔。
“是……是安安养的。”她讪讪道。
“好,你们家的狗,咬死了我养的兔子,是不是应该给个说法?这兔子我养了很长时间,都生出感情来了,如果不是我今天回来的早,怕是要葬身狗腹!”宋悠然目光不善。
玉老太太一时想不到应该怎么办,便看向玉老爷子。
玉老爷子也很为难。
一边是从小看着长大却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养的狗,一边是从小失踪没有感情的亲孙女养的兔子。
很麻烦的选择题。
“要不……”他思忖着,“就先算了,回头我和你奶奶去给你买一窝更漂亮更好的兔子给你。”
反正兔子已经死了,不管怎么样都救不回来,可是狗还没死,两个孙女能稳住一个是一个。
宋悠然笑了,那笑容令人后背发冷。
她轻轻挑着眉毛,一字一句道:“这兔子虽然是野兔,但在我心里的重量比任何兔子都高,没了就是没了,也不会有其他兔子代替它的位置!”
话落,宋悠然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根球杆,对着那条狗脑袋又是一杆子下去。
狗彻底不动弹了。
玉老太太被她这一手吓愣了。
玉老爷子很不高兴,“兔子死了就是死了,你怎么还非要把狗打死?不过一只畜牲而已。”
宋悠然凉凉道:“咱们凡事都讲究个因果循环,这狗把我的兔子咬死,是它自己种下的因,现在他被我打死,是偿还自己的果,老爷子也不必过于激动,反正不过一只畜牲而已。”
玉老爷子脸色变得无比精彩。
他皱皱眉毛,正要继续说,被玉老太太拉住衣裳。
“老头子,你别说话了。”
宋悠然蹲下小心翼翼地把兔子捧起来,走到离自家别墅近的草地,埋头挖坑。
挖好抗,将兔子放进坑里埋上,默哀两遍,算是给兔子找个安身之所。
接下来半天,她心情一直不好。
心情不好,就格外粘人。
殷越泽一回来就发现她的异样,走到哪里宋悠然都要跟着。
在书房办公她在旁边看,他打电话她在旁边盯着,他去洗澡,她……恩,在外面等着。
殷越泽伸手捏她脸蛋,“怎么不继续盯着?”
宋悠然拍开他的手,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