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越泽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牵着宋悠然离开,反正他这几天是打定主意放假,谁来也不应。
林添看着他们绕过自己往回走,那个心啊,鲜血淋漓的。
宋悠然紧紧拉着殷越泽头也不回,到家才松了口气。
殷越泽见她一副十分不自然的模样,语气异常柔和。
“悠然,不用担心,林家在云城站不住脚跟的。”
宋悠然很上道儿地凑上去亲了一口,“我知道,不是有你在吗,所以我不怕他。”
难得放一回假,殷越泽的精力全用在宋悠然身上了,两个人腻在一起,小日子过的比谁都滋润。
这天宋悠然正在露天阳台上晾衣服,遥遥看见隔壁露天阳台一个人正对她挥手。
她辨认出对方的轮廓,是王思齐。
王思齐做了个一起散步的手势,宋悠然想了想,自己现在没什么事,就同意了。
她先去了趟卧室,扑在床上,把某个在床上睡懒觉的男人闹醒。
殷越泽眼睛还没睁开,手上揽着宋悠然一翻身,把她压在身子底下。
脑袋枕在她胸口上,声音沙哑磁性,“怎么,想了?”
宋悠然脸色爆红,抬手推他,“想什么想,我和一个姐姐出去散散步,来和你说一声。”
殷越泽神色遗憾,“哦。”转瞬他又疑惑,“什么姐姐?”
“就前几天认识的,是一位心理医生,纪双请来给玉恒清做催眠的。”宋悠然还没和殷越泽说过这件事,就简短提了几句,“纪双找来一个心理医生,也是催眠师,人还不错,估计打着故技重施的主意,想再次洗掉他的记忆,严重一点儿,篡改也有可能。”
殷越泽慵懒地应了一声。
“怎么你一点儿也不担心?”宋悠然纳闷。
“有夫人在,我的担心就是多余的。”
宋悠然勾唇,“你这是在变相地夸我吗?”
殷越泽挑起眉毛,“小猫,做人要谦虚。”
“你都说我是猫了,哪里还用得着谦虚啊,恩?大猫。”宋悠然调戏般的勾了下他的下巴。
殷越泽逮住那只作怪的手指含住,舌尖在指腹划过。
宋悠然一下缩回自己的手指,咬唇道:“起开,我要走了。”
殷越泽被她闹得也睡不着了,便跟着坐起来,“要我陪着你吗?”
“不用了,我们散完步就回来了。”
他在床头靠着,习惯性地点烟,到处没找到火机。
宋悠然瞅着他的表情,心里偷笑,装作不明白,“找什么呢?”
“火机。”殷越泽刚说完,动作一顿,抬眸朝她看,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眼中的笑意。
宋悠然从兜里掏出一只金属制成的龙头高档火机,在手里翻看,“这个东西是什么啊,看上去挺好看的,咱家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殷越泽伸手去拿,她往旁边一躲。
“朋友送的。”他无奈道。
宋悠然往前递,殷越泽指尖还没碰到打火机,她又缩回去了。
“我帮你。”她眉眼弯弯,一瞬间撩动他的心。
殷越泽深沉地望着她,把香烟的过滤嘴放进嘴里,下颌微抬。
宋悠然把火机凑过去。
轻微的啪一声,小小的火苗燃起,一缕缕蓝灰色烟雾升腾,那一抹略带调皮的笑颜,如入木三分雕刻在他心里,那么清晰,那么深情。
……
宋悠然出门时,王思齐已经等在门口了。
“王姐姐。”她唤了句,反手关上门。
“悠然妹妹。”王思齐柔和一笑,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印着某个店铺的标志,是个甜品店,“这是有人帮我在京城带回来的甜品,很好吃的,独此一家,给你一些。”
宋悠然推拒两次,纸袋被硬塞到自己怀里。
她想了想,收下了。
心里惦记着回头有什么好吃的给王思齐送一些过去。
回家把东西放下,两人才在小区里闲逛。
“悠然,你说的对,我这几天可算是见识到那一家人是什么样了,那个叫我来的雇主和她女儿,一天到晚缠着我让我催眠玉恒清,我头都大了。”
“那你怎么没按着她们说的做?还在她们家住下了?”宋悠然笑着问道。
“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那个玉恒清,说实话,也太可怜了……”王思齐怜悯道。
“你不知道一句话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宋悠然调侃。
“那不一样,我以前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可是现在,我突然发现没道理了。”王思齐一脸惊奇,“我从高中开始就在国外,老师让我来帮忙的时候我刚回国没多久,从来没见过这么……奇葩的家人和凄惨的男人。”
她想不到形容词,还卡了一下。
“以后你生活在国内,会见到更多奇葩的人。”宋悠然善意提醒。
王思齐眉头拧起,“不会吧,现在的人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摇摇头,满是对人生的感叹。
“不啊,只是有些人而已,或者你可以相信人心永远是善良的。”那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王思齐一本正经地纠正,“你这句话就错了,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人心都没有完全善良的,要说真有,也不过是自私下的产物。”
宋悠然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王思齐虽然快三十七岁了,这人可不像是三十七的,和她对话,宋悠然觉得和同龄人对话一样。
“我觉得那个男人真的很可怜。”她似乎很纠结,眉毛就没舒展开过。
“你感觉他哪里可怜?”宋悠然试着帮她开导。
“哪里都可怜。”王思齐顿了顿,“他给我的感觉很好,长的成熟,气质温润柔和,唯一不好的,就是他的人生太悲惨。”
宋悠然抬眼,直直对视她的眼睛,好像在里面看到了某种奇异的色彩。
那种色彩,使王思齐提起玉恒清的时候,一双眼满满的都是他。
她忽然有种感悟。
男色害人不浅。
“悠然你看,玉恒清那么喜欢他的前妻,却被现在的恶毒妻子狠心催眠,这件事他并没有错,他的女儿被抱走,他因为催眠而感情寡淡,这点他也没有错,现在想要挽回当年的失误,他更没有错,凭什么都要他承担呢?”
王思齐一条条数出来,宋悠然忽觉不太对劲。
“王姐姐这几天,好像了解过不少东西。”她停住脚步,浅笑吟吟地望着她。
王思齐也跟着停住,颇为无奈,“你怎么看出来的?”
“还用得着看吗,王姐姐张口闭口都离不开玉恒清,明显是在帮他说话。”宋悠然道,“谁告诉你的,玉恒清自己说的?请你来做说客?”
“悠然,你爸爸现在是我的病人,心病还需心药医。”王思齐试图和她讲道理。
宋悠然笑意不减,“医好他的心病这还不简单,王姐姐一出手,保准他忘的干干净净,什么都不记得。”
王思齐静默,“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都说了是心里的坎,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过去的?”宋悠然沉下一口气,“王姐姐,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不想再打破了。”
“为什么这么说?”王思齐很不解。
“我母亲景歆,你听玉恒清说过吗?”宋悠然眸色暗沉。
“没有,他很少和我说你母亲的事。”
“她是一名催眠师。”
王思齐惊住了,“那你……”
“我也是。”宋悠然莞尔。
王思齐之前只以为她是学心理,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可是,这和你原谅他有什么冲突?”
“玉老爷子不喜欢我母亲,就是因为催眠师的身份,古老的封旧思想,他现在不知道我也是催眠师,所以你可以试想一下他知道后,会不会像讨厌我母亲一样讨厌我,甚至扫地出门。”
宋悠然解释完,安静地看着她。
“没有……这么严重吧?”王思齐目光闪烁,犹疑不定。
“谁知道呢。”宋悠然无所谓道,“反正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越简单越好。”
虽然,一直都没有简单过。
……
国庆最后两天假期,殷越泽奉命带宋悠然回老宅。
宋悠然本来以为是单纯的陪着殷老爷子,去了才知道,竟然有一场老年大战等着自己。
为什么说老年大战,因为大战的主角都是老人。
两个,不,三个。
两个明争暗斗地絮叨,一个在旁边看着。
殷越泽揽着宋悠然出现的时候,房间三双眼睛都亮了。
他们不约而同只有一个目标,殷越泽!……怀里的宋悠然。
宋悠然被三双铮亮的眼睛注视着,头皮发麻。
看殷越泽面不改色中规中矩地打招呼,宋悠然佩服的很。
反正她现在的状态,好像这群人要把她吞了一样。
殷老爷子,玉老爷子,玉老太太。
殷老爷子眸光比往常更加和蔼,更加和善,更加温柔,他朝宋悠然招手。
“丫头,过来。”
玉老爷子深沉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如涓涓细流,潺潺不断,带着诱拐的味道。
宋悠然莫名在他眼中也看到一个意思。
别去殷老头那,上我这里来。
再看玉老太太,明显和玉老爷子一边的,相比之下,两个压一个,殷老爷子就显得有些可怜巴巴。
艰难的选择题,不管她走向谁,另一方都不会高兴。
宋悠然纠结了。
殷越泽此时在不同于两方的第三方位置坐下,不偏不倚,与他们形成半圆局势。
他示意宋悠然坐到自己身边。
宋悠然想都不想就坐下。
殷老爷子咧嘴笑了。
玉老爷子不太高兴,斜了宋悠然一眼,并没多说。
“老友啊,越泽和悠然丫头都来了,今儿个是假期,我让管家准备了丰盛的菜肴,你要不就留下一起吧。”
玉老爷子故意摆出为难的神色,“可是……今天恒清也和我说,要一起吃饭。”
殷老爷子笑得善解人意,“这个简单啊,既然老友有约,那我就不……”
他话还没说完,玉老爷子那边就改了口,“这样吧,既然老殷你盛情相邀,我就和恒清推了,和你彻夜长谈。”
殷老爷子心中暗道,谁要和你彻夜长谈,你能撑得住我还珍惜我这把老骨头呢,你自己的孙女自己弄丢了,现在跑来抢我的孙媳妇,这叫什么事儿啊。
“老友啊,我和你说,悠然这丫头可孝顺我这个爷爷了,我这条命,还是她救的……”殷老爷子有意炫耀,说话的语气都得意洋洋的。
玉老爷子就不是滋味了。
我的亲孙女,管你叫爷爷就算了,你还拿来炫耀,有什么好炫耀的,有什么好说的。
鉴于玉家只有宋悠然一位拥有血缘关系的小辈,玉老爷子虽不喜景歆,却也使出全心全意来对待宋悠然。
毕竟宋悠然又不是景歆带大,也不是催眠师,若回到玉家,她便是继承人。